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几时来》顾青执

2、新来的教授

　　他话音一落，警笛的声音就传来了，不到两分钟，酒吧正门就冲进来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后面还跟着两个唐暮如熟悉的人。
　　一看见唐暮如坐在地上浑身狼狈，罗以南一脚踹在黄毛身上，对着警察队长说，“同志，麻烦你们了。”
　　警察点点头，随后进来的秦沐然看见唐暮如狼狈的样子，直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哪儿受伤了？”
　　他的声音里刻意压着愤怒，手上的力道却是温柔的。
　　唐暮如哪里是受伤了呀，不过是怕进局子麻烦，所以在最后那一刻故意坐在地上装可怜。
　　她低着头，唇角似勾非勾，而下一刻，她抬起头对上秦沐然那双宛若深海一般的眸子，仰着脸，可怜兮兮的捂着手臂，眼圈儿都是轻薄的雾气，缓道：“疼。”
　　秦沐然只觉得心口猛地被什么击中，他二话不说，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另一手穿过她弯起的膝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被秦沐然抱在怀里，唐暮如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陌生，陌生之外却又像是安全的错觉，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被他呵护着，唐暮如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秦沐然身体一僵，脚步顿住，“喂，你怎么哭了？哪儿疼啊？”
　　唐暮如吸着鼻子摇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说着没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松开。
　　秦沐然将唐暮如抱上了车，正打算开车去医院，唐暮如就一下扑上来，按住他的手，眼睛瞪得极大，“我不要去医院。”
　　秦沐然眉峰一挑，“那你想去哪儿？”
　　唐暮如想了想，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片刻后，抬眼看向秦沐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唐暮如所谓的家，是一个六十平米的小房子，这是她将唐孟年送给她的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卖了又买来的，卖大房子的钱买了这个小房子，又开了个酒吧，剩下的钱，她全部包成了红包给了张睿，以祭奠她到终点的暗恋。
　　进了门，脱了鞋，光着脚坐在沙发上，随手点起一支烟，唐暮如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坐啊。”
　　秦沐然皱眉盯着她，在坐在对面沙发的一刹那，迅速夺走了她手中的烟，“女孩子抽什么烟。”说着，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好了，你呆着吧，我走了。”
　　“秦沐然！”
　　唐暮如话音一落，秦沐然低头，他的袖子被扯住。
　　“我饿。”
　　那样子……像是小兔子。
　　秦沐然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被唐暮如一招攻破，于是，任劳任怨。
　　看着秦沐然乖乖的走进厨房，唐暮如几乎都要哈哈大笑起来，她就知道，这招儿，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喜欢帮助比他们弱小太多的生物，尤其是……女人。
　　她揉着肚子蜷在沙发上，果然是真的饿啊，之前在婚礼上一口东西没吃，刚才又耗费体力大打了一架，不补充点儿粮食怎么对得起自己捏。
　　她看着厨房的方向一阵儿奸笑！
　　等到秦沐然端着一碗鸡蛋面出来以后，唐暮如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秦沐然叹了口气，把面放在茶几上，转身默默地看着唐暮如，他半弯下腰，轻轻撩起唐暮如耳边的头发，抚摸着她光滑的脸颊，停顿了半秒钟，然后扯过一旁的毯子给她盖上，又从她的包里翻出钥匙，拎着垃圾袋下了楼。
　　然而，当秦沐然拎着从超市选购的食材再次出现的时候，唐暮如正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光，看着秦沐然拎着一堆吃的，唐暮如打了个饱嗝，从钱包里翻出了最后的几张毛爷爷，递给他，“秦叫兽，谢谢啦，我已经吃饱喝足，所以，你可以走了。”
　　女孩儿一脸的桀骜不驯，仰着脸，唇上还沾染着面汤，光泽潋滟。
　　秦沐然喉头一滚，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放下东西，又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我给你买了些速冻水饺，女孩子少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唐暮如连连点头，“好滴好滴，秦叫兽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拜拜啊。”唐暮如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将秦沐然推到门口，秦沐然忽然转过身来按住她的肩膀，然后蹲下身抬起她的脚。
