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恍然 ...
-
纪秋梧不知几时到了她身旁似笑非笑的撩了撩裙摆：“娘娘似乎很担心爷，何不去瞧瞧，干站在这里吹风可不能把爷的心给吹暖咯！”
杜安然偏头看她一眼，放缓了神情望着宗庆：“爷这边还赖公公好生照看着，本宫先回去了。”
纪秋梧缓缓转身：“失而复得之人岂不更值得心疼。”
杜安然恍若未闻，只是裙下步伐终究乱了一小步。
纪秋梧敛尽笑意看着书房紧闭的房门眯了眯眼，她倒真没看出来江良媛何德何能，竟能让对谁都疏离客气的白芙蓉倾身相救，太子府未免过于清静了。
那日以后，太子仍旧消沉，连太子府的人都难以见到他，更遑论朝堂上。端午龙舟赛皇上受了些风寒，又病倒了，六皇子被迫临危受命打理起朝政，唯有太子近身伺候的宗庆和江止语隐约明白，这位殿下近日的情绪未必如外界猜测的悲痛。
江止语悄悄打量太子的侧脸，白姐姐为救她而死，初时爷难过她心里微微发酸，如今不那么难过了她又觉得悲凉，连她自己都觉得矛盾。
陈子墨发现了她的欲言又止，搁下笔拉她到身旁：“我答应过你绝不骗你的，有什么想问便问吧！”
江止语想了想照实道：“爷......心里挂念白姐姐不痛快。”
陈子墨脸上已没了那日的恸色，言辞却是恳切的：“芙蓉是我的妹妹，无论她在哪里，怎么有不挂念的。”
江止语包着的泪顺着脸颊瞬间滑落下来：“对不起，爷，姐姐是为了救我才......”
陈子墨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与你无关，害她的另有其人，你放心，爷会还她公道的。”他搂住她的头在额上亲了一口。
那天的情形江止语其实是有很多疑问的，或许真相并不像他们想像的样子。只是她的猜测无凭无据，连个动机都没有，贸然说出来万一错了，岂非成了离间的大罪。她的一句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猜疑一下放，悲伤越发明显的涌上心头。偌大的太子府，除了爷也就白芙蓉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况且她还是哥哥喜欢的人，可是她们才相认多久却就要忍受阴阳两隔苦，数来数去尽是她的错，如果当时能警醒一些离江边再远点儿，如果她能跟上府里的大队伍，如果她的身体再强壮一些能不被撞倒，白姐姐都可以免于遇难。
忍了数天的眼泪一旦开了闸就怎么都收不住，她偎在他怀里尽情发泄了一把近几天来压抑着的焦灼，最后竟是哭的睡着了。
陈子墨望着怀里的小女孩儿些微心疼，她的隐忍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东西还没到告诉她的时候，知道太多她羸弱的肩膀怕负担不起。
六王爷临朝的第九天，他终于撑不住硬闯进了太子府书房：“我说老七啊，你是觉着死了小妾不够想累死哥哥下去陪她是吧？天底下哪有这样陪葬的道理，大伯子和弟媳妇儿，有点太乱搞了吧！”
陈子砚一边嚷嚷着一边踹开了书房的门儿往里走，宗庆知道这位爷的脾气，只是象征性的拦了拦便由着他长驱直入了。
陈子墨慢条斯理的画着画儿，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弟弟不过孝顺母后的心意休息休息，六哥诉这苦似乎找错对象了吧！”
陈子砚一掀衣摆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喝了口茶，着，正欲说的话不小心拐了个弯儿变成了称赞茶：“这是我那害羞的弟妹泡的吧！就是好喝来着。”
他嬉笑望着陈子墨，可惜人家似乎并不买账，无奈山不就我只好我过去就山，他背着手走到案前伸头看了眼桌面：“看啥呢？哟哟哟，你是真闲的慌哈，批注起神话故事来啦！可累惨了哥哥我，你瞧瞧，看折子看得我眼泡都起来了。”
他把脸凑到太子跟前儿：“瞧见没，都是替你受的罪。”
陈子墨专心的写着：“原本就长着眼泡儿，少来怨我。”
陈子砚哀嚎一声儿：“没良心的，你哥我天生丽质、英俊潇洒，要不是你和老头子玩罢工，我能这么狼狈？”
陈子墨合上《山海经》终于肯正脸瞧他了：“父皇怕是不得不病的。”
陈子砚收了玩闹踱到窗口，院子里花儿开得正好，他却突然没了赏花的心境：“若我自请离朝，母后就会放弃了吧！”
“就算你死了，她怕也会继续寻路走到底的。”陈子墨淡然道。
陈子砚一声苦笑：“生在天家，半点不由人啊！”
心有感触的两兄弟沉默在窗前，他们是同一个爹的兄弟，母亲又是嫡亲的姐妹，几乎能等同于嫡亲兄弟，年幼时两人走得近长辈们都是欣慰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皇后开始向他们灌输嫡庶尊卑的思想，话题的中心意思不外乎希望陈子墨能辅佐陈子砚成功登上帝位，连敏妃似乎都默认了这种说法。
