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心》夜微阑

21、Chapter 21 我爱我的，与你何干？

　　Chapter 21 我爱我的，与你何干？
　　【无论你对我是喜欢还是讨厌，是想念还是忘却，在我心里的你却始终是那个模样。所以……我爱我的，与你何干？】

　　那天晚上在冬雪家聚餐，家长们对韩焰的伤势万分关切，韩焰则对受伤的经过轻描淡写，只说是一场意外，校方研究过后会给予赔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边，倒没人注意冬雪的反应异常，整晚有些迟钝，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入夜，冬雪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有些轻颤。那是一种后怕，反应过来之后才知道的害怕。与此同时，心中自然也难以平静，当另一个人在危险发生的一刹那，拼尽自己来保全你的时候，谁能做到坦然接受？
　　窗外的雨，从下午一直下到了夜晚。淅淅沥沥，时停时续。一阵风吹入窗楹，掀得书桌上的日记本发出轻微的翻页声。她一惊，生怕雨水洒湿了日记，忙起身关窗。
　　微弱的灯光照在日记本的某一页，记录着她帮韩焰打扫房子，韩焰给她做饭的事。那天她发现了少年的优秀，多才多艺还做得一手好菜，于是写下对他的一片赞美。回忆他们的初相识，充满了戏剧化的往来，少年对他从冰冷到熟稔，半年间他们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对自己动了那心思？
　　拿起手机，想关心下他的伤势，却又觉得刻意提起有些局促。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却是他的消息先到一步：你还好吗？感觉你被吓到了。
　　他果然是对自己格外关注的。心里说不出的怪滋味，明明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待的，可现在他却长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还挺可靠的男人，正在用行动代替言语向她告白。
　　想了想，她还是务实道：“我没事，幸好你也没有。你的伤好些吗？”不是不感谢，而是不敢撩开感谢的话题，怕将他们之间的纱也突兀地撩走后，她不知如何面对。
　　那边回复得倒是挺快：“小伤，过两天就好了。你没事就好。”
　　按照他的性格，恐怕非常耐心才能回复这么多字吧。冬雪想起那些女生给他发的信息，基本都石沉大海，心道其实韩焰的性格本来也是内向凉薄的，偏偏到了她这里，倒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能是因为年轻，面对自己的心情并不懂得掩饰，叫人很容易便能分辨。这样的情感多半是冲动，应该来得快去得也快。
　　思及此，冬雪很快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韩焰受伤事故发生后的一周，校方在研究后给出结论，那栋跌落花盆的楼正在整修，事故发生属于管理疏忽所致，校方需负责并赔偿。虽说当时情况危急，但毕竟最终没有酿成大祸，所以赔偿也就是点到即止了。
　　“这事差点就要弄出人命了，校方现在装傻充愣的，真是无赖。”星期六的上午，学生们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家，韩焰与一群同学走在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意见。
　　“韩焰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觉得学校还能怎么赔？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那，也不是那样说，”一个纤细但倔强的女声插了进来，是齐小茉，“韩焰，他的脸上留下了疤。”她是篮球队后勤，与这帮人渐渐混熟了。
　　这张她万分欣赏的俊美脸蛋上，现在左侧眼角到耳朵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这叫给哥们儿留点活路。”有同学开始自嘲，“不过增加了残缺美之后，恐怕韩焰要走红到艺术系了。”
　　同学们哗然大笑起来。人流在校园的小道上穿梭不息，一对男女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人群包围的男孩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神色莫测。
　　“怎么了？”有人问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眉眼低垂。
　　没有人继续追问。很多时候，几乎没人知道他在沉默的时候究竟想着什么。
　　与他擦身而过的女孩，蓬松的短发别着一枚爱心发卡，背着双肩包，清新的水蓝色像晴朗的天空，洁白的球鞋像点缀在天空中的云朵。她在笑，半个酒窝微微旋开，对着她身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曾经见过一次，他叫他：于老师。
