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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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密语传音时乐萱正在议事厅和摩严，笙萧默一同商讨即将到来的仙剑大会，拼尽全力才做到不露声色，心中却抑制不住的颤抖，愧疚，不安，忧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强撑着保持镇静地回到绝情殿，再也克制不住地全身的瘫软无力，斜斜靠在坐榻上，心里乱成一团，理不清，甚至不知所措，她隐隐感觉到事情正在逐步脱离掌控，卜元鼎被夺只是一个开始。
过了许久，乐萱才渐渐找回了些思绪，脑中飞快地运转，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先密语传音给子画说明始末，然后给摩严传了音，言自己有私事需处理，要离开些时日，如有急事，传音给她，她会即刻赶回来。
御风去百花谷的路上，明明阳光普照，乐萱却感到四肢发冷，有些事，她不愿去多想，但事实却容不得她逃避。卜元鼎被夺与其说是紫薰和檀梵的责任，不如说是她的责任。如若不是她拜托紫薰帮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最关键的是，她最初就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却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无论是身为六上仙之一，还是身为长留仙尊，她都不该犯这样的错误，不可原谅的错误。
心神不定间百花谷已到，百花谷灵气充沛，各种各样的花开遍整个山谷，红的，黄的，白的，微风拂动，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只可惜现下她无心去享受。
走进百花阁，紫薰和檀梵正等着她，乐萱看他们没受什么重伤，心稍稍放下。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该说什么，说一切都是她的错，责任自由她来承担，你们不必担心，也不用自责，呵，这话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充其量不过是自欺欺人。
紫薰和檀梵见状，又怎么猜不到乐萱的想法，相视一眼，紫薰安抚道，“你不必如此，此事并非由你而起。那人早对我们几位上仙虎视眈眈，怎会轻易放过？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防不胜防。”
乐萱想说什么，檀梵却紧接着开了口，神色颇为无奈，“确切来说是我们连累了你，毕竟那件事发生时，你并未涉入其中。”
乐萱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思考了会儿后，才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认为此事是由异朽阁主主导的？”
“除了他，现今的六界中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布下此局，引我们几人入瓮。”紫薰面上冷笑连连。
檀梵和乐萱一阵沉默，当年之事，很难说清楚孰是孰非，对于异朽阁前阁主的死，五仙有错，但追根究底，他们也只是履行自己身为上仙的职责，维持仙界的法度。
抿了抿唇，“你们的伤没事了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紫薰白皙的脸庞上映着点点红晕，当时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
“檀梵，我来给你上药，快坐好。”一回到百花阁，紫薰进内室拿了一瓶药膏，道。
檀梵神色僵硬了一下，忙摆手道：“我自己来就好。”紫薰瞪了檀梵一眼，伸手将檀梵强行按在椅子上，挖出一点药膏仔细替檀梵均匀抹在伤口处，没好气道：“伤在右肩上，你自己怎么处理得好。”语气虽不怎么好，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温柔。
侧头凝视着紫薰专注为自己上药的侧脸，只见她眉心微蹙，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扇动，感受着紫薰指尖柔软细腻的肌肤轻轻触碰自己的伤处，檀梵的心里止不住的悸动，神思有些迷蒙，他是真的很爱紫薰，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只是终究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吧！自嘲不已，一向豁达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执着了，不是早就决定放手了吗？不是早就决定只单纯做她的结义兄长了吗？药膏极冰凉，擦在伤口处有些刺痛，渐渐唤回了思绪。
“幸好只是皮外伤，应该会很快恢复，在伤口未愈合的这段时间内尽量不要碰到水。”看檀梵没有受什么很大的外伤，紫薰紧绷的心神得以舒缓下来，口里殷切叮嘱。
“谢了。”檀梵道。紫薰微微抬头，“你跟我客气什么。”神色里全是关切。
檀梵定定看着她，看到她脸上还有些微未干的泪痕，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用大拇指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极为轻柔，仿佛在擦拭着什么稀世珍宝。紫薰的脸顿时红了，不适应地转头想避开，唇却在不经意间擦过了檀梵的手掌。檀梵一愣，还未及反应，紫薰便急忙用手拂开他的手，直起身来，背对着檀梵，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乐萱应该会过来吧！”
檀梵回过神来，尽力掩去满面的尴尬之色，“依她的性子应会如此。”
紫薰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尽量静下心来，“她应该会很自责吧！乐萱什么都好，独独过于苛刻自己。”檀梵低低叹息，“是啊！”
犹豫了下，“你没有话想要问我？”
檀梵微怔，他承认他心底的确盘旋着许多疑问，但“你是不想我问的吧！我不想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不想说便不要说，我愿意等你主动开口的那天。”紫薰心里一暖，“真的谢谢你。”
“紫薰，紫薰。”乐萱的手在紫薰面前晃了好几下。
“啊！怎么了？”紫薰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乐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唤你好几声，你都不应。”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道：“看来此次也不全然是坏事。”
“我可不懂你什么意思。”紫薰装傻。
乐萱轻轻一笑，也不纠缠于此事，反而正色道：“帝君问起此事，责任自由我一力担承，你们无需担心。”
闻言，檀梵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不自觉的提高，质问道：“乐萱，对你来说，我们是什么？”
