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太俗先生

38、06□□二代6

　　裴老大再次给棠白诊过，看样子棠白最起码得在床上坐个月子，目前来说还下不来床。应笑跟他抢着吃完锅贴后，抱着小肥去找茶叶蛋婆婆讨教训犬之道。
　　院子里晒着一些新茶，她端端正正地坐着，端着只玲珑青釉茶盏慢慢啜饮，看她来顺手倒了杯，应笑接过茶杯一看。
　　茶汤碧绿，小巧可爱。
　　团扇柄下结的坠子忽然甩在她端茶的手上，力量不大却格外地疼，疼得她泪花直迸。
　　“又忘了规矩？”茶叶蛋婆婆从容地摇着扇子，面无表情地道。
　　茶叶蛋婆婆是个格外讲究礼数之人，无论举手投足皆不可行差踏错，人道七八岁狗也嫌，她淘气到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堪其扰，便把她塞到茶叶蛋婆婆这里严加管教，就图喘上□□气。
　　茶叶蛋婆婆近百之龄，谁都说不准她住在村中多少年了，大概是最早入住归隐村的村民之一。
　　归隐村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没有人精们打探不出的消息，但就是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这十几年来，在归隐村跟她颇能说上几句话的老年壮年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这老太婆却跟成了精般，总也不死。尽管如此，整个归隐村无人不知茶叶蛋婆婆煮的茶叶蛋乃天下第一美味，乃归隐村首屈一指的绝活。
　　每日清晨她都会煮上锅热气腾腾的茶叶蛋，锅盖一掀，热气腾腾。这时候就会有村民拿自家米粮果蔬、兽皮布匹等日常家用来换，茶叶蛋婆婆每日只煮一回，一回只煮二十颗蛋，卖完一日的数量她便抱着她的狮子犬坐在大水车前的蒲团上晒太阳。
　　即使坐在自己家中，她的脊背也总是挺得笔直，衣裙整齐，一个摺都没有，她不仅仪态端庄，举止也极有分寸，就好像平影戏里定版的假人般。
　　她连捞蛋的时候手抬多高，从床头站起到门口迈几步也是数着数的，一直都有很多人说她过去一定生在规矩大过天的地方，否则不会这般习惯成自然。
　　她刚住进来那几天差点烧了屋顶，茶叶蛋婆婆也是头回遇上这样有挑战性的孩子，尤其有心将她教养番，若能替天奉老人收拢劣徒脾性也是功德一件，况且她尤其擅长“无形手”，任何撒泼在她这里变得都毫无力量，后来应笑身法尤其出众也不乏再次磨练的关系。
　　哪知意外总是时有发生，基本就在应笑被整治得差不多的时候，茶叶蛋婆婆因为误食不新鲜的食材而导致腹胀如鼓，不幸患上老年便秘，挺在床上苦不堪言，反倒得应笑大义照顾，殷勤榻前。
　　待茶叶蛋婆婆病愈，没想到一改前风，谁不想过好日子？应笑也乐得顺水推舟。后来过了师父来接她的日子还招待她留下多住了好阵子，一老一小两个忘年交每天变着花样地玩，其乐融融。
　　不过天地良心，当初真不是她下的手。
　　茶叶蛋婆婆养了只宠物，是条毛色金黄的狮子犬，名字唤作“宫廷九号”。在她印象里似乎跟她曾经见过的“宫廷七号”和“宫廷八号”相差不大。宫廷九号个头挺小，脾气挺冲，跟村里的猎犬打起架来都是玩命的，即使是裴氏兄弟家养的猛犬都不敢轻易招惹。
　　然而宫廷九号却跟比它个头还小的，共同一身白毛的小肥十分投缘，它似乎对小肥额头中间那簇火苗般的斑纹非常感兴趣，追着它又挠又舔。
　　等失去兴趣后，又拱着小肥毛绒绒的身子，坚持要把它翻过来晒肚皮。
　　这真是个连恶犬都重视颜值的世界。
　　她把小肥提到手心，恶意地俯视“矮短挫”的宫廷九号，它不断跳跃试图把小肥捞回来，应笑怎么可能让它得逞，提着小肥甩来甩去地逗它。
　　挪动间棠白给她写的信从袖口露出一角，被宫廷九号咬到头撕扯了去。待茶叶蛋婆婆将信从宫廷九号狗爪子下夺回来，棠白的信已经变成了一团烂布。
　　“给它玩吧，是我二师兄传讯的布条，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应笑随口解释。
　　“你这个师兄倒分外肖似你师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茶叶蛋婆婆忽然笑了笑，她抚了抚九号背上的毛，叹道，“与他年轻时一般性情。”
　　虽然老年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年岁，但是茶叶蛋婆婆看起来虽跟师父同辈，实际上比师父他老人家年轻上一个甲子不止，怎么可能见过师父年轻时的样子。
　　仿若读懂了她的想法，茶叶蛋婆婆眯起眼，仿佛回忆的样子，“是我娘有次不意说起。她跟我说，你师父少时也是个分外淘气的，比起你们师兄妹，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我绝对相信。”应笑想到她那宝贝师父，不由点头。
　　“哪个少年不淘气？”她露出怀念的表情，“我娘生我时年纪轻，不会带孩子，我是由奶娘带大的，跟她不亲，当初我年少无知总把她气得直哭，亏得我师兄乖巧嘴甜最能哄她开心，可笑我那时还嫉恨他分了我娘的宠爱。”
　　应笑含笑望着她，果然无论说什么，茶叶蛋婆婆都能把话题拐到她师兄身上去，每回来都来听一遭茶叶蛋婆婆和她师兄的故事。
　　果然她继续道：“至今我仍不相信，我师兄他那般人物竟落得如此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