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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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殿书房里，两人相对而坐，白子画正在处理由摩严送上来的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物，乐萱在一旁帮忙。将没处理好的分类整理，送到白子画手边；将处理好的也分类整理好，放在一边，准备到时一道送到贪婪殿。
白子画偶尔抬头，一眼就会看到乐萱认真而又专注的侧脸，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而他并非好奇之人，也不欲去探究。他只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有乐萱时时相伴身侧。
她每每能轻易看出他的想法。赞同的会予以支持，不时会提出些补充；不赞同的会提出来，两人会各抒己见，尽力说服对方。
若最后无法统一，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而这时，不涉及原则等方面，乐萱时常先主动妥协，当然相对的，他有时也会迁就乐萱。
同时，他也能轻易感知乐萱的心绪起伏。
不是因为乐萱事事都展露于脸上。相反，乐萱内敛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而是因为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很难瞒住彼此的眼，熟悉到对其中蕴含的意味清清楚楚。
也正因如此，他们之间从不用费心猜测对方的心思，相处很轻松。而且乐萱是个处事极有分寸的人，不用他过多担心，也不会让他为难，除了不爱护自己。
处理好全部文书，乐萱轻轻抒了口气，她其实并不喜这些枯燥的工作，二师兄平素也纵容着她。而眼下风雨欲来，事务骤然增多，她不愿二师兄一人辛苦。
“二师兄，我们手谈一局如何？”乐萱提议。
白子画挑眉，“你确定？”
乐萱故作生气道：“二师兄是看不起我的棋艺，不愿陪我下了？”
“以前我陪你下得还少了，这话亏你说得出口。”白子画脸上有些微笑意，不等乐萱再说什么，径直接着道：“横竖无事，你既想下，我自当奉陪。”语气中有淡淡的宠溺。
无法再扳着脸，乐萱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就先行谢过二师兄的指教了。”
分坐棋盘两边，乐萱执黑，白子画执白，你来我往。
乐萱又一次落子，故作不经意道：“二师兄对于魔界一事有何看法？”
目光专注于棋盘上，并不看乐萱，淡淡道：“所掌握得太少，不好推断。”
放一枚黑子在棋盘左下角，布好陷阱，“是啊！知道得太少了。不过魔界多为阴险狡诈之辈，我个人倾向于宣战只是掩饰手段，应是另有所图。”
绕过乐萱设下的陷阱，“请君入瓮？也要能不能请得了，要看君愿不愿意入。”一语双关，既是回答乐萱方才的话，也是评价乐萱方才的那步棋。
“这是自然，只是有时候，是避不开的。”再次落子，棋盘上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
“虚张声势？倒是长进不少。不过你忽略了未雨绸缪。”语气漫不经心，动作不紧不慢，走完几步，轻松化去了围攻之势。
乐萱的棋艺不算差，但也实在算不上好，在像白子画，无垢，东华这样的高手面前显然不够看，很快就捉襟见肘，缴械投降。
乐萱收好棋盘和棋子，转回身笑盈盈去看正站在她身后白子画，“二师兄还是这么厉害，我甘拜下风。”
注视着乐萱莹白的面庞，白子画不吝赞赏，“许久未曾对局，你出乎我意料，我应付得并不如以往般轻松。”乐萱得意一笑，“那当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坦坦荡荡，大大方方，未有丝毫扭捏之色。
“你倒是不谦虚，可你远没到能让我刮目相看的地步，还需加油。”白子画泼乐萱冷水。不见沮丧，乐萱只道，“时间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二师兄你的。”
“拭目以待”白子画漫不经心地应下，顿了顿，接着道：“我陪你下了一局，你也承我一个要求，可好？”
见乐萱点头，白子画凝视着乐萱，认真又正色，“乐萱，我希望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你都能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不要随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闻言，乐萱的目光有些不自觉地躲闪，二师兄是发现什么了吗？
白子画看出了乐萱的不自在，淡淡道：“我一直知你有事瞒着我，还不止一件，远的比如你被救一事，近的比如我解毒一事，但你不说，我也不会强行逼问于你。我只希望你能顾及到自己，不要随便把自己置入危险中。”
