《一世清缘》张*墨

32、三十二:逃亡

　　“好痛~”我轻呼，摸着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却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飞速奔走的马车上。
　　“你醒了？”还是那个陌生的沙哑男声，我蓦地抬头，对上一双寒光闪烁的双眸。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什么人，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冷冷说道，将手拢了拢，低下头假寐不再睬我。
　　“喂~”刚要伸手推他，他却快速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架于我的脖间。
　　“想活命就给我安分一点”
　　见我乖乖地坐了下来，他缓缓收起了刀子，又恢复了刚才假寐的姿势。我细细地打量着他，脑中却快速地运转着。
　　黑衣人的脚上竟穿着一双官靴！这一发现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莫非此人是朝廷中人？我的心开始狂跳。可是朝廷的人绑了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这几天在四爷府的徘徊露出了破绽？难道还有人知道我张可儿还没有死么？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我烦恼地甩了甩头。
　　“年根尧”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并且已经将其轻念了出来。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跳，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情况竟然还在后头。
　　“你怎么知道？”黑衣人听到这三个字，竟猛然抬起头，眼眸先是露出些许的恐慌，之后便被沉重的杀气所代替。心脏猛地狂跳起来，难道我面前的这个竟然是…
　　“大名鼎鼎的年大人，竟然做如此偷鸡摸狗的龌龊之事”我压抑着心里的恐慌，打算继续套话。
　　“你算出来了？”他的表情有些沮丧，经他提醒，我才想起我曾经也是皇宫中风靡一时的小仙女。
　　“不错！我想这个主意是令妹年婷的给你出的吧，任务何其艰巨啊，还让年大人亲自来执行。”我冷笑着看向他，一股凉意却悄然遍布全身，不由地颤抖起来．
　　“这～”眼前人显得有些踌躇，我却让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么，年大人及令妹打算如何处置我呢？”看到既然已成事实，人倒反而镇定了下来。
　　“姑娘言重了，只是请姑娘去外地小住一段时间，并没有想要处置姑娘”也许顾忌我是个仙，年根尧竟然对我客气起来。
　　“哈哈哈哈，去外地小住？然后呢？好成全了她跟四爷的美事么？”我大笑起来，却心如刀割。
　　“这～小妹曾经算过一卦…”
　　“算了算了，我不想听，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我摇摇手，霎那间觉得心灰意冷。那年根尧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动了动嘴唇，也不再言语。两个人随着马车摇晃着，默默地低着头。

　　“停一下”我向马车夫喊道
　　“姑娘想要做什么？”年根尧紧张地伸手过来欲加阻扰。
　　“本姑娘要方便”我的嘴角泛着一丝讥笑“怎么？年大人还要管这些闲事？”
　　“这～”他露出难为之色
　　“以年大人的功夫，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从你面前逃脱么？”
　　“算了算了，你快去快回”在我的激将下，他烦躁地挥了挥手。

　　下了车，我便径自朝路边的树林中走去。
　　“哎～”年根尧还是不放心
　　我回过头冲他恬然一笑：“如果年大人不放心，那就跟在可儿后面便是”
　　见他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心里直呼上帝保佑，万一这姓年的不吃这一套，我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提着裙叉穿梭在树林间，偶尔从头上传来鸟类的怪叫声，吓得人毛骨悚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清任何方向，只管埋头朝前疾步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被树枝刮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倚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喘着气。
　　不远处，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轻轻的交谈声。看来被姓年的发现了，我强撑起疲倦的身躯，继续蹒跚地往前跑着。
　　突然脚上一滑，扑到在地上。膝盖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痛得我发出一声了闷哼。
　　“年大人～那边有声音”车夫显然听到了我的声音，伙同年根尧急急往我这边追来。我大骇，顾不得疼痛，拖着脚慌慌张张地往前冲，后面的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左脚一踩空，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将脚收了回来，摇晃了许久，身体才又恢复了平衡。定睛一看，自己竟然站在一道绝崖上面。难道真是天要绝我么，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一阵绝望。
　　水声！难道绝崖下面是水流么？我探出头去，果然～崖下的水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波。只是再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我还会有命么？心里突然又犹豫起来
　　“年大人，她在这里呢”
　　我回过头，年根尧同车夫已经快到跟前。
　　“老年，请你告诉年婷，我即使是死，也不会受她的摆布。并且请转告她，希望她能够好自为之，毕竟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我冷冷地笑了起来。将脚挪到崖边，好笑地看着年根尧眼中闪过的恐惧。缓缓地闭上眼睛，展开双臂向崖外跃去，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随即掉入冰冷的水中，挣扎着浮上水面，却没防到一个水浪迎面打来。河水狠狠地呛进了我的肺中，一阵难忍的疼痛让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地用手划用脚蹬，好让自己的头部浮出水面。揣急的水流不停地将我推着撞向河中的礁石，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渐渐加重的疲倦感。好累！突然很想放弃，很想就这样睡过去。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身体也在慢慢地往下沉。原来死亡的感觉并没有我想地那么可怕，只是胤禛，我要跟你永别了，还有胤祥，我甚至来不及跟你道歉…

