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朋友》路遇谁

16、第十六章

　　几天之后，刘小峰背着一个大包，可怜兮兮地站在了梁辰家。
　　早上的雾气还没散去，窗外还是一片白茫茫，梁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喝着刘小峰带来的热乎乎的豆浆，看着面前坐得端正的人，问道：“你这是干嘛？”
　　“离家出走。”
　　梁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把手里的空纸杯递到了刘小峰面前，刘小峰自觉地接过扔进了垃圾筒。待他重新坐好后，解释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这次考试超常发挥了，我妈看了我的成绩单特高兴，特激动，过了两天她就买了好多书和练习题回来，并且还每天都给我布置了任务，比上学还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想来你这儿躲几天，快过年了我再回去，那时候她就没时间管我了。”
　　梁辰有些怀疑地看着刘小峰没说话。刘小峰眼神闪烁地不敢正视梁辰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梁辰往床上一躺，说：“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刘小峰上前两步坐到床边，急忙说道：“我跟我妈说，你生病了挺严重的，又没人照看，我作为你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兄弟，这个时候我就必须得陪着你呀。你知道我妈那人虽然有时候嘴碎了点，可她心好啊。听我这么一说，一大早她就叫我过来了，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需要帮助的话就跟家里说。”
　　梁辰听完后，想了想才勉强说道：“那我就先收留你几天吧。看你表现，如果我不满意的话，你就得随时走人，如果敢废话的话，我就跟你妈告发你。”
　　刘小峰感激地用脑子里所能想到的所有词句把梁辰夸赞了一番。然后高唱着：我要飞得更高……出门买东西去了。中午，雾气散开，阳光洒了下来，两人出了门，去旧书店淘了几本书，又去租了一些电影，电视剧碟，买了一堆零食，在外吃过简单的晚饭后，才回了梁辰家。
　　晚上，两人一人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床尾，盯着正前方的电视机，片尾曲响起，刘小峰瞪着眼睛迷茫地说：“这就完了，这是演的什么？”他气愤地下床换碟，“明天我要去找那个老板，什么最受欢迎的悬疑恐怖片，哪里悬疑了？哪里恐怖了？我明天必须要去找他重新给我换一张，而且不准加收我钱。”
　　这时梁辰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时，刘小峰也换好了碟，画面一出，他又暴躁了，“这是什么？这片头是狗血言情剧的节奏吗？看着片头，再看看名字，我都能猜出剧情了，这种东西适合我们两人大男人看吗？那老板给我们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太不会做生意了，太没眼光了，就算拿几张成人动作片也比这个强多了吧。我们像是看这种剧的人吗？”
　　“封面上的简介，你放之前倒是先看看啊，当时我说要自己挑，你说不用，让老板随便拿。”
　　刘小峰回到电视前，把那些碟摊开，一张一张地仔细看。
　　梁辰这才又拿起了电话，林遇开口就问，这么晚了刘小峰怎么还在你家？梁辰把早上的事情跟林遇大概说了一遍，林遇说，他要住你家也可以，你叫他自己打地铺，不准上床。梁辰好笑地说林遇小心眼，林遇最后不情不愿地说，那他要睡床上也可以，你们不能盖一床被子。梁辰顺从地答应着好。最后，林遇让梁辰把电话给刘小峰，他对刘小峰说，你小辰哥现在是有主的人了，你的言行举止都得注意，不该开的玩笑别乱开，最重要的是人千万别乱碰。刘小峰想也没想地回林遇说，碰了又怎样，只要我俩都不说你会知道呢？林遇惊讶道，你知道了？刘小峰看了看梁辰，对电话那边的林遇说，之前我就觉得你俩有问题了，今天我算是找到答案了。
　　挂了电话后，刘小峰把电话还给梁辰，好奇地问：“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梁辰下床拿着杯子出去倒水，威胁道：“如果你想马上打包走人，你就继续问。”
　　刘小峰盯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跳下床拿自己的手机给林遇发了条信息：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林遇回了他四个字：无可奉告。刘小峰把电话一扔，眼珠转了两圈，坏笑了起来。
　　刘小峰在梁辰家逍遥快活了几天后，梁辰招架不住周阿姨每天密集的电话骚扰，无情地把他赶出了家门。
　　转眼年关将至，整个城市似乎都热闹了起来，连梁辰家楼下的街道上也热闹了许多，孩子们的欢笑打闹声，各家的敲门迎客声，晚上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一切都在说着新年近了。
　　一天下午，梁辰买完东西回家，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孩。他的心顿时颤抖了一下，男人脸色看上去很好，身体也有些发福了，看来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旁边的女孩穿着一身新衣，笑得很明亮。梁辰稳了稳情绪，走上前，打开了门，把人迎了进去。
　　梁大天走进梁辰房间四处看了看，“收拾得挺好的。看你现在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梁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什么都不说。肖筱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书桌上说：“梁辰哥，这里面是衣服和鞋子，我跟叔叔今天去给你买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梁辰站着没动，梁大天看了看梁辰，“衣服应该合身。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码的鞋子，就按着别人的推荐买的，你试试，如果不合适我一会儿拿过去换。”
