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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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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金线绣着凌云展翅的极乐鸟纹的白色旌旗迎风招展,一队百人天临军分列左右,他们的正前方,是一顶四角悬着金色极乐鸟坠饰的白锦马车。莫晚夜握紧了马车中盛装女子的双手,舍不得松开。
“晚夜,好好照顾自己。”天舒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整个皇都内,只有这个女孩愿意与她和天奕亲近,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跟他们一样,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舒姐姐,是晚夜没用……”莫晚夜快要哭了出来,她在重华宫外求了天旭一天一夜,这位疼爱她的皇帝伯伯头一次让冯公公将她强行从重华宫外拉了出来。莫晚夜知道天旭生气了,然而她还是想求天旭收回成命,天舒如果远嫁北漠,那天奕失去的不仅仅是母亲,还会失去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
“皇命不可违,晚夜,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和天奕做的一切。”天舒轻轻拍了拍莫晚夜的手,看着身边的弟弟,天奕已经十四岁了,据说在北漠,男孩子十四岁就算是成年,他的眉眼已经长开,锐利的双眸幽深若井,一眼望去,她这个姐姐竟然也看不清楚天奕的眼神。“天奕,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天舒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这个掩藏在心底的问题。
天奕重重地点头,断然道:“姐姐说过的,姐姐去哪里,就带着天奕去哪里!”
天舒怜爱地摸了摸天奕的头,曾经天奕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小步一小步追着自己的弟弟,现在的天奕已经是她的小护卫了,天奕长大了,他有更广阔的天空,但绝对不是在北漠。
“姐姐说的是在祖洲,在北漠,姐姐保护不了你。”天舒试图劝说天奕不要跟着自己前往北漠,此去北漠,终归不会再回到世乐。纵然天奕在世乐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十七皇子,但他拥有天姓血脉,他们的父亲永远不会亏待他。而若他去了北漠,与其不说祖洲与北漠永远对立,就算两国维持表面的平衡,天奕也受不住北漠严酷的风沙与冰雪。
“那就让天奕保护姐姐!”天奕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带着剑鞘的匕首,举在天舒眼前,表示自己的决心。
“可晚夜呢,你舍得么?”天舒握住莫晚夜的双手微微发颤,她想起了这个与他们同样可怜的女孩,她有天旭的宠爱又如何,围绕在这个少女身边的流言蜚语不曾停歇下来,而在这深宫之中,流言蜚语往往都是最能取人性命的利刃,她与天奕的母亲就是死在这暗箭之下。
天奕怔了一下,转头看着同样痴痴望着自己的女孩。他舍不得莫晚夜,但他必须得跟着姐姐一起去。“晚夜会等我!”天奕咬牙,把心底澎湃的感情压了下来。晚夜才十岁,她不懂天奕对她的感情,可她明白,天奕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天奕,与她舍不得天舒是不一样的。
“奕哥哥,我会等你回来的!那一招‘碎星之刃’我还没学会呢。”莫晚夜扁起小嘴,比起皇甫追,她更喜欢这个才十四岁的师父。
天舒听得莫晚夜的话语,画好的黛眉紧紧蹙在了一起,温润的容颜好像覆上了一层冰霜,天舒声音冷了一分:“你不是答应了姐姐,不再与那个人来往了么?!”
“姐姐,他是唯一能救我们的人啊!”天奕垂下头,他不敢去看天舒责备的眼神,长姐如母,天舒对他的教导,他一直不敢忘。
“救我们?”天舒似怒似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打得什么目的你知道么?培养你做接班人?你知道沉沧是做什么的么?”
“姐姐……”天奕头垂得更低,他回答不了天舒,天舒问的这三个问题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人整日蒙着面,只在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一块青色玉珏,玉珏上刻着一只长尾的白泽神兽,那是百年前覆灭的白泽皇室之人才能拥有的玉珏,天奕曾经问过那人到底是何人,他只说了四个字——沉沧之主。
天舒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去北漠,那就一齐去吧。”天舒不再规劝天奕,或许远离沧落,就能彻底远离那个让她惧怕的人。
莫晚夜听着天奕与天舒之间的对话,不太明白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天舒的表情里,她知道天奕惹天舒不高兴了。莫晚夜轻轻拍了拍天舒的手背,轻声道:“舒姐姐,奕哥哥会明白的。”而后,她拉起天奕的手,将天舒与天奕的两双手放在一起,紧紧握住,“晚夜等你们回来。”
“晚夜,不要太过亲近皇甫追。”天奕反手握紧了莫晚夜的手,目光定在莫晚夜身上,他虽未见过皇甫追,但皇甫追是郎烈的义弟,天奕能从郎烈的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郎烈的义弟,天奕必须提醒莫晚夜小心。
莫晚夜咧嘴笑了笑:“我才不会对他那么好呢!”
白色的旌旗迎风招展,高耸的沧落城城墙下,白衣如雪的女孩儿不停地向着已经远离的车队挥手:“一路保重啊!”最后,莫晚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啜泣声。重华宫里,已再无一个她能坦然相对的人了,以后的每一步,她都必须自己去走。
在远离官道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蒙面男人坐在粗遒的树干之上,如鹰隼般的双眼紧紧盯在官道上那一百人的天临军马队上,湛蓝色的眼眸忽然浮现一抹冷厉,他在树干上站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你终于从那座城里走出来了。”
皇甫追盘腿坐在席上,高举手中濯银酒杯,向对面的世乐大将军敬了一杯酒。
郎烈笑着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看来你与郡主相处得不错。”
给郎烈斟酒的蓝衣女子眼底露出了一丝诧异,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对面端坐的执着酒杯,淡漠的男子,见男子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杯中佳酿,脸上并未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表情。
“义兄说那位郡主并非普通人,我自然要花些心思与她好好相处,为义兄大业筹谋。”皇甫追仍旧是淡淡地,放下酒杯,用右手小指来回地摩挲酒杯边缘。
蓝衣女子收回了目光,绝美的容颜上露出醉人心脾的笑容,她给郎烈空了的酒杯中又斟满了酒水:“听将军和师兄这么说,凌菱倒想见一见那位郡主了。”
郎烈看了一眼凌菱,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据说那位郡主与出嫁北漠的天舒公主亲如姐妹,如今天舒公主身处北漠,身边怕也没什么解闷的人,凌菱善解人意,你若去了,郡主定然欢喜。”
一直淡漠疏离的人听见这话,眼神瞬间一变,转息间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凌菱依偎在郎烈身边,执起酒杯亲手喂郎烈喝下杯中美酒:“凌菱一定尽心竭力替郡主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