　　“水～水～～”我舔着干涩的嘴唇，嗓子干地象要裂开一样
　　感觉有人轻轻将我扶起，把水送到了我的嘴边，我贪婪地喝了起来，好清甜！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两位慈祥而和善的老人。
　　原来那天我在水中失去了意识，后来被水浪冲到了岸边。被正在放牛的孙老汉给救了上来。把我放在牛背上，兜了Ｎ个圈，才让我把肚子里的水给吐干净，恢复了呼吸。两位老人早年丧子，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相当清苦。自从我来了以后为了让我吃点好的，孙老汉更是起早贪黑上山去砍柴，然后拉到街市上卖点小钱…

　　“大娘，这儿离京城有多远”我托着腮帮，看着正在油灯前补衣服的孙大娘
　　“不远，坐驴车估计两个时辰能到”坐在一旁抽旱烟的孙大爷忍不住插嘴。
　　“闺女啊，大娘看你也不是寻常人，你现在伤得重呢，就安心在大娘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了，我让大爷送你回家。”
　　我苦笑起来，说到底，这儿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呢？突然可怕地意识到自己竟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哟～，看我光顾着说话，炉子上还吨着野兔肉呢”孙大娘赶紧放下手中活计，匆匆跑向厨房。孙大爷用鞋底磕了磕旱烟袋，呵呵笑起来。那一瞬间，让我觉得格外的温暖。
　　“来来来，闺女，吃点野兔肉，补补身子”孙大娘端着一个盘子往我这边走来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皮，“大叔，大娘也一起吃吧！”
　　“哎呦，你大叔一年到头套多少只野兔子啊，我们都吃到不想再吃了，这是特意留给你，快吃哈”她眯着眼睛，连皱纹中都透着一丝笑意。
　　我接过碗，望着他们瘦削的脸庞。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喉咙开始发紧，曾经的好姐妹，要除去眼中钉，伤害我。而跟我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却像亲人一般关心我。我开始苦笑
　　“
　　香么？”孙大娘眼睛中充满着慈爱
　　“嗯～”我重重的点头，不敢抬头，怕被她发现了我通红的双眼，兔肉含在嘴中却难以下咽。眼泪滑过脸庞轻轻滴入碗中…

