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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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
毛两是个顶奇异，又顶厉害的姑娘，树亚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青海的省道上，隔老远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颜色快秃掉的红色吉普，旁边蹲着个穿白色吊带衫的姑娘盯着瘪掉的轮胎发神。树亚不承认是看人姑娘长得好看才停的车，他说他还没看见脸就下车了，凭的就是俩字儿，仗义。
“那啥，姑娘，需要我帮忙吗"人姑娘用后脑勺表示肯定，说：
“你让开点就行。”
树亚退了一步就眼睁睁的看着毛两打开后备箱拖出了个备用轮胎，自个儿麻溜的换上了。整个过程树亚莫名其妙的觉得匪夷所思而又理所应当。当毛两起身扭了扭腰后，树亚忙不迭的去扶。
“我认识你吗？你干嘛。”树亚被毛两明晃晃的眼神扫射得心神荡漾，而人眼神里只流露出了“你是傻子吗”。
“那个，不是，姑娘，你上哪儿啊？说不定我们顺路呢，搭个伴吧。”
“最北方。”树亚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千块钱，心想，黑龙江，撑不住啊。
“真巧，我也去黑龙江，咱一道儿走，还能做个伴儿，多好。”
“行，上车。”等树亚上了车，毛两的红吉普已经快蹦出树亚的视线。这是树亚头一次看一个女人开车开这么快，活活把小吉普开出了跑车的气势。
“得嘞，瞧着吧，看爷不超过你。”树亚终于追到毛两是在五个小时后的一条小道上，眼看着前面的红色小吉普缓缓停稳。毛两围着一条色彩斑斓全是吊坠的披肩从车里下来，敲了敲树亚的车玻璃。
“嘿，哥们，人是铁饭是钢，下车吃饭。”
树亚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了，赶忙下了车跟着毛两进了路边的面馆。
“老板，来两大碗牛肉面，多加油辣子。”毛两扭着头大声朝着厨房喊，脖子上的青筋像树叶的茎脉蜿蜒细长。树亚盯着出了神。
“喂，要喝酒吗？”毛两问树亚。
“不好吧，晚上还开车呢。”
“老板再来二两酒。”反正说了也不算，问我干嘛，树亚嘟囔。等面的过程毛两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手支着头看着门外路灯照耀下的公路，树亚看着毛两的睫毛微微晃动，有种自己整个人都被照亮了的感觉。
“那个，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树亚忍不住问。
“毛两，五毛钱的毛，二两银子的两。”毛两没看他，依旧盯着门外。
“我叫树亚，约树亚。”
“嗯，知道了。”“那....”
“面来咯，久等了。这是酒，请慢用。”老板是个面善的中年人，上了面就坐在树亚和毛两旁边的椅子上看报纸夹缝里的笑话，时不时笑出声来。树亚吃着面不停的哆嗦，辣得额头全是汗。端着酒一口喝了，直接呛出了眼泪。
毛两终于忍不住大笑，“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说呢？”
“我，我能吃，就是这个辣椒太辣了。”树亚哈着气，结结巴巴的说。
“嘿，爸，你说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啊。”毛两转过头去朝着老板笑。
“爸？你们，你们是父女啊？”树亚忽然担心起来，自己死皮赖脸的跟着毛两，这下肯定完了，论体型，树亚肯定打不过这大叔，只能闷着头继续吃面。
“树亚，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蹲在地上看着没气儿的轮胎吗？”
“为什么呀？”树亚抬起头来正好迎上毛两吃了辣椒后明亮的眼睛。
“因为，我当时特别想拉屎。”
“这臭丫头。”大叔一巴掌拍到了毛两头上，接着三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闺女，明天还走吗？”大叔问。
“走啊，得一直开到最北啊，别等我回来。明年还来和你喝酒。得嘞，我去洗个澡，睡了。”树亚小声嘀咕，那我怎么办呢。
“吃了面就去休息吧，喝了酒开车不安全，走廊进去最里边那间，睡个好觉，哥们。”大叔朝树亚笑了笑，就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树亚坐了一会儿就进了走廊，发现自己房间的隔壁是毛两，门开着，黑黑的走廊里出现了一大块橘红色的光。毛两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看漫画，一边看一边剪指甲。大概是察觉到树亚在看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看人闺房不怕长针眼啊？要聊会儿吗？”树亚一边担心大叔突然杀出来，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多余就磨磨唧唧的走了进去。
“你为什么要去最北方啊？”树亚问。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去最北方啊？”
“不知道，就觉得你有意思。”树亚说的实话，因为他觉得看一个女生自己换轮胎是件特别新奇的事。
“我为什么去最北方，我想想啊，因为初中的时候学地理，讲中国最南方和最北方，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开车按着这条路开一次。然后我就出发了。”
“但青海没在这条路上啊。”
“知道起点和终点，干嘛非得走最近路线。我不求过程，只求结果。我只要能到就好。”
“你呢，打哪儿来呢”
“我刚高考完，要去上大学了，就想着做什么事，就从我家开车去我上大学的城市。一路开一路玩。”
“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吧？”毛两问。
“嗯，是。”
“那你跟着我去漠河不就正好跟你的计划相反吗？”
“确实是，反正我也没去过漠河，去看看也好。”其实树亚说了这句话已经后悔了，因为他既没钱，也能预想到去了漠河再回学校时，他妈揍他时的表情。哪怕不看镜子，树亚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一脸视死如归。
“得勒，赶紧回吧，再走远回头的代价就大了。我要找我爸喝酒去了，你早点睡吧。”毛两弹了弹身上剪下的指甲就蹦着出了门。留下树亚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借着不太亮的台灯看着毛两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稀奇古怪的人物画像，桌上堆满了漫画书和一些封面奇怪，色彩斑斓的碟片。最吸引树亚的是，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奇幻色彩，唯独有一个短发的陶泥人，穿着蓝色几何的长裙子，特别温柔，使得整个房间出人意料的平衡。他不好意思再继续呆在这个房间，就静静的退了出来。这天晚上，树亚睡得特别沉，房间明明隔音效果很好，却总能听到毛两和爸爸唱歌的声音。第二天一大早，树亚起床，发现毛两已经走了，门外停着的小吉普也开走了。
树亚看着坐在桌前切牛肉的大叔，说：“叔，毛两啥时候走的啊？”
“天一亮就走了，她以为我没醒，其实我都听着呢。这丫头。”
“你们昨天喝酒喝得很晚吗，我好像听见你们唱歌了。”
“是啊，她每年生日就回来和我喝酒，瞧，阳台上的酒瓶，不知不觉都好几年了。”树亚看了看好几排数不清的酒瓶，这爷俩真能喝。
“你们不住一起吗？”
“我和她妈离婚了，她谁也不跟，昨天刚满了十八，都一个人过了四年了。偶尔钻出来和我住一阵子，喝酒唠嗑。就是东奔西跑，没个正经，闹心。”
“对了，她昨晚上还给你留了两张碟，说送给你的礼物。就在柜子上，自己拿吧。”
“叔，你有毛两电话吗”
“电话没有，地址有一个。”
“不用了。”树亚看着碟片上的字就乐了，这姑娘。上面写着，毛两特约制作。小破烂工厂地址：二十八道拐。
“那行，叔，我走了啊，有时间我也来找你喝酒唠嗑。”
“滚蛋。”大叔狠狠宰了一下牛肉，树亚吓得一哆嗦，赶忙推开门出去。恍恍惚惚听着一句话：
“看你这条筋还不断，呆会儿红烧弄不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