　　夏冬雪来到J大，和于江在一起，却没有告诉他。甚至，余光中他还看见，于江的手揽上了她的肩……
　　本来，他们也不是捆绑在一起的，她回母校见什么人，也没必要特意告知。心中微微酸涩，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在她的世界里，他迟到了，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先有陆以珩，现在又有大师兄。也许以后，还会有其他人。
　　但我爱我的，与他们又有何干？
　　路的那头，男人拘谨地拿开了放在女孩肩头的手，憨笑道：“刚那一路也不知道有没有相熟的学生，被人看见了真是不好意思。”
　　冬雪对他笑道：“真是为难你了大师兄，但在这学校里面我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于江摇了摇头：“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你有啥困难我还能不帮你？反正我又没有女朋友，误会怕啥。”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不过小师妹，你叫我演这一出，是给谁看呐？”
　　冬雪一怔，喃喃道：“有心人，是会看见的……”
　　因为游戏制作的事，后来冬雪与韩焰又见过几次。他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也没问起她和于江，倒是她刻意在他面前接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是甜腻腻地叫着大师兄，连她自己都有些寒毛直立。
　　讨论事情晚了，韩焰照例送她回家，她忙推脱道：“不用了，大师兄会来接我……”言下之意凿凿，再笨的人也该明了。
　　谁知男孩却简单道：“那我陪你等他，他来了我再走。”说罢双手插兜站到一旁，竟是一副随便等多久的模样。
　　于江是她随口搬出来的，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的坚韧出乎冬雪意料，她只能妥协：“那，今天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她走在前，男孩在后。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一路走着，望见地上的影子始终跟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无论是过马路还是上下楼梯，不曾离远。
　　这样的情况后来又发生过几次。无论冬雪明示暗示她与大师兄的亲密关系，韩焰都总是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范围里，一如既往地做着他的事。他就像一根苍竹，鲜翠挺拔，刚直屹立，无论冬雪给他刮风下雨也好，闪雷落雪也罢，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也始终在她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这无声的表达，虽未化为一句告白，却好像是在说：
　　我爱我的，与你何干？
　　夏冬雪不知这是单纯还是隐忍，是坚持还是呆萌，只知道她的那一套在他那里全然不奏效。而在不久以后，她收到一个令她震惊不已的电话：
　　“小师妹，恐怕我以后帮不到你了。”于江在话筒里的声音颇为无奈，却也有一丝笑意掺杂其中：“不是师兄不想帮你哟，只是那个男同学英雄救美的视频现在在学校里太火了！要说你和我好了，恐怕也没人信呐。”
　　视频，什么视频？冬雪到J大校园论坛一搜索，才发现那天韩焰救她的视频竟被完整地拍了下来，并被有心人传上了网络：
　　计算机系草英雄救美奋不顾身，美女竟是本校中文系师姐。
　　这样一个恶俗的标题，居然已经有了五千多的点击量，现在的大学生是有多闲！胆战心惊地点了进去，才发觉网络的可怕，本来视频的场面已经够有冲击力了，加上韩焰在本校人气旺盛，就更为人所津津乐道。最可怕的是，早就毕业最最无辜的中文系师姐，其在学校的声名、得奖经历和为人处事细节，竟都让人一一扒了出来！
　　“哇，系草和学姐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系草原来缺少母爱”
　　“学姐真会玩”
　　“你们仔细看那场景了吗？系草分明是不计后果的，绝壁真爱好吗！！！”
　　各种嘈杂的留言充斥着校园论坛，其中不乏许多充满恶意的点评，基本都是围绕着他们的年龄差展开。什么老牛吃嫩草，学姐玩学弟之类的，非常难听。可过了没多久，这个帖子连同视频忽然从论坛神秘地消失了，连楼主的IP也被莫名地黑了，再不能发表任何主题。
　　除了计算机系的那些家伙，没人做得到这些事，大家都这么说。但说归说，却没人再去掀起这个话题了，毕竟万一得罪了哪路怪才，把自己的电脑黑了，那才叫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