也是这样的念头浮现之后，陈子砚开始放浪形骸、不务正业，陈子墨则安静下来日趋深沉。意外的，皇后和敏妃都很高兴，因为皇上眼里，皇后的强势已然让他招架不住，嫡子的荒唐正是他需要的。
皇后以为这是敏妃同她的教导起了作用，谁知只是兄弟俩各取所需的一个小约定，懒于朝政的六皇子和志在天下的七皇子真情流露后的歪打正着多少有他们的刻意引导在里面，更多的却是自以为是的想象促成的。等到皇后渐渐发觉老六老七似乎都更偏向皇帝，原本对老七占着太子之位还乐见其成，渐渐的也开始设计排挤。
若说西霖途中那场山崩还只是试探，端午江边那场之后，皇后怕是不愿意再让步了，皇帝病是必然的，陈子墨颓废不出正中她下怀，若太子能一直灵醒的作出正确决定，或许她能顾念亲情许他个富贵闲人。
“真到了那一步，父皇能不能容得下她一命”陈子砚声音低沉，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陈子墨没有作答，其实他们都清楚，只是谁都不会说出来而已。
乌云将太阳隐到背后，天空暗下来，不知道这场雨会一直下到夜晚还是雨后便是晴天。
皇城里，邱姑姑替敏妃捏着肩，犹豫半响方道：“娘娘，江边的事没成，皇后娘娘那边儿没问题吗？”
敏妃斜靠在榻上并没显得多担心：“你以为凭姐姐的野心成了她就当真会罢手？原本我提出这个方案就是缓兵之计，姐姐见了小七历来的行李作风怎么可能同意继续下去。不过小七也不傻，今日的事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明白姐姐的意思，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去折腾吧，本宫乏了。”
邱姑姑俯身道：“是，太子殿下神思聪慧，娘娘只需点到为止，殿下自能体会。”
敏妃眯眼望着窗外出神，陈国灭国二十五年了，已经太久了。
六月初八，皇帝病倒、太子沉沦、六王爷代理朝政整整一月之期，早朝朝堂上却不见六王爷的踪影，皇后娘娘派人到六王府一问方知六王妃只留了一封书信便带着两个小王子游玩去了，六王爷看后急得不得了，拍马就去追，也没说具体往哪儿追去了。
皇后气得一把摔了茶杯：“混账东西，还不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人既已走，皇后反而镇定了，她这个儿子老喜欢跟她对着干，她在幕后积极筹谋，他总在前面拆台，惹了不知道多少祸事。原指望丁宜嫁过去能约束他，谁曾想效果似乎刚好相反，在打压老七这个事上，那丫头明着暗着都是帮老七，都是老六夫妻伉俪情深，莫不成也是假的？小宜为何选在这样的当口出走？她是真的出走还是“被出走”？
皇后转了几回念头，干脆抛开不理。老六若是乖，有他配合自然好，若还是想不通，生米煮熟饭了他总没理由拒绝送到手的江山。
她捏了捏眉心，唤林姑姑去传纪,丁两位将军入宫觐见。
朝中无君，正宫的势力已然能保持朝臣对后临朝有怨不敢诉，大蜀的江山却不是陈国作为嫁妆添进来，倒像改了姓秦作了聘礼。
御史大夫仰望殿外青天怅然长叹:国朝不正，蜀危矣！
太子府内亦是愁云惨淡，通晓政务的看清风向于主不明忧心忡忡，不明朝事的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小福子托以前和江止语的半点交情跟墨语轩的泥兴混得贼熟，他悄悄塞了两颗碎银子，挤眉弄眼道:\"哥哥心疼弟弟，指条活路呗！近来府里事多，先是白昭训得事儿，后又牵扯......如今就你们江主子能摸着爷的心思，这膳还怎么安排请哥哥提点提点！”
泥兴收了银子也不拿大，他言辞恳切的贴过去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不是哥哥说你，爷如今食宿基本上随主子，你便按着主子的备置，爷那里八成就错不了。”
小福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虚心求教不过多拉拉近乎，讨好了红主子面前的红人，他们也能多些便宜，至少耳朵能伸得远够着风向。
泥兴看破不说破提着食盒就回，这两年他算是看明白了，江主子这儿真真是好口，人好伺候又得爷喜欢，还生了唯一的小祖宗，只要扶好保障这棵树，他们的以后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眼下的形势他倒没外面的人担心，原因无他，瞧爷在墨语轩的样子根本不是装的，真要大难临头了谁还有心手把手陪人练字啊！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恍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