　　两位老人所居住村子的称呼也相当简单，就叫孙家村，数足了其实也就十几户人家。都是孙姓，村民以务农为主。现在已经临近初冬，田地一片荒芜，村人们都闲赋在家。孙大爷平时上山砍柴，孙大娘就坐在炕上，做些小荷包，小孩子穿的虎头鞋，虎头帽。让孙大爷捎去街上换点钱。孙大娘的手虽然粗糙，却相当的灵巧，每一件做出的手工都惟妙惟肖，精致无比，常常让我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好可爱啊～！”我经常陪她坐在炕上做针线，看着那些小玩意在她手中慢慢成型，都要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一番。
　　“切，这些算啥，都是些烂手工”
　　“我要跟你学”
　　“学呗，你得小心别把手给弄伤了，那么好看的手，弄个疤多可惜”孙大娘慈祥地笑起来。
　　“我得跟你做个不一样的，你那样式我做不出来！”缝了半天，就是做不出布老虎来，我开始发急。
　　“成，你做什么都成。”孙大娘依旧乐呵呵的
　　…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下午。门口传来了孙大爷轻快的脚步声，看样子，老爷子肯定套到了一只大野兔。我摸了摸被针刺地象马蜂窝似的手指，看着自己手中用了一个下午做出来的杰作开始傻笑。
　　“哟嗬～娘俩还在热炕上耗着呐”孙大爷朗声说着，一边已经迈进了屋子。用右手高高地将一只肥大的野兔拎了起来以炫耀他的战果。
　　“呵呵，可不是嘛，可儿说要跟着我一起做手工，哎～可儿！做了什么，给大叔大娘看看”孙大娘笑着下了炕。
　　“当当当当～～，看我做的”我把我的作品高高举过头顶
　　两位老人大眼瞪小眼，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这虎还，还不错，就是有点像猫”孙大叔楷了楷笑出的眼泪。
　　“这就对啦～本来就是猫”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可是有名字的哦，叫kitty 猫，头上有个蝴蝶结哦，很可爱吧？”
　　“咱们可儿了不起，做了个有名字的猫”虽然还是很莫名，孙大娘还是忍笑点点头
　　真是没办法，有代沟阿，我郁闷地翻了翻白眼，这个小日本的猫在现代流行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他的道理在，我就不信古代的小孩子不喜欢。我开始拿出耍赖的本事，缠着孙大叔，让他保证第二天一定要带上我做的kitty去街市上卖。看到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又拿起他的手，跟他来个拉钩上掉一百年不要。看着两老充满溺爱的表情，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要把之前不快乐的记忆通通忘掉，再这个幽静而美丽的村子重新开始我的生命。远离世间的纷争，就这样安静地生活。
　　第二天凌晨两点，孙大叔开始准备着去赶市集。我特意起来，看着他把我的kitty猫放到了背囊中，我才又安心爬上床去睡觉。也许会卖掉呢，流着哈拉持，咧着嘴巴在梦中呵呵笑起来。
　　吃午饭的光景，孙大叔回来了。
　　“大叔，你回来啦。”我拉着他进屋，心里充满了期待，只是他不说，我也有些不好一丝问。
　　“大叔有个东西还你”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伸手在背囊中掏起来。我心里一阵失望，只是陈大叔也太小题大作了，我的kitty猫没卖出去，干嘛是这样的表情，想到这里，我嘟起嘴巴。
　　“给你～”孙大叔的手掌中，竟然放着几个小铜板
　　“大叔！！！”我又惊又喜，开始雀跃起来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大叔的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看着满屋子跑的我，憨憨地笑起来。
　　此后的日子，开始托孙大叔帮我去买些布料，小珠串等等。开始做kitty猫的玩具。历史书上会不会写上有个叫可儿的女子创立了Hello kitty呢？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傻笑起来。　　　　　　　　　刚开始是我一人做，后面孙大娘也干脆放弃了传统工艺，帮着我一起做。说到底老人家的手工毕竟会好很多,这让公仔们看起来更加精致。我绞尽脑子开始做些不一样的款式，男款，女款，情侣款…孙大叔每次都能卖空了回来，我跟孙大娘的生产力已经开始跟不上市场的需求（实在不好意思，用了很专业术语：））
　　“干脆，让那帮闲在家的婆姨们，都来做这个” 看着我们在油灯下熬夜干活。孙大叔吸了口旱烟，吐出这句话来。
　　“有道理呀”我拍了拍额头“怎么就没想到办个厂”
　　“厂？”两老异口同声，眼眸中充满了不解
　　“嗯，开厂！我画图样，孙大娘裁减，部分人塞干草芯，部分人负责缝 流水线生产…”我讲地唾沫横飞，热血沸腾。两老似懂非懂地听我演讲，频频点头。
　　消息在村里传开，似乎丢了个重磅炸弹，一下炸开了锅。闲在家里没事干的女人们都纷纷来报道，孙大叔家里一下子门庭若市，热闹非常。当然了，此时最高兴的就是我张可儿了，一个１７岁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办厂了…
　　所有的一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顺利，猫公仔们在市场上的反映相当热烈。平时人迹罕至的孙家村竟然陆陆续续出现了前来看货样的商人。为了避嫌，我一直都没有露面，生意的事情都交给了孙大叔。
　　我满意地看着渐渐兴旺起来的孙家村，古人说地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在这里，我才能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深深叹了口气，呵出的气马上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水雾。
　　天，又开始下雪了，时间过得好快。我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溶化，凉凉的。合起手掌，在心中默默地许愿，希望我爱的人，我关心的人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