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来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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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个成年男人，一个脸上血肉模糊抱着个婴儿，一个面无表情身着破烂，肩并肩走在一个小县城的路上，如果他们再不引人注意就没人引人注意了。他们不在乎，或者说于冬想要在乎却没有办法，而食根本不知道所谓在乎要怎样。
如此半小时后，食终于受不了了：“我们这是在干嘛？”
“走路。”于冬面无表情的回答。
“走去哪里？”
“医院。”
“你知道医院在哪？”
“不知道。”
“为什么不问我？”
“那你给找间医院。”
“我为什么要给你找？告诉你这孩子救不活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问你。”
食瞪着于冬，被瞪的试图装作没感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停了脚步道：“我去问问别人吧。”
没想到，这句话立刻令食一把揪住于冬，把他拖到路边阴暗角落处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这里都是陌生人，问别人不是相当于告诉他们我们是外来的？”
于冬沉默了几秒，镇定的回答：“我想就算不问他们也知道我们是外来的。”
“你像，我不像。”
于冬打量了下食那身脏兮兮的风衣、奇怪的金属片靴以及裹在身上像是板一样、完全看不出样式的衣服，很想要冷笑，不过他忍住了。他是个机器人，机器人不应该有这么多情绪，他只需要保持冷静而礼貌的态度应付食就好了。
“我去问路。”
食的眼神立马变得有些震惊，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敬佩，显然对他来说问路是个危险而勇敢的行为。
于冬完全不想深究背后的原因，人类总是如此愚蠢，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他抱着孩子靠近一家商店，商品杂乱无章的一直摆放到路上来，他觉得这是这家店被称为“杂货铺”的原因。
“你好……”
“我的妈呀，你这脸是咋啦？”杂货铺柜台后面的中年女人刚一抬头就大叫一声，“你是怎么回事？”
“我出了车祸，在前面的公路。”于冬找了个非常完美的理由，“手机也坏了，车冲下坡了，能不能问下附近哪里有医院？”
“有的有的，唉哟要不要给你报个警啊？先报警吧？”中年女人关切的道，极高的声音已经吸引附近好几个人的目光，“你先坐下吧，这血喷得和自来水一样啊！”
于冬刚要答话，耳中——或者说脑中就传来了食的断喝声：「不能让她报警！她肯定是故意的！赶紧跑，我来处理！千万不能让她报警！」
“不用了！”于冬提高了声音喊了句，随即做出头晕的样子小声道，“我得赶紧去医院，麻烦您给指个路，我这都走了小半夜了。”
“行行行，往那边。”中年女人一迭声的应道，详细的指了路后又从杂乱的柜台后面抽出个塑料包装的东西，“给，拿着，先把血给捂住再说啊！你这淌的医院还没到就得倒了，唉哟还抱着这个孩子，也不出声有没有事啊？”
说实话，这应该算是于冬第一次和人类打交道——某个未来的半机器人不在此列——他的理性以及资料库完全能够认知中年女人的行为是“人类群体的同理互助”，这是进化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惊奇的，但是，女人和食完全相反的态度还是令他有些好奇。
人类是多种多样的，于冬在心里如此自我解释道，抱着孩子转身回到大路上去，愕然发现食不见了。从刚才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和他通讯来看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可是他极力在街上搜索了一圈后仍然什么也没发现，就在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个人逃走——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脑中食的声音又响起了：「往右走，摆脱人群，我在你3点钟方向巷子出口。」
于冬仔细辨别了一会儿，才在一条巷子出口的大缸阴影里发现个隐隐约约的人形，等他走出人群后，那个人形迅速窜了出来，正是食无误。他不得不佩服食的躲藏技能，而且也做好准备听到任何奇怪的发言。
“怎么样？”
“知道医院地址了，走吧。”
“没报警吧？”
“没有。”于冬随口补了句，“不过是报警而已，不用这么害怕。”
“我不是害怕，是必须谨慎。”食吐了口气，“如果那个女的一定要报警肯定不对劲，我就得被迫炸了那个鬼地方，可惜了，那里有不少补给呢，都来不及带上。”
于冬沉默了一秒，问：“你说的炸是字面意义上的炸吗？”
食奇怪的反问：“除了字面意义上的还能是什么？”
“……不，没什么。”
“我看见她给了你一个东西。”
于冬对着孩子襁褓上面摆着的塑料袋点了点下巴，食皱起眉头，以极为谨慎的态度先是用眼睛X光扫了一圈，又小心翼翼的以两根手指挟起来，见他看过去，食严肃的解释道：“这两根手指的材质不同，可以自动检测传染性病毒和化学制剂。”
“……”
“厉害吧？”
对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于冬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厉害。”
食哼哼了两声，似乎心满意足的捏了捏塑料袋，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之后他非常缓慢的拆开了袋子，展开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声说道：“这是块毛巾！”
“是的。”于冬有预感这家伙又要说些奇葩话了，率先往医院方向走去，并且希望那些看热闹的人不要跟来，“这是块毛巾，如果你愿意用这毛巾压着我的伤口我会非常感谢的。”
“去你的机油脑！”食似乎震惊般的骂道，“这可是一块布，就这么处理你那破伤口了？”
于冬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呢？”
食张望了下，跑去路边花坛挖了一大块泥巴——机械躯体的犀利显露无遗，食挖那块几乎半结块的土轻而易举——于冬刚感慨完就感觉脸颊一痛，食把那块泥巴糊在了他的伤口上，还用力抹了两下保持均匀。
“……你干什么？”
“糊你的伤口。”
“你知道我是碳基身体吧？”
“所以？”
“伤口会感染的。”
“关我屁事。”