乐萱不解，她能清楚感觉到檀梵的不满，却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只得顺着话答道：“我们是挚友啊！义结金兰，天地为证。”
檀梵被气笑了，“亏你还知道，那你还记得结义时，我们的誓言吗？”
乐萱愈发困惑，“并肩携手，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祸福与共。”话到这里，她恍然大悟，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话还未说完便被紫薰打断，“乐萱，去取彼岸花是为了帮无垢，你何错之有？此事虽是你所托，但我们亦是心甘情愿，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况且卜元鼎被夺，最大的责任在我，你不必将我所犯的错误揽下，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责罚。”
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固执，“第一，二师兄最初就劝过我，即使法力再高，也奈何不了人心和情感，是我不愿言弃，执意为之。第二，找到忘情水配方的是我，本该由我去取这彼岸花，失职的本该是我。第三，不管为了什么，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必须要负担相应的责任，接受处罚理所应当，如此方能严正法度，为众人表率。”
紫薰看着乐萱，语带叹息，“乐萱，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你不必这样苛责你自己。”
“并非苛责，我只是严格遵照母亲和师父的教诲，永远忠于自己的内心，永远忠于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不矫饰，不推诿，并甘心为此承受相应的代价，无愧于心。”神情温婉中却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坚毅，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两人心知没有人能改变乐萱的决定，哪怕是子画都做不到，况乎于他们，但有些事乐萱或许是当局者迷，他们却看得明白。
檀梵组织了下言语，“乐萱，你可有想过你一旦出面担下罪责，将至长留于何地？”乐萱怔住了，良久方迟疑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吧！是我一人做下的决定，大师兄，二师兄，师弟等长留众人都并不知情。”语气能听出明显的心虚。
紫薰秀眉紧蹙，“乐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被一语点破，乐萱神情顿时僵硬起来，沉默许久才舒缓过来。随即自嘲不已，是啊！她是在自欺欺人。她心里很明白，身为长留仙尊，一举一动皆代表了长留，她的错误也是长留的错误。说到底，她只是过不去自己这关，放不下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坚守。
唇边溢出苦笑，“紫薰，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自欺欺人，真的没有办法的时候又不愿放弃，因而心存侥幸，不愿去认清事实。”稍停了停，“谢谢你们帮我看清，让我没有在一念之差下犯下更大的真正无可弥补的错误。”语声中全是痛苦和无奈，神色挣扎，让人心疼不已。
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千载知交，对于乐萱的性子，他们还是了解几分。她自小所受的严厉教导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对她的观念想法，为人处世有着深远而不可逆转的影响。她虽素来温婉大度，但那只是对人，对己，她自我要求极高，心思又细腻，往往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点错误。
紫薰叹了口气，尽力劝慰道，“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虽弄丢了神器，却只是无心之失，且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宫，陛下也不会罚得太狠。”
檀梵看了紫薰一眼，眼中有隐藏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情，接着她的话道：“我和紫薰一同行动，她有罪，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什么处罚我们一起担便是，既不孤单，也不枉结义一场。”
紫薰侧头回视檀梵，她知道檀梵的愧疚，知道檀梵对她的珍视，明白不可能打消檀梵的想法，只有接受。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好，我们一起。”转而认真地望向乐萱，“你若实在愧疚，就保护好你手中的流光琴吧！那就是你可以为此做的最大弥补了。”
点点头，面上不复惯常的柔和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人在琴在，人亡琴也不会亡，我定会保苍生福祉，保正道不衰，哪怕为此要付出所有。”乐萱澄澈明亮的瞳仁中闪烁着坚定的光，璀璨流光，令人睁不开眼。
闻言，紫薰和檀梵心里突然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强自压下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和担忧，含笑点头。多年后，两人回首往事，才发现一切早已注定，避无可避。
在百花谷又待了一天，确定两人是真的无事，乐萱就回到了长留。特殊时期，她不能离开长留太久，她已经做错了一次，为此要背上永远的自责和亏欠，不能再错一次，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乐萱回到长留的几天后，帝君颁下谕旨并通告六界：上仙紫薰保管神器不力，致使卜元鼎被夺，杖责一百下，在昆仑山思过崖面壁三百年；上仙檀梵在场却未能协助保护好神器，一同在昆仑山思过崖面壁一百年。执刑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探望。此仙旨一下，六界中人皆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仙界有两大关押受罚仙人的地方，一是蛮荒，关押的是那些罪无可恕，终身不得释放的罪人；二就是昆仑山思过崖，只供于虽犯错，却可被原谅的众仙面壁思过，一般都有时限。那里重重结界环肆，冬长夏短，有诸多的心魔和凌厉之气，犯错的仙人进入前除了仙身得以保留外，所有法力和内力需得被封印，在执刑期间不得自行冲破封印。另外，顾名思义，面壁思过需得一直面对思过崖跪坐，不得随意挪动。
得知此事，乐萱，子画，无垢都难掩担忧。不过，谕旨已下，万无回旋余地，他们也只能在心里为挚友祝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