　　梁大天说着话，肖筱就把东西拿了出来，梁辰靠在门边说：“不用试了。”
　　梁大天看着梁辰那冷漠的脸，顿时脸上有了些怒气，肖筱尴尬地站在那儿，转开话题说：“梁辰哥，大年三十回家吃饭吧。你还没见过我妈妈吧，她也挺想见你的。本来她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可临时有事走不开。她让我一定要把你请回去。”
　　梁辰冷冷地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
　　梁大天疑惑地问道：“你跟她说过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别打扰我而已。”
　　梁大天走上前，站到梁辰面前说：“我们之间的矛盾你别牵连到其它人身上。肖筱是个好女孩，心善，一直惦记着你，想让你回家里住。”
　　梁辰冷冷地打断他，“那是你们的家。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家。”
　　梁大天大声地训斥道：“梁辰，你这么大了，你就不能懂点事吗？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你不是也很满意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不夹枪带棍的吗？肖筱她是真的关心你，你应该心存感激。如果，你愿意把你现在的脾气改一改，我还是愿意接你回去住的。”
　　梁辰愣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感激？感激什么？感激谁？回去？回去哪里？”他认真地说：“梁大天，走的时候我就说过，希望我们这辈子能永不相见，如果这个愿望能实现的话，我或许，可能会感激你的。”
　　梁大天抬手给了梁辰一巴掌，怒吼道：“没良心的东西，就跟你那个妈似的，真后悔当初生下了你。养这么大有什么用？”
　　梁辰的脸火辣辣的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已经肿了，他抬头盯着梁大天说：“滚出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以别都再来了。”他的视线越过面前的梁大天，看向后面已经被吓傻了的肖筱恶狠狠地说：“最后一次警告你，别特意出现在我面前。”
　　梁大天随即转身，把买来的衣服和鞋子砸在梁辰身上，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踢翻了凳子，最后一脸怒气地冲到梁辰身边，抬起手看到梁辰那愤恨倔强的眼神时，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时的他们常常是这样情景，那是梁大天一直想逃开的恶梦，也是梁辰一直不愿回想起的恶梦。这时，肖筱哭着走上前说：“叔叔，别再打梁辰哥了。我们走吧。”
　　门外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梁辰站着没动，梁大天也没动，肖筱擦干了眼泪去开了门。
　　林遇的笑脸僵在了门打开的那一刻，肖筱虽然认识林遇，但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让林遇进门。
　　林遇看着挡在面前的肖筱说：“我找梁辰，他在家吗？”
　　肖筱为难地往后一看，林遇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往里走了几步，他一抬头，就看到脸上带着伤的梁辰和他对面的男人。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梁辰身边，关切又心疼地问：“怎么回事？”梁辰把他拉进屋子里，站到自己身边，对梁大天说：“你们走吧。”
　　梁大天看了眼林遇，转身往外走，出门时被林遇扔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狼狈地摔倒，他气恼地随手捡起一个盒子就朝身后的梁辰扔了过去，林遇心惊地大叫着小心挡在了梁辰面前。
　　林遇被砸得脑袋发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转身对着呆愣的梁辰说：“梁辰，我脑袋是不是流血了？”
　　梁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拉开他捂住眼角的手，只看到了血，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到了哪儿，梁辰紧张地问：“眼睛还看得见吗？”
　　林遇点点头，“看得见，但是头有点晕。”
　　梁辰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捂住林遇流血的伤口，带着他去了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梁辰已经慌乱得六神无主了，要是伤了眼睛或是伤了脑袋那可都不是小事啊，他是真的怕了。他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林遇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幕，今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恶梦。倒是林遇一直都很冷静，拉着梁辰的手，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也不在意前面司机频频探究的眼神。
　　他们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林遇悄悄地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住一个朋友家，就不回去了。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梁辰家，梁辰一到家就瘫倒在了床上，动也不动，林遇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找了扫帚和抹布，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收拾起了屋子。
