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一生催雪一世阑珊》南雪歌

9、沉沧

　　莫晚夜睁大了眼睛，等着青玄继续说下去。手指点在剑鞘上，看着面前一脸疑惑地少女，笑道：“祖洲一统虽说南浔、炎崆、白泽三国对世乐俯首臣称，但百年以来，这三国子民皆看在眼中，祖洲不再是百年前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祖洲了，在世乐的一统之下，百姓富足、四海靖平。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是安稳的生活，不再流离失所，百姓要的仅仅如此。而沉沧，以颠覆世乐，白泽复国为目的，百年来暗中杀死多少清官、好官，泽牧若当年是想复国，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发现一统的祖洲比分崩为四国的祖洲更能让百姓过得富足，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白泽皇子却不这么认为，于是在最后，他将沉沧符印一分为二，在沉沧之中选出一名与自己理念相合的白泽皇族子弟，立他为沉沧副主，并定下规矩，沉沧内一切杀伐决断都必须由正副主一同筹谋，若有一方反对，其令不行。”青玄顿了下，接过莫晚夜给他沏的一杯茶，啜了一口，接着道，“百年来，沉沧更换了七位副主，十位正主，主位更迭频繁，让现任的沉沧之主意识到了副主的权力与声誉逐渐快要压制住正主之位，他想要改变沉沧现状，所以他选择了天奕。”说到最后两个字，青玄舒朗的眉头忽然敛起，锋利的眸光在桌上的长剑上一扫而过，又转瞬即逝。
　　莫晚夜看见青玄那一抹慑人的目光，心突地一跳，她已经明白青玄的意思了：沉沧之主选择了世乐皇族子弟，他们到底有何打算不言而喻。“不可能的，天奕哥哥绝对不会做出对皇室不利的事情来。”莫晚夜连连摇头，就算天奕有这样的想法，天舒也会阻止他。
　　青玄抬起头，看着面色有些惨白的莫晚夜，自从他知道了莫晚夜与天奕的关系后，他就开始留心注意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十分聪慧，就算是处在后宫之中，对前朝局势往往一语就能洞悉全部。青玄猜测沉沧之主应该已经注意到莫晚夜，好在天奕远在北漠，沉沧之主暂时无法下手，他才能以青龙王世子的身份随时出现在莫晚夜身边保护她，或者说是提点她。然而，再怎样保护莫晚夜，时局的变幻不是青玄一个青龙王世子能够左右的。
　　“晚夜，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温雅的男人敛起了神，虽然他还是一身高华，整个人却清冷俊彻了不少，让莫晚夜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
　　莫晚夜凝眸对上青玄的双眼：“青玄哥哥，是不是天奕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莫晚夜如此说，青玄终究长叹一声，莫晚夜果然一点就透。“天舒她……殁了。”
　　“什么！”一阵哗啦杯盏碎裂声响起，莫晚夜脸色瞬间煞白，她从椅上站起，怔愣地看着青玄，不停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天舒姐姐若是殁了，为什么皇帝伯伯没有发丧？为什么整个沧落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到最后，莫晚夜近乎咆哮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划过，她望着悲戚的青玄，倏然间明白了，天舒是真的去世了。那个温颜对着她笑，曾经与天奕一齐紧紧握住的手，好像温暖的感觉还在，可天舒是真正的不在了。
　　“晚夜……”青玄想去扶住莫晚夜，却觉得自己伸出的手没有任何的力量能够扶起这个少女。莫晚夜长大了，但在她眼中，天奕永远都是她的天奕哥哥，就算天奕说要为天舒报仇，要重新挑起乱世之争，去争夺离他分外遥远的那个皇位，让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知道，那个蜷缩在姐姐身后单纯不敢反抗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莫晚夜低声问青玄。
　　青玄犹豫了一下，说道：“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莫晚夜的心沉到了谷底，半个月前天舒就去世了，为什么重华宫里没有一丁点消息。北漠离沧落虽远，但半个月的消息早就会传来，为什么重华宫里一直不发丧，甚至司礼院连悼文也未发？
　　“如果是半个月前，为什么还不发丧？还有，天舒姐姐是怎么死的？”莫晚夜目光紧紧定在青玄身上，这个宫里，只有青玄一人知道答案。
　　青玄眉头深拧，他想避开莫晚夜的目光，却又不忍心避开：“炎崆乱民再次侵扰扶风边境，陛下无暇顾及其他，已在重华宫多日，未曾合眼，天舒公主一事陛下暂未有心思顾及。”
　　“天舒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啊！”莫晚夜不忍地闭上了双眼，喃喃道，“就算她的母亲是天芙大长公主赐予陛下的，她也是陛下的女儿，怎么能……”
　　“晚夜，如今军情紧急，陛下分身乏术……”
　　“那悼文呢？陛下让司礼写一篇悼文也不行么？”莫晚夜苦笑，姆妈于氏一直说深宫亲情凉薄，这七年里，前太子被废，三王、九王被诛，十王、十一王谋逆被贬为庶人，她以为自己已看惯了皇家生死，她虽然不喜欢这些皇室子弟，但年幼时在上书苑，前太子走过她身边时孩子般对她吐了吐舌头，三王、九王下了学会围在她身边打转，十王总是小大人般地在一旁说哥哥们没个正经样，十一王还是个只顾着捧着食盒吃着糕点的孩子，只不过七年，他们都不在重华宫，都不在沧落了。莫晚夜以为，像天舒和天奕那般远远地避开这座宫殿就能远离这些纷争，如今，天舒已殁，重华宫里就连一篇悼文也不发。只要姓天，就都避不开么？
　　“奕哥哥知道么？奕哥哥要怎么办？”莫晚夜忽然想起了天奕，那个执拗倔强的少年，天舒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连天舒都不在了，那谁还能照顾他，谁还能劝阻他？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青玄紧紧握住莫晚夜的纤细的手腕，试图让莫晚夜冷静些，“天奕明日就要回重华宫了。”
　　莫晚夜蓦地睁大了双眼，天奕要回来了么？！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想见他，但天奕一旦重新跨进这个樊笼里，还能走得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