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工厂》查理太太

6、六

　　转眼就到了期末，树亚拿着兼职结算的工资就奔向了二十八道拐，之前听毛两说小破烂工厂快要重新装潢好，除了去帮过毛两刷过几次油漆就被限制不准去，说要保持神秘感。得，今天总算要以新面目示人了。
　　树亚到了小破烂工厂，不由得笑了，以前只是一个旧旧的大门，如今还安了一个指示牌，旁边还立着个意见箱。唯一的意见就是你，树亚心说。推开门树亚还是小小的心动了一下，墙已经被刷成了淡蓝色，盆栽的植物沿着着墙壁依次摆放，不变的依旧是白色椅子围绕着圆形的舞台，高出地面的舞台阶梯上画满了漫画，树亚抬头看了看舞台上空的吊灯，灯光通过镂空的模板打在舞台上，是一棵无比美丽的树。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漫画是我亲手画的哦。”毛两从树亚的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挺好的，我没问你，你怎么忽然想到要重新装潢了？这小工厂不是租的吗，房东会让你这么折腾吗？”
　　“她就是看我这两个月生意不错，涨了不少租金，装潢的事也没少找我麻烦，所以我也没太折腾。至于为什么要换装潢，我得感谢你，同时还要给你介绍一下神秘嘉宾。”毛两故弄玄虚的说。
　　“谁啊？”树亚不解。
　　“当当当，出来吧。”毛两冲舞台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卓别林衣服的人横着走了出来，尽管戴着帽子和贴着假胡子，树亚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是谁。
　　“清卓，怎么是你？”
　　清卓取下帽子笑了笑，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我也才知道你和毛毛认识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清卓笑说。
　　“哈哈，没想到吧，说来也是巧，你不是给我提议让我小工厂的姑娘们演默剧吗？我就琢磨了一个晚上，想想还真是好点子，但是爬爬和姑娘们都不是专业的啊，业余的怎么也没人看啊，所以就去周边学校物色一些表演专业的姑娘和小伙，谁知清卓正巧是你们学校文艺社团的，就给我介绍了一些表演专业的同学，陪我跑了好些学校呢，这不，革命友谊正式建立了。”
　　“哪里，我看毛毛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就帮帮忙。”清卓说。
　　“那怎么样？有合适的吗？”树亚问。
　　“这是另一件好事了，我们小工厂原有四个人，但是都是聋哑姑娘们。面试了三个表演专业的学生，一个姑娘叫北亚，还有两个小伙，海林和小八。我就提了一下，要不组个剧团吧，一致通过，不过还没想好名儿。想着是你的点子，没你也不会有这个团，叫什么名儿就看你的了。”
　　“一共几个人？”树亚问。
　　“七个呗。”毛两说。
　　“你为什么不加入？”
　　“阿玘走了后，我还得忙我的‘地下’生意，不过需要我救场，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那就叫七个葫芦娃？”树亚逗她。
　　“抽你，那咋不叫一根藤？”
　　“你还别说，一根藤挺好的。”树亚说。
　　“好像也不赖哦。”毛两摸了摸下巴说。
　　“清卓，你觉得呢？”毛两问清卓。
　　“我看行，一根藤象征团结统一，有钱一起喝酒吃肉，没钱一起使劲儿，也有寓意，挺好的。”清卓赞同的说。
　　“那就这么定了，一根藤剧团正是成立。”
　　“普天同庆。”毛两和清卓击了击掌。树亚纳闷两人应该接触不久，但两人的眼神让树亚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还没意识到，这是吃醋。
　　“既然这样，我今天刚领了工钱，叫上新成员，我们去吃烧烤吧。”树亚说。
　　“成啊，花你的血汗钱还有点于心不忍呢，但是我的胃倒是很舍得啊。哈哈。”毛两笑说。
　　“那我去叫他们。”说完清卓就去后台了。
　　“毛两。”树亚叫她。
　　“干啥，扭扭捏捏咋的呢？”毛两问树亚。
　　“你觉得，清卓怎么样啊？”树亚考虑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什么怎么样？人挺好啊，仗义，让帮忙就出来了。做事也利索。”毛两认真的回答说。
　　“那你觉得我呢？”
