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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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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我一来就发现攻君原形毕露了#
“真狠啊……”陆元劭苍白着脸色站在原地,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说:“小叔,你真狠。”
顾景岚其实已经痛到意识都快要涣散了,那种从经脉骨髓里冒出来的刺痛寒意让他浑身不停地冒冷汗,一张脸煞白如纸,甚至泛起隐隐的青灰。他连床前的人影都快要看不清了,更别说看清陆元劭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
他隐隐的觉得陆元劭应该是很悲伤的,理智上倒是知道自己这么迁怒很不对,但就是难以掩盖心底那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在床上痛苦地痉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点,侧颈的线条落在陆元劭的眼里却出乎意料的优雅,在这极具煎熬的关头反而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在陆元劭的角度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左后颈上的红痣,仿佛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红痣比以往任何一次红的还要妖艳,鲜艳盈润地像一滴血。
陆元劭抚上他的脖子,手上的厚茧碾过了那颗红痣,来回磨砺。手下的脖颈纤细脆弱,仿佛他一手就可以折断了似的。
他在此刻掌控他的生死,却手抖到抬不起来。
那种愤怒与痛苦几乎要摧折掉他的心肺,他几乎无法相信是自己亲手,一勺一勺喂着顾景岚喝掉了那碗绝育药……而顾景岚就眼睁睁的看着,甚至是故意纵容的任由他做下这件事,连一句提醒都没有。
“太狠了。”陆元劭心想,太狠了。
“你得有多恨我啊。”陆元劭道:“可是我自问十七年来,并未做过什么让你深恨的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陆元劭的声音极度的压抑,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泄出来似的,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为什么,如此恨我?——嗯?”
他提高尾音问出一个“嗯”字,话语间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了。
不是,顾景岚浓密的眼睫轻微的颤抖着,心想不是,不恨你……至少,不是你。
我只是……只是讨厌,被人隐瞒和欺骗。
然而陆元劭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凝在床帐中的一点,眉目间有一种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锐气。不是少年的懵懂与稚嫩,也不是男人成熟之后的沉稳与从容,这锐气,刚刚好。
陆元劭猛然将手往顾景岚腿弯下一伸,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隔间的净室走去。
顾景岚吓得声音都变了,“陆元劭!你想干什么——”
陆元劭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你一会儿再连名带姓叫我不迟。”
“你——”然而几乎是那一瞬间,忽然加剧的痛楚从小腹处升起,顺着血液经脉席卷到全身,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晕,脸色发青,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陆元劭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元劭抱着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充血的脑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卧房的净室里一直备着热水,陆元劭往浴桶里倒好热水,调好水温,然后抱着顾景岚跨了进去。顾景岚依旧眉头紧皱,痛到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地靠在陆元劭的怀里,紧闭的睫毛一颤一颤,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疼痛太过难忍,以至于掌心都被他自己掐出了血,人一泡进水里,掌心的血就一丝丝地蔓延出来,在热水的雾气中盘桓旋转,传到陆元劭的鼻尖。
陆元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在他鲜血淋漓的掌心亲吻,苦笑道:“何必呢。”
他低头去亲吻顾景岚的眉心和眼睫,嘴里低低喊着“小叔、小叔……”
那声音辗转研磨,每一声都在舌尖称了又量,渡尽无限煎熬才被他吐出声,一落地就缠绕了千钧的情意,婉转缠绵,言之不尽。
水温有点微烫,但对于顾景岚来说倒是刚刚好——他太冷了,那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刺骨寒意让他整个人如在冰窟,陆元劭抱他的时候入手的皮肤都是冰凉的。
虽然皮肤被烫的微微发红,但暖意顺着毛孔渗进皮肤,润物细无声一般温暖了他寒凉的经脉,顾景岚的眉头总算有些微舒展开了,嘴唇也不再发抖。陆元劭长手长脚地把人圈进怀里,他身体刚健,又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一身暖烘烘的热气自然比水温更吸引人,顾景岚潜意识里就去追寻身边的热源。
净室外传来婢女怯懦的、低低的声音:“侄、侄少爷……大、大夫的药熬好了……”
婢女低着头忐忑不安了许久,才听见陆元劭的声音从净室里传来:“放桌上吧,你先退下。”
婢女胆战心惊的退下了。
陆元劭将顾景岚小心的靠在木壁上,然后才起身去卧房里取了那碗药。
他将药小心翼翼的喂进顾景岚的嘴里,又加了热水,让浴桶里的温度不至于降下去,这才重新跨进去,继续长手长脚的把人圈在怀里。
顾景岚喝了药后身体的剧痛和刺骨寒凉才慢慢的有所缓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意识也缓慢凝聚。
陆元劭的胸膛散发出源源不绝的热度,顾景岚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缩着手脚像是倚在他怀里。
顾景岚着实是有点清瘦——纵然不像一般的哥儿那般骨架纤细,但他也没高大到哪里去,至少是比不上现今的陆元劭的。
不过他很有些骨肉匀亭的意味,身高刚刚好,肩宽腰窄腿长,风姿卓越。
并不像一般的书生一样,说是瘦弱就真是瘦弱。
喝下的药渐渐生了效,顾景岚身体内的痛楚有所缓解,也就缓缓醒了过来。陆元劭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睛。
顾景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陆元劭的眼睛好像长在了自己身上,满是缱绻……他愣了一下。
他愣了那么一下过后,身体各处的其他感官才慢了半拍似的把各处的感觉反馈回来。
于是顾景岚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很渴,因出冷汗身体大量失水,他觉得很渴……然后他的鼻尖就闻到了湿漉漉的水汽,以及,耳边刻意压抑的拉长了的呼吸,手臂上贴着的一大片滚烫温暖的肌肤。