　　唐暮如被他弄得一个激灵，吓了一跳，却见秦沐然将拖鞋套在她的脚上，男人抬起头，眉头舒展着，“地板很凉，对身体不好。”
　　唐暮如蓦地一怔，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推开他的手，“好啦，大男人真啰嗦。”打开门将他推出去，砰地一声关上。
　　唐暮如紧紧贴着门，转过身，缓缓滑座在地上。
　　看着空旷的屋子，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她爱的，娶了别人，在她身边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现在，连陌生人也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
　　唐暮如闭上眼睛，眼角发疼，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切，家，是如此，爱情也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她的。
　　但终究忍不住，要痛哭一场。
　　秦沐然走到楼下才发现，车钥匙落在了上面，他再次返回来，刚要敲门，就听见门内那低低的呜咽声，他手指僵住，半晌才放下。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秦沐然回头，罗以南正走上来，秦沐然对他摇了摇头，罗以南看了一眼门，转身走下楼。
　　楼下，罗以南对秦沐然说了声谢谢，“秦教授，今天幸好你在，如果没有你，她不会那么快回家的。”
　　以唐暮如的个性，那群混混惹到她的头上，又岂会善罢甘休。
　　秦沐然笑道：“不客气，举手之劳。”
　　罗以南叹了口气，“本来今天是要帮你来着，结果却……”
　　“不是已经帮到，足够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况且，你是阿睿的好朋友，又是她的好兄弟。“秦沐然话已至此，罗以南也不再纠结。
　　“那……”罗以南抬头看了看唐暮如所在的那一层。
　　“刚才下来的时候，忘记拿车钥匙了。”秦沐然淡道。
　　罗以南了然的笑笑，“好，你等着，我上去给你取。”
　　“罗以南。”秦沐然叫住他，“等一会儿吧，不如你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罗以南愕然，“我们？”
　　“对，你和张睿，还有她。”
　　……
　　半个小时后，唐暮如已经哭得没声了，电话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她找到电话接起来，罗以南的声音传来，“你家沙发上有一车钥匙，从窗户扔下来。”
　　“哦。”唐暮如闷闷的将那串钥匙拿起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探出头，就看见罗以南和秦沐然站在楼下看着她。
　　唐暮如此时才反应过来，那钥匙，是秦沐然的车钥匙，也就是说，秦沐然刚才肯定回来取过钥匙，那么他肯定听到她哭了，唐暮如顿时觉得好掉面啊好掉面儿，她没好气的把钥匙扔下楼，然后关上窗。
　　罗以南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了，那个，大罗啊，你帮我跟秦沐然说声谢谢呗，再说声对不起，我刚才态度可能不太好。”
　　“恩，知道啦。”罗以南的笑声传来，“既然你知道错了，改天要请人家吃饭主动赔礼道歉，听到没有！”
　　“恩。”唐暮如抓了抓头发，“我记得了。”
　　挂掉电话，唐暮如想起之前罗以南给过她一张名片，在包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秦沐然，海大经济系，教授。
　　教授？
　　唐暮如啊的尖叫一声，海大？经济系？不会吧，这么惨？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新来的经济学的教授？那不就是她的老师了？
　　唐暮如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她当初怎么就缺根弦的非要考研究生，考就考吧，为什么非要考经济系的呢？苍天啊，大地啊，如来观世音菩萨啊，谁来拯救拯救她？
　　唐暮如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张名片上，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那张名片上的那三个字研究了一遍，最后，百分之百确信，眼前这位秦叫兽和那位传说中的即将成为他们导师的秦教授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她今天“很荣幸”的提前和她的未来教授来了个“亲密接触”。
　　靠！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