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双龙奇录同人]道在不可见》蛇蝎心肠

14、第 14 章

　　金鎏影想自己死后一定是下地狱的，而且还是阿鼻地狱。他这样弑师逆伦的人也不指望什么轮回转生，他只希望在阿鼻地狱的幻象之中他不要时时刻刻的见到道无余的幻象才好。

　　金鎏影一生的执念痴妄大抵都是来自道无余的。道无余在少年的时候就将他带上玄宗，避免了他受冻饿之患；道无余传授他武艺教会他知识，让他成为玄宗之中数一数二的杰出人物。

　　他知道道无余对他的好，所以才越发无法的忍受苍，赭杉军以及少白的存在。

　　为什么他如此的努力，那个人的目光就是不停留在他的身上哪怕一刻呢？金鎏影有时候会如此悲哀的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憎恨道无余的。他半生的奢望希冀都寄托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但是那个人却从来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入了黄泉之后他的脑子就清楚了好些。想起曾经的那些执念，金鎏影只觉得大半或许都是可笑的。

　　想一想，金鎏影的一切似乎都是围绕着道无余的。无论是做道子的时候还是背叛玄宗的时候，什么都是围绕着道无余的。没有了道无余金鎏影就无法生存。他甚至为了道无余疯了半辈子，但是直到最后道无余依旧不属于他。

　　这真可笑不是么？金鎏影这样想着，内心悲哀，却笑的肆意。他笑的像是一个疯子，他笑自己的傻也笑自己的痴。

　　他想他是不想要再见到道无余了。

　　他杀了道无余，毁了道无余，也为道无余赔上了一辈子，赔上了一条命。还不够么？他觉得就算是不够，也不想要再纠缠下去了。

　　情到浓时情转淡，金鎏影不是圣人，他再也无法守着这样绝望的情，如此绝望的活。

　　踏过三生路，走上奈何桥。身后是漫天遍野的彼岸花，身边是翻涌的忘川水。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桥头递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此岸人。

　　没有十八地狱，没有十殿阎罗，有的只是那个老婆婆。人死之后一切平等，平等的死亡，平等的忘却。

　　金鎏影看到了那奈何桥头的绿衣人，黑色的长发，绿色的衣服，峨冠高悬，气质淡然。那并不是唯一一个等在奈何桥头的人，但是金鎏影的目光却穿过了其他人，只看到那人。

　　道无余，道无余......他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内心之中只觉得一阵的悲哀。他在等谁呢？金鎏影这样想着，却觉得无论是在等谁，也必然不是在等他的。

　　玄宗叛徒，弑师叛逆，这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洗脱的污点。他不求谁原谅，只是他已经厌烦了这种无望的纠缠，伤人伤己的执着。

　　他再也不想见到道无余了。

　　人死之后就和生前大不一样了，金鎏影只觉得若是当年他有如今的这份豁达，或许他们之间便不至如此。

　　他竟自走过去，去往奈何桥之上，去讨要他本应该得到的那碗孟婆汤。

　　“鎏影......”正当金鎏影想要饮下那碗孟婆汤的时候，奈何桥头的那人也在人群之中找到了金鎏影的存在。

　　道无余是在奈何桥头等着金鎏影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等金鎏影，但是他却又觉得自己应该等着金鎏影。他有很多话还没有对金鎏影说，但是想要说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机会。

　　他想告诉金鎏影他或许已经原谅了他，他想告诉金鎏影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憎恨他。他想告诉金鎏影，若有来世，当前尘皆忘，他们或可重来。

　　当年的事情在作为玄宗宗主的时候他没法告知金鎏影，如今他只不过是奈何桥畔的一个亡魂。有些本来难以说出的事情，大概也可以说了。

　　他从不曾放弃关心金鎏影，在看到金鎏影和苍势同水火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心焦。看到金鎏影走进执念导致的妄念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因为太过关心，所以很多时候反而束手束脚，左右为难。他有太多东西不曾告诉金鎏影，也有太多事情想要告诉金鎏影。

　　当年金鎏影的背叛，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不仅仅是金鎏影一个人的错，作为金鎏影的师父，他何尝就全都是正确的？

　　金鎏影伤了他的心，他又何尝不是寒了金鎏影的心。

　　所以他在这奈何桥上伸出手，想要告诉金鎏影这些。

　　只是金鎏影看着道无余伸出的手，倒退了一步。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即使道无余如今表现出了一副和蔼师长的模样，金鎏影的心却也早已千疮百孔。

　　疯狂耗尽了他的最后一分心力，现在就连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都觉得一身疲惫。

　　道无余又想要说什么呢？金鎏影心中暗暗的想到。若是生前，他或许会欢喜的很吧，只要道无余投来一个眼神，他都会兴奋的难以自制。但是如今，他却觉得满心的悲凉。

　　他还有什么呢？

　　他给了道无余他全部的情，他全部的爱，他全部的执着，他挖了自己的一颗心给了这个人，从此之后，他们就真的再无关系了。他再也没有第二颗真心给这个人了。

　　“为何，你总是不放过我。”金鎏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欲哭的神情，或许是这个神情太过悲伤，就连那只是低头分发孟婆汤的孟婆都不由得抬起头看了金鎏影一眼。

　　“鎏影，今生如此，若有来世，你可愿与我再做师徒？”道无余向前踏一步，金鎏影便往后退一步。当道无余话说完之后，金鎏影已经退到了奈何桥的边缘。

　　桥下是翻涌的忘川水，水中是水鬼尖利的爪子。他们挥舞着爪子，仿佛在期待将一个又一个的行人拉入水中，做他们的同伴。

　　“宗主，今生今世，你可原谅金鎏影了？”金鎏影不答，只是问道无余这个问题。

　　这或许便是他最后的执念了。

　　“......”道无余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说不出否认的话。在金鎏影身死的那一刻，他或许便已然原谅了金鎏影。

　　那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再怎样不好既然金鎏影已然身死，他又如何狠得下心继续憎恨这个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听到道无余的回答，金鎏影笑了。

　　金鎏影笑的轻松惬意，他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笑了，所以他笑的痛快，笑的连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而后，就在道无余微微放松了神情的时候，金鎏影纵身一跳，跃入了那忘川之中。

　　“但愿来世，永不再会......”最后，金鎏影的声音传入了道无余的耳中。

　　道无余匆忙上前两步，却只见得跃入那水中的金鎏影被伸出水面的利爪撕扯，一点一点的沉入了水底。

　　终是，永无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