　　“你？你除了傻还有别的吗？”毛两笑了。忽然又特别严肃的说：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喜欢清卓吧？”
　　树亚立马黑脸，一巴掌拍在了毛两的头上。
　　“约树亚，你居然敢打姐！除了苗玘还没人敢动老娘，我跟你拼了。”说完就伸手使劲儿掐树亚的脸，树亚忍不住反抗，抓住毛两的手没敢不松开，此时的毛两已剑拔弩张，手脚并用，树亚知道一旦松手就死定了。
　　这时，清卓走过来，掰开了树亚的手，说：“好好说话，武力可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啊。”毛两也匪夷所思的看了看清卓，没再说话。
　　树亚一脸诧异又不解的看着清卓，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就领着爬爬走在前面没再搭理毛两。
　　到了烧烤店时，毛两使劲儿挨着树亚，又拍了拍树亚的头。
　　“好了啊，你打我，我就不计较了。”树亚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毛两。
　　“你真是不能吃亏。”树亚说。
　　“妈妈说了，吃亏不是福，每上一次当就得把心掰一点给对方，到最后你把一颗心都给别人了，就没地方来装别人给你的爱和利了，明白吗？”毛两说。
　　“那我也告诉你，利益可以有亏损，但是爱永远只是盈利。”树亚说。
　　“那一个人爱你，过了一些时间他想收回去你不就是亏了吗？”毛两反驳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一个人是平衡的，一个人给你他的爱就给你增了重，就算爱能够被拿走，那也只是拿走你身上的那些负担，你最后还是回到平衡的状态，你亏了吗？”树亚说。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不明白。吃肉。”
　　说着就拿着鸡翅大口吃起来，和往常一样，一旦开始吃东西就无比认真，一言不发。桌上安安静静，大家都只是自顾自的吃喝，显得有些尴尬。
　　清卓端起酒杯说：“今天很荣幸的看到了‘一根藤剧团’的成立，希望小破烂工厂往后演出不断，生意红火，走一个。”所有人这才笑嘻嘻的端起了酒杯。
　　“谢谢哥们姐们信赖，跟着我这个小不靠谱的姑娘厮混，虽然不知道到底能闯荡出多大一片天，但，能相识且携手并进，敬各位。”说完，毛两一口干了，气都没喘，继续吃肉。
　　也算起了个好头，大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清卓，马上快放假了，有什么安排吗？”树亚问他。
　　“我看毛两好像挺忙的，想着要不要留下来帮帮她。”
　　树亚看向毛两，一脸云淡风轻。
　　“毛两，你过年不回家吗？”树亚问。
　　“我哪儿有家啊？我要是走了，工厂几个姑娘怎么办，爬爬这都几年了也不肯回家，另外三个都是孤儿，都是跟着我混的，我哪儿能扔下她们呢。”
　　毛两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爬爬，爬爬一脸不解，毛两比了比手语，爬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笑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树亚问。
　　“她说，爬爬你越来越好看了，就是头发长了。”清卓回答。
　　“咦？”这下轮到树亚和毛两两人异口同声的奇怪了。
　　“不是，我家隔壁就是聋哑学校，所以就经常跑学校去玩，久而久之就学会手语了。”清卓说。
　　“小伙真是够可以的啊。”毛两忍不住拍手叫好。
　　“哪有，也算是机缘巧合，这项潜在技能也很难用上嘛，这不才有了机会显摆一下。”
　　“学长太谦虚了，平常也没少关照我们。谢了。”海林说。
　　“学长，敬你。”北亚和小八也端着杯敬清卓。
　　树亚瞅着毛两一言不发的吃个不停，就在怀疑，一个人吃饭可以吃得这么认真，她是吃出了整个宇宙的境界。树亚看着低着头的毛两，脊梁突出的部分发愣。
　　“嗝儿~，饱了。老伴娘，一碗小汤圆。”毛两朝着小店里喊。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其他人：“你们还想再来两串鸡翅吗？”
　　大家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无数竹签和旁边摞起来的盘子，都震惊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Boss，我能再吃两串鸡翅吗？就两串，我发誓。”毛两一脸讨好的请示着树亚。