　　梁辰闭着眼，听着旁边杂乱的声响，把今天所发生的事细细地想了一遍，有伤心，有绝望，有感动，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对林遇。第一次被别人保护，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欠下了林遇什么。那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他不希望任何人对他付出得太多，他怕自己还不起，或是有一天终究会让人失望。
　　林遇收拾好屋子，躺到了梁辰旁边，拉过被子盖住他们。梁辰睁开眼，深深地看着他，然后，他慢慢地伸出手拉住了林遇冰冷的手，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林遇，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了……”
　　林遇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梁辰试着把你的心再打开一点，让我可以走进去，试着去感受我想给你的。别想太多。所有好的坏的，高兴的悲伤的，黑暗的或是光明的，只要是你的，我都希望你能跟我分享。”
　　梁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把头别向了一边。人总有脆弱无助的时候，他觉得他已经在林遇面前再无任何保留了。可是，他还是不敢尝试放任自己，从别人身上得到许多。林遇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下床，拿了一个东西。他把带着血的盒子扔到了外面的垃圾筒里，庆幸里面的两人小人是木头雕刻的而不是陶瓷的，不然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是一堆碎片了。
　　他回到房间把梁辰从床上拉起来，把那两个小人塞到梁辰手里，说：“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梁辰看着手里的娃娃，疑惑地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两个老头子吧。还是连在一起的，哪儿买的？”
　　林遇得意地自夸道：“只有你想不到事，没有我林遇做不到的事。”他坐到梁辰旁边，指着两个木头人连在一起的手说：“这是我专门请教了师傅，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他们紧紧的连在一起的，刚才你爸一摔都没把它们摔开，牢固吧。怎么样，我聪明吧，我厉害吧。你不夸我两句，或是说点什么。所以，梁辰，你选择了我，绝对会是你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我不光人长得好，头脑也好，而且也算得上心灵手巧吧。我真是太强了。”
　　梁辰翻来覆去地把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好几遍，心情也明朗了许多，他突然转头亲了一下林遇的脸，林遇愣了愣，厚着脸皮，控制着打鼓的心跳在梁辰嘴唇上亲了一下说：“这样比你刚才那样有诚意多了。”梁辰笑着把林遇压倒在床上，意味深长地说：“比诚意是吧。行啊。”他靠近林遇的耳边声音魅惑地说：“你好好感受感受我的诚意，千万别受不住叫停啊。”
　　第二天两人被外面的炮竹声吵响时，梁辰一看旁边的钟都快十一点半了。林遇不高兴地拉着被子盖过头，一个劲儿地往梁辰怀里缩。梁辰拉下他盖住头的被子，捂住他的耳朵，林遇这才安静了下来。梁辰抱着怀里的人，睁着眼睛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在时间指向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林遇终于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迷糊地问：“几点了？”
　　梁辰抬手摸着他眼角边的纱布问：“还疼不疼？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遇迷糊地看了梁辰一会儿说：“不疼。可是我浑身都不舒服，我只想睡。”他说完，又闭上了眼。
　　梁辰凑近他耳边，带着笑意说：“谁叫你昨天晚上逞强的。我都叫停了你偏不，也不怕伤了自己。”
　　林遇稍稍回想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为了让你舒服。”
　　“什么？”
　　林遇吐吐舌头说：“没听清你就当没听到吧。”
　　梁辰轻缓地揉着他的腰说：“快起来吧。都十二点多了，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
　　“干嘛？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你是几个意思呀？拆了箱，验了货，试用之后就想扔啊？”
　　梁辰惩罚性地拍了一下林遇的屁股，“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也怕你妈妈担心你。”
　　“我在这里也才可以好好休息啊。我昨天已经跟我妈说过了，我在一个朋友家。她不会担心的。”
　　“你妈妈难得在家，有机会就多陪陪她。而且，你现在受了伤，她肯定很担心。”他哄劝道：“乖，回去吧。”
　　林遇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后，妥协道：“好吧。我下午就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梁辰边穿衣服边说：“你这几天就别过来了。后天就是新年了，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跑。”
　　林遇想了想，接下来要陪妈妈去见一些长辈朋友，再怎么算都得年后才有时间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