顾景岚的身体几乎立刻就僵住了,神经一瞬间就紧绷起来,变了脸色立刻就想站起来,一边还色厉内荏地斥责:“陆元劭!你干——”
陆元劭不容反抗的压着顾景岚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淡淡道:“别乱动。”
“你安心泡着热水,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但你一动……我可就什么都保证不了了。”青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明晃晃的威胁。
顾景岚一口气梗在嗓子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得生生咽了,重新坐回去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思绪很乱,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片段都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前世今生,星际现在应有尽有。
强撑着的清醒不过能维持一时半刻,很快疲惫便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顾景岚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了。
陆元劭又抱着他在浴桶里泡了两个时辰,每隔一刻钟就换热水,直到顾景岚的皮肤不再冰凉,而是稍微有了些温度,才给他换了衣服抱到床上去。
而他自己又在净室里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毫不犹豫地爬了床,事情已经说开了,陆元劭便再无顾忌,重新把顾景岚圈进怀里。
顾景岚今天差点没活生生痛死,其实神经已经很疲惫了,这一下子睡死过去,更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只有身体对陆元劭身上热烘烘的温度还有印象,往他干燥温暖的怀里拱了拱。
陆元劭苦笑两下,把人抱紧了,见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微微叹了一口气……顾景岚痛的死去活来,可心疼的却是他。
“小叔……”陆元劭亲吻了他的眉心,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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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顾景岚有那么片刻脑海中是空白的,片刻后昨日的记忆才一点一点清晰的浮现出来,特别是最后,泡在浴桶里的那两个时辰,他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
陆元劭端着药粥进来,心道这样子可比昨日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顺眼多了。
“你——”陆元劭一屁股坐到他床边,顾景岚条件反射就是赶人。
“这还没下床呢,就翻脸不认人了?”陆元劭气极反笑,一句话就让顾景岚成功的变了脸色。
顾景岚有些犹疑不定……不确定陆元劭最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昨天最后那两个时辰……他其实是没有意识的。他醒来后浑身肌肉酸痛这倒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痛的过度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你担心什么,”陆元劭见他脸色难看,冷笑道:“总归绝育药都已经喝了,就算真有什么,也闹不出人命来。”
这话里的怨愤和狠戾太明显了,明显到顾景岚想要忽视也做不到。
顾景岚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险险忍住想爆粗口的欲望,黑着脸一面想这回不在我面前扮温良恭俭让了;一面又想自己昨天脑子一抽是不是把事情办的太狠了一些。
“没做,昨日我什么都没做。”陆元劭却低声道,“既答应了你,那我绝不会食言。”
又端起手里的粥碗,一勺喂到顾景岚的嘴边,不容拒绝道:“喝粥。”
这个动作非常的强势,顾景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口气还没提上来,一下子几乎憋的面色发青,紧闭着嘴唇瞪他,眼睛极富神采明亮水润——陆元劭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却渐渐暗了下来。
顾景岚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来不及逃就被按住肩膀亲了下去。
他的嘴唇柔软温凉,陆元劭撬不开他的齿关,只好在用舌尖细细舔舐他紧抿着的唇瓣,感觉到他双唇轻微的颤抖。
陆元劭亲够了才心满意足放过他,重新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带着低沉的笑意道:“……喝不喝?”
顾景岚挣扎良久,还是张开了嘴。
——这样也不错。陆元劭想。
一切都摊开了,他不用再假惺惺地装着温良恭俭让,也不用日日担忧提心吊胆如果小叔发现了他的心思怎么办。
他不必再克制住自己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也不用再暗地里偷偷摸摸思念成狂。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了。
他不仅光明正大,他还理直气壮。
顾景岚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是迁怒,但现在又真的有点被惹火,于是想发怒又底气不足,烦的很,喝完粥后就被子一卷屁股朝外,姿态足足明显的赶人。
现下不过才入秋,并不算很热,盖的也是江南那边过来的绸被,柔软贴身,依稀可见他侧身的线条。陆元劭弯下腰去,将他连人带被子拦腰扛在肩膀上——顾景岚陡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被扛起来了,一身的血气直往脑门上涌,他只感觉自己骂人的声音都带着一阵嗡鸣声:“陆元劭——!你这是要造我的反是不是——”
“就算反了,那也是你逼的。”陆元劭淡淡道,将人抱下来放在梧桐树下的美人榻上。
顾景岚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好皱着眉头对陆元劭怒目而视。
陆元劭淡定自若道:“屋子里阴气重,既然小叔这两日身体虚弱,还是多晒晒太阳好。”
“你既叫我一声小叔……”就给我放尊重一点!顾景岚有气无力的说。
“阿岚。”陆元劭不待他说完就从善如流的改口,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喊他:“阿岚。”
那声音太过喑哑,好像沙沙的电流一般过到了顾景岚的心里,他悄无声息红了耳尖。
“——我早就不想叫你小叔了。”陆元劭又补了一刀。
顾景岚一口气又被噎了回去。
顾景岚深觉自己以前肯定是瞎了眼,怎么就捡回来这么一个人养大了来气死自己,天生反骨,胆大包天。
他卷卷被子,背过身去,决定再不和他纠缠。
陆元劭也没有再逼迫他,只拉出他的双手,亲吻着他掌心昨日里被掐出来的疤痕,然后将其涂上伤药才道:“午后我就要回军营了,不要赶我走了。”
一去军营又是半旬,不要再赶我走了。
他坐在美人榻边,从手背上握住顾景岚的手,让掌心那一面向上,顾景岚挣扎后无果,遂放弃,暂时不想与他交谈。
陆元劭的手是握枪的,带着武人的粗粝,顾景岚却是提笔的手,修长莹润,白皙优雅。
交叠的十指沐浴在日光下,莫名的平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