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姝》伍*

31、闯山

　　荒林纷沃若，哀禽相叫啸声，声声不断。薄雾空蒙，轻埃散漫。
　　越往山林中去，景色越走越为荒芜森寒。
　　如果不是明知歧山岛主的府址就是在这空岭山上,而不愿意打草惊蛇的我们要从这后山进去，任谁也不愿意往这毒蔓横行野兽频现的鬼地方走。
　　我好活歹活也是在城市里面长大的人,对着这种森山野林的还真的是没办法.
　　一路上倒是在前面开路的端木绰比较辛苦，细心地把那低压错杂的细枝拂开，枝叶繁杂，错综迷乱，生生在他手上划出了很多的小血痕。
　　说是毒蔓，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有如徒手把一整张沾染了蝉丝毒的牛皮丢掉一样.
　　我没问为什么，释然得令自己也觉得惊讶非常。
　　低头穿行，被毒蔓小枝轻划脸颊。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温热的手掌已然抚上划痕。
　　“幸好没划破……唉……真真是小笨……你就不能小心点么？”
　　说罢收手，继续开路.
　　小……笨……?!
　　我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男人.
　　这厮……脑子长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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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这么个荒山野岭的……你该不会是……”
　　我非常怀疑…
　　想当年我迷茅山后裔的时候可没少想过这种事…
　　山风霍霍,树影幢幢…
　　冷不丁打了个颤.
　　见我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端木绰顿了顿.
　　“呵呵……我没有。”
　　我眼神更加怀疑……
　　喝醉的人一般都告诉别人他绝对没醉。
　　“我还真看不出来小笨你怕鬼！”
　　他边说边折断了几根粗壮的毒藤，回头看我的时候，挑着一双清明的眉目浅笑.
　　猛然回神。
　　咳…
　　失态了.
　　我眼睛眯了眯，没回话，跟了上去。
　　“怎么……小笨你还真怕？”
　　见我不回答,他带着几分诧异地看着我.
　　终于经过那毒蔓丛了……
　　我盯着迷朦的月色，轻道:“我杀过人了……”
　　我受过高等教育，知道杀人要填命。
　　但是来了这里之后，杀人就跟拍个蚊子般自然又简单。心里面要说没有罪恶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很坦然。
　　仿佛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道理很顺其自然般得刻在了这身子里。
　　“然后？”
　　“我信有鬼。”
　　“真是鬼来了……小笨会怎么办?!”
　　“你觉得呢？”
　　“哭着扑到我身上.”
　　“……”
　　“那你说，你会怎么办？”
　　我抬头看那一弯朦胧的月，隐隐透出苍白无力的光。
　　“怕是它灰飞烟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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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花海。
　　花蕊忽而伸出苞体约10米有余，似毒蛇之舌，一吐一纳间，浓稠的汁液随着花蕊的伸缩嘀哒哒地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腥臭味。
　　我压下欲吐的感觉，苦笑。
　　毒蔓之后是食人花……
　　这山还叫空岭，哪里空了?
　　这时，端木绰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两把小弯刀，递给我，向那些人般高壮的食人花轻轻唠唠嘴。
　　原来他名字真的叫A梦.
　　接过刀.
　　忽然想起唐迁之所说的挽花剑法，太阳穴又是隐隐作痛。
　　挽花剑法、挽花剑法、挽花剑法……
　　忽然，端木绰飞身而起，一把弯刀在手，使的是干脆利索。一转身，一抬手，便是一片花蕊被割裂飞溅。
　　仿佛强迫症般，我死死盯着他的身法，手指紧了紧……
　　他最后一个回手，把身前一个飞拔起来反抗的花蕊割落的时候，我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飞身而起。
　　花海如火灿烂,一抹身影飞略过处，惊起花蕊无数，伸出意图捕捉擅闯之人,但是那人一弯腰一回首，扬臂之处便是花尸无数，一把弯刀使得流畅自然。
　　半刻后，满地荼蘼。腥味四散，火红红的一片，仿如血海一片……在月光下闪耀奇异的残忍。
　　站在满地花尸中央，我微微喘着气。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弯刀，刚刚……使刀的……是我吗？
　　下意识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我……究竟是谁？
　　一个穿越的灵魂？
　　抑或一个忘记前尘的女人？
　　脑中的记忆喧闹撕扯，仿佛所有前尘种种都是不可信的。这具身子的记忆想不起，以前的记忆却一直在忘，有些时候，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端木绰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把我轻轻拥入怀里，也不说话，一身的暗香仿佛安抚着灵魂深处的骚动。
　　渐渐的，脑中嗡嗡作响的声音慢慢停息。
　　这时候，便听到端木绰开口。
　　"小笨小笨，这花好臭。"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小笨蛋一个。"
　　"……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对了，小笨怕蛇不?”
　　“它很好吃……”
　　“怕老虎？”
　　“这里没有。”
　　“怕狼?”
　　“我欣赏它。”
　　“那……小笨就没有怕的东西？”
　　“你的话怎么突然多起来了.”
　　“其实……就对小笨你才那么多.”
　　“那……真是谢谢啊。之前怎么没看你说那么多。”
　　“那是我嘴巴在休息.”
　　“现在是休息完了？”
　　“对，啊……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小笨怕我说话!”
　　“……”
　　“呵呵……看来以后要多说话。”
　　“真的？”
　　“恩。”
　　“但是……你想过么，多话的后果是你嘴巴会得到结果？”
　　“……什么？”
　　“割了.”
　　“……”
　　一黑一浅紫两身纱衣长袍在夜风中飞扬，身后横七竖八倒满花尸，我和绰就这么抱着，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血红弥漫，如无间。
　　抬头看着山顶那座歧家标志的高塔，在我们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居然丝毫没有接近过。一路上全是那种诡异的花，仿佛除不尽的多。
　　“为什么?”
　　我皱眉，实在有些纠结。
　　绰看看我，又看看那高塔。思索了一下，突然，脸色凝重了几分。
　　“小笨，怕是有八卦阵。”
　　我转头。
　　“你不会破?”
　　他那黑得湿漉漉的眼珠子闪，笑道：“小笨，我不是万能的。我也只是比小笨聪明那么点点……”语气颇是无奈.
　　我勾了勾唇,扬起抹笑.
　　“是么?”
　　话刚落,我转身抬手.
　　手臂高高举起，一瞬间把丹田涌起的真气汇聚手心，对着地面一下猛拍.
　　轰隆声在山间回荡.
　　那片延绵的花海忽而爆裂，七零八落的花尸之海顿时炸起，瞬间碎成尘烟红雾一片.
　　初时迷朦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清明异常。
　　因花海被毁，那空旷一片的山腰显露出来的几处一看就知道是人工挖掘出来的石柱。
　　端木绰看着我，我本以为他会对我露出两分赞叹，殊不知他却一步向前抓着我的手，表情很严肃。
　　“以后别乱用内力，丹田的真气一定要好好控制着，别……”
　　“别什么……”
　　他叹口气，摇摇头：“没……没什么了，反正，以后要用到内力这种事就交给我，你谨记千万别再乱用内力就好。”
　　我不当回事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把空气中那依然流动的腥味微微扫开了点.
　　只听他问道：“对了，你是如何知道这石柱子会掩在花海中？”
　　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腥味开始转淡，我便轻舒了口气，转头向端木绰笑了笑.
　　“不，告，诉，你！大笨！”

作者有话说

　　09.06.15
修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