沉默良久，乐萱终是缓缓点头，“我明白，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无奈。
她也想要珍重自己，想要一直陪着二师兄，作为师妹与他并肩，支持他，让他不会孤寂。
可是纵为上仙，跳脱轮回之外，甚至能轻易决定凡尘之人的生死，在天道规则下也渺小得不值一提，竭尽全力，或许也只是蜉蝣撼树，再美好的心愿，怕还是幻梦一场。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会坦然面对。
若注定无法陪他走到最后，至少要温暖他有自己的曾经。这样他想起自己时也会开心吧！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乐萱笑着道：“二师兄，还记得月湖吗？”白子画颔首，“当然记得。”
“横竖现下无事，我们去看看可好？”
“嗯”只是小事，白子画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月湖离长留并不近，坐落于昆仑群山深处，地处僻静，少有人烟，清气鼎盛，别有洞天，亦助于修行。白子画五行属水，乐萱虽是五行皆修，却更偏重于水系和木系。两人时而去月湖修行水系术法，空暇时也会结伴去游玩一二。之后六仙斩妖除魔，逍遥天下，那处更是常去。但这些都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清秋已降，澄空中飞散几缕白云，群山披上五彩霞衣，斜风吹拂，层林舒展。山脚下，月湖波平如镜，远远的雾气簇拥群山，仿若仙人腰间飘带。
秋分刚刚过去，眼见着就是寒露，今年气候和暖，除开那一场场凉下来的秋雨，万物仿佛还眷恋着夏日的荣华之气，不舍凋零。连这月湖畔的繁花碧树，也仍是郁郁葱葱，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映着水光潋滟，碧空辽阔，越发显得绚烂端方，虽静谧却仍有勃勃生机。偶有飞鹤冲天，由极高远处传来一声清啸，尽扫秋日寂寥之意，恍惚更胜春发时节。
月湖湖心坐落着一座凉亭，隐藏在结界之内，也无通路可达，两人会发现也是碰巧的机缘，当时为了打开结界还花了不少心思，待进去后才从布设在那儿的幻境知是一位前辈仙人所修筑，设下结界是不欲被他人打扰。那位仙人已然羽化，幻境最后说此地就留予发现并打开结界的有缘人，望其能好好珍惜。
此时，两人就在湖心亭中倚栏而坐，观赏着久违的风景。
乐萱正用灵力操纵着水在空中组成一个个图案，各色花草，房屋，以及各类的小动物，甚至不乏灵兽和妖兽。忽而悠扬空灵的琴音缭绕在耳畔，乐萱转过头，就看到白子画的手在琴弦上游走，流畅自然。
浅浅一笑，乐萱出现在了湖面上。衣袖拂动，随着乐声缓缓起舞，漾起水花四溅，而水花全然没有打湿她的衣裙，起承转合间，婉约中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灵动。她的神情虔诚，周身仙气环肆，仿佛笼罩着如月光般柔和的微光，柔美却透着无法忽视的高贵气度。
白子画抚琴的双手不停，眼睛却紧紧锁在乐萱身上，不曾移开分毫。千载师兄妹，他从不知乐萱会跳舞，还跳得这么好。
一曲终了，乐萱的一舞也近尾声，一个旋转，收袖停步，回到了凉亭中。
“我从不知你会跳舞？看七绝谱学的？”白子画问道。
摇摇头，莞尔一笑，神色中有怀念，有怅惘，“我对里面的舞谱无甚兴趣，只粗粗看了看，早已不记得了。我会的舞唯有儿时母亲亲授的一支，这舞算是迎合你方才琴音对那舞略作变通的结果，不过应景罢了。”白子画颔首示意知道了。
有些话乐萱没有说。
原本的那支舞是楚氏一族在祭典上用于祝祷的祭祀之舞，蕴含了楚氏族人对祖先上神的尊崇，对岁月静好的期冀，对苍生无忧的祝福。
她选择此时跳这样一曲舞，不是单纯的心血来潮，而是选择用这样方式来祝祷，作为最虔诚的追随者，愿六界少有灾劫，愿苍生平安顺遂，愿重视之人安然无恙。
另一方面，也是作为楚氏族人，最后一次的祭舞，是她最后一次的放肆，是她的告别。毕竟从她为了救二师兄决定摘下七色雪莲的那刻，她其实就再不配，也没有资格了。
这边厢，气氛平淡温馨。
那边厢，却是紧张沉重。
淡紫素色浮纱帷幔层层叠叠地低垂着，微风拂过，带起其层层晃动，隐隐约约露出个人影。月白色纱裙的女子跪在纱幔前面，“主上，事情已经办好。”声音恭敬中又有不加掩饰的高傲。
“你做得很好。”漫不经心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意外的年轻。
稍犹豫了下，女子还是问道：“依主上的实力，现今六界中当无敌手，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低沉的笑声响起，“用武力一下赢了岂不是无趣，人心才是最美味的东西，本座可是期待得紧啊！何况既然有老朋友在，不打个招呼未免太无理。”
女子听得一知半解，却明白再问不出什么，“主上若无事，属下就先回去了。”
“去吧！小心行事，若是你不慎引人怀疑破坏了本座的谋划，你该知道后果。”沉郁的嗓音中充斥着冰冷和狠戾，听得恍若浸泡在冰封千年的雪水中，连持续流动的鲜血都因此受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