　　“看来今天是抱着吃垮我的心来的，吃吧。”树亚已经习惯了毛两的食量已经荣辱不惊。
　　“再烤两串鸡翅，打包啊。”毛两冲老板娘说。
　　又转过头来冲树亚笑了笑，“我回家的路上吃。”
　　众人无语。
　　树亚把毛两和爬爬她们送到小工厂门口，就和清卓他们走了。一路上都没说过话，不知道为什么，树亚忽然觉得他和清卓的气氛变了，而他也意识到了这种微妙的改变是源于毛两。如果爱情来临的时候抱着玫瑰，那么情敌来临的时候是打着强光的。
　　不过本以为会有的尴尬在紧张的期末考试中慢慢被忽略了。清卓虽然作为学生会的骨干因为考试也终于有了空闲，每天依旧和树亚一起吃饭复习，两人似乎也快忘了那天的事情。
　　“终于考完了，解放了。”茂茂在寝室里一个劲儿的乐呵。
　　“一个学期过得可真够快的啊，感觉眨眼就过了。”李岿少有的正经说到。
　　“树亚，你啥时候走啊？”清卓坐在床上问树亚。
　　“应该就这两天吧，我还想去毛毛的小工厂看看，看需不需要什么东西，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她们几个姑娘家在外面也不容易。”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们去给她们买点年货，怎么样？”清卓提议说。
　　“也行，那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吧。”树亚说道。
　　“喂，你们俩，又单独行动，你们说说，这都撂下我和茂茂多少次了，怎么也得聚一次啊，晚上唱歌去吗？”李岿说。
　　“要不带上茂茂和李岿？”树亚给清卓使了个眼色。
　　“我看可以。”清卓笑了。
　　“李岿，想不想见一见给我生理卫生知识片的那个姑娘啊？”树亚问李岿。
　　“她难道还有更好的片子？”
　　“岂止是有，一定会让你叹为观止。”李岿一下子来了劲，立马就点头答应。
　　“茂茂你也去呗。”李岿问茂茂。
　　“我才没你那么下流，我不好这口。”茂茂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岿。
　　“茂茂，你这是要背弃我们所有人吗？”李岿一巴掌呼在了茂茂头上。
　　“差不多行了啊，告诉你，我忍你一学期了。我狠起来连自己都砍，你看着办吧。”
　　茂茂急了，李岿也准备要动手，一旁看笑话的树亚和清卓也赶忙来阻止。
　　“没有一个好的开头，总得来个好的结尾啊，谁动手谁挂科啊。走了，快。”树亚打圆场，两人总算没有正式交锋。
　　四人好说歹说的出了门。紧接着就去了学校附近最大的超市，在人山人海中厮杀了好一阵，四人总算在超市出口集合了。
　　“茂茂，李岿，东西买齐了吗？”树亚问俩人，俩人喘着气的比了个ok。又看看清卓，冲他点点头，还没吃午饭就去了小工厂。
　　到了小工厂，发现正在进行演出，工厂里坐了大概三四十人。
　　舞台上的正是新成立的“一根藤”剧团，但只有三个人，爬爬，小八和北亚。不过表演的不是默剧，而是跳的现代舞。树亚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进行到舞蹈的中间部分，爬爬和北亚演的应该是一对情敌，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小八，三人表情和细节部分都处理得很到位。本来树亚以为聋哑姑娘们和小八他们交流起来会有困难，看来磨合得不错。最后音乐响起，爬爬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体微微的抽动，北亚和小八留下了一个背影，灯光关掉，表演结束。很快灯光又亮起，三人站在台前谢幕。掌声迟迟不停。但很快，观众都起身默默的走出了小工厂。这让树亚觉得有点奇怪。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毛两看见树亚他们来了，就走了过来。不过毛两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穿着橘红色的大棉袄和黑色的阔腿裤。
　　“你那啥眼神，我不是一样的美吗？”毛两狠狠的瞪了瞪树亚。
　　“不是，你这为啥想不开啊？”树亚看着毛两齐耳，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直摇头。太像一颗炸开的爆米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