于冬有些恼火，作为一个仿生人来说这不应该但是他无法忍住，他再次觉得人类必须被消灭，不管是按照人类的逻辑还是“他们”的逻辑，“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做一件会让事情往坏处发展的行为”都是非常不合逻辑的。
“所以你这是正式宣战了？”于冬“心平气和”的问。
“什么？”食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什么宣战？”
“你我之间。”
食似乎完全莫名其妙：“我们一直是敌对的，不过目前为止我对你够宽容了。”
“你的宽容就是让我感染？你不会不知道泥土里有细菌吧？”
“我当然知道，但这是块布。”食像捧着什么珍宝般捧着那块布，“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为了这块布会死多少人吗？”
“我以为食物和武器才是最重要的。”于冬甩着脑袋，试图甩掉脸上那块泥巴。
“极寒天气里任何能让你暖和一点的东西都是重要的。”食眨了眨眼睛，似乎回忆起什么场景，“我手上这个东西可以换来好几条人命。”
于冬加快了脚步，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身体的异常，他承认人类的身体进化得非常合理同时也有一定的强壮度，但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可能致死世上最强壮的人，不得不说是大自然的恶意，至于身边这个脑袋不正常的人类，他一点也不想多废唇舌。
食似乎从异常的沉默中感觉到了什么，在闭着嘴同行了一段路后，他小声道：“我犯傻了是不是？”
不，你不是犯傻，是你本来就傻，于冬在心里说。
“你什么都没付出就得到了这块布。”食把布在手里捏着，“还送了你一个塑料袋，轻而易举，你就说了几句话。”
于冬用余光瞄了眼食，这个男人的脸很标准，显然不是生来的面容，经历了核爆的人类生存条件恶劣，经历了各种辐射、污染和营养不良，不太可能养育出这么严格符合三庭五眼美学标准的脸。他在来之前学习了许多，也被灌输了许多，从最基础的人类知识到最诡异罕见的伦理知识，最美妙的是他不会遗忘，现在，他最后悔的是没有把地图灌进记忆而是加装在了附设机器上，这些机器被食毁了，他现在只是个拥有碳基躯体和全部知识的人类男性罢了。
这一点也不有趣。
食的表情很复杂，于冬眼睛里的表情捕捉器能够分析出许多情绪：沮丧、快乐、痛苦、兴奋、失落、愉快、妒忌，在他看来这情绪太复杂了而且令人生疑。
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多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呢？
“那个塑料袋不是送我的，是用来包住这块毛巾的，只是个垃圾。”于冬故意说了这句话，看着食的脸色变得阴沉。
好吧，人类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挺有趣的。
“闭嘴，再说我就炸了你！”食不快的说。
“你炸了我你也会死。”于冬面不改色的说。
“你再惹我我就会这么干！”
“你不会的。”
“……闭嘴。”
于冬确实有心再刺激一下这个小人类，他以人马座那个钻石内核的行星发誓，这么做还真有些意思，但是，医院到了。这家小县城唯一一家医院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暂时无法判断以人类的社会标准来说他们这一路走来有多惊世骇俗，但是从周围不断打量过来的眼神来看确实很引人注意。
“我们太引人注意了。”食对这个问题显然更敏感，“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是的，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冬抱着孩子往医院里走去，他注意到一个现象，“现在没什么人看我们了。”
“因为人多了。”食说，“人越多越容易躲藏。”
“不错。”于冬赞同道，“所以我们还是得去人多的地方。”
“城市。”食点头道，“去一些大城市。”
俩人诡异的同时沉默了下来。
“我就不说城市了，其实你连现在世界上有哪些国家都不知道吧？”于冬说。
“闭嘴。”食把两手插在口袋里，低头专注的看着地面上的拼花，“看你的病吧。”
“我确实想。”于冬观察了一会儿人群，道，“以我储藏的知识以及收集的情报来看，我们首先得挂号，其次去找医生看病，之后拿药，问题在于我们没钱。”
食的头抬起来了，那种“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求我啊”的神情又出来了。
于冬平静的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对视了片刻，一语不发。
“想不想知道怎么搞到钱？”食忍不住问。
“不想。”于冬一秒回答。
“为什么？”食很不快的道，“没有钱你怎么替这孩子看病？”
于冬以极为认真的眼神盯着食看了一会儿，道：“你当真要拿这个孩子的生死来威胁我吗？”
食想了一会儿，道：“喔，你不是人来着。”
于冬耸了耸肩膀：“看来我的伪装相当成功。”
食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随即又警惕起来。
于冬并不想在这里惹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来，赶在食爆发前一秒说：“不过如果你有办法搞到钱我会非常感激的。”
食的表情缓和了，眼中点亮了兴奋的神色，凑近了悄声道：“看见那边那个人了没？又老又胖而且行动这么慢，我可以把他拖进那边那个房间，我观察过了，好久都没有人进出而且那个房间没锁。”
“拖进房间？”于冬喃喃自语道，“然后呢？”
“当然是抢光他的钱啊！”食理所当然的道，“我用X光视线看过了，那人身上带着钱的，而且也有钱的味道，我在杂货店那里记忆了下。”见于冬一脸诡异的神色，他补充道，“如果他不反抗的话我可以饶他一命，打断腿就行了。”
于冬眨了眨眼睛，问：“如果正好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食立刻道：“杀掉。”
“万一整个医院的人都发现我们了呢？”
“怎么可能，我会毁掉尸体的。”
“我是说假如。”
“那就不太好办了，要不在医院这儿用分子破坏器吧，只不过那个破坏力太大，虽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是整个医院都会消失的。”
看着食沉思的表情，于冬开始计算如果不管食有没有可能直接灭绝人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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