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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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阿芳的时候，正是下雨天，我一个人淋雨走在街上，他递给我一把伞。
然后我不言不语，在他家留了下来。
他家很清苦，条件也是极差的。可我不想走。
当全世界背弃了我，我就不再相信与人为善。
在他打地铺，打算把床铺让给我的时候，我说：“刘兄不必客气，不如抵掌而眠。”看他被我的主人姿态噎住的模样倒也有趣。
我不否认我的坏心思，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我想，阿芳从我的衣物中能推测出我的家境，大概还会以为我是个无家可归的落难公子，因此也不曾主动说起过家世，只因着我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阿芳初遇我时，我狼狈的模样必然是相当凄惨的。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施以援手，却不料日后怎么后悔。
我笃定他一定会后悔。
最开始几天我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把阿芳担心坏了。我只是心情不好就不爱动弹，但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觉得这场游戏应该继续下去。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和我说话，把我当成了那些易碎的瓷器一样——就像情郎们哄相好的小娘子一般，原谅我只能拿这个作比较，毕竟最开始我的阿芳还曾以为我是女孩子。
——“姑娘，你还好吧？”一边问着，阿芳把自己的伞让了出来。
我没有怪他，真的。谁让我长相艳丽，又因着年岁尚小，不曾长出高大身形。
所以才有了我的阿芳最开始的担心。
我的阿芳最开始把我当做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带回来了，在知道真相后也不曾露出什么异样，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所以我才会说，这场游戏应该继续下去。
当我说出抵掌而眠的时候，我的阿芳是拒绝的。
不过由于我的坚持，他还是败下阵来。
我的阿芳只比我大了两岁，却经受了那么多苦难，这样就好。他一定可以多坚持一下。
像是在不经意的瞬间，我总是会制造出一些暧昧，一次两次，次数多了连迟钝的阿芳也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表面上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我的阿芳就是这么有趣。
然后就像水到渠成一般，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沈叶林和刘芳。
没有人知道叶林和刘芳在一起，和刘芳每日嘻嘻哈哈一番然后再一起读书的是沈叶林。
我的阿芳读书很用功，天资也好，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会有个好成绩。
然后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终究还是被人们所厌弃的。
我的阿芳毫不让步，所以慢慢的被以前交好的人排挤嘲讽，又被以前看不上的纨绔视为“知己”。
他很痛苦。
我等着他来责备我。
等着他把一切推在我身上。
但是他没有，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他还安慰我：“没关系的，阿林，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好好的就好了，不要在意别人。”忘了说，我的阿芳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祖母长大，前两年祖母也去了，这世上也确实没有他很在意的人了。
之所以不把我除外，无非是——我，也是外人。即使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
那些人也是看着阿芳好欺负，所以在他面前唧唧歪歪，偶尔我会想着要是有人胆敢过来说两句就好了……
然后在一个夜晚，也许是月色迷人，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他的情话太动听，我居然没忍住。
——“阿林，我爱你。我想我们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永永远远。”
第二天早晨，我比他醒的早。我看着他身上的痕迹，觉得这场游戏是时候结束了——然后他醒了，似乎也很是懊恼的样子。
我突然就又有点不甘心。
我留了下来。
虽然因着上次的事情，我们之间有些尴尬，可是彼此相处起来还不错。这个时候，我偶尔会动摇，你这么做图什么呢？
然后又坚定了下来。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好像真的被这个书生迷住了。
这不对。
也许只是因为初尝鱼水之欢而已。
刚好那边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处理，然后我说着家中有事一去半年。
这次离开，我就好像和自己过不去。特意找了些姑娘试探，然后嫌弃之下换成了娈童，最后刻意交好一些书生……各式各样都有试着去接近，却依旧对其中任何一个人生不出半点亲近之意。
我想也许是命，让我在最低落的时候让我遇到了如此相似的阿芳。那些我失去的东西都还在他身上，令我想着毁灭，又忍不住保护。
不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那个时候的我多少都会对阿芳有些不同。
幸而时间还早，我发现了我的感情，在铸成大错之前。即使只是一点点，我也想试着相信阿芳，相信这个世界。不管曾经的伤害去豪赌一次。
我想和他名正言顺的站在一起，想要我的阿芳不被任何人耻笑。
然后我中了毒，无药可解。
下毒的人说是为了报仇，我不认识他，也没必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人什么事，毕竟这种事情太多了。
只是我的时日无多，不能再和我的阿芳在一起。而在这之前，我没有表明过心意，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我想时日久远了，我的阿芳也许会忘记我，或者是成亲生子，或者是断袖分桃，时间久了终究变成别人的阿芳。然后我被遗忘甚至成为禁忌。
我不愿意。
我回去了，回到他那简陋的茅屋。
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惊喜，然后被我和身边的姑娘亲昵姿态冲击成了惊吓。
我有点动摇了。
我骗了他，一副寻常姿态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私底下还说要做个了断。
他不发一言，似乎默认，又似乎坚持。
我有点拿不准，对于他我总多想一些，然后每多想一次，就为自己伤心一次。即使那些推论是毫无根据，毫无逻辑可言。
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意料之中的事？
一如当初琴瑟和鸣的父母转眼成怨偶，不死不休；一如我当初一时恶念起，导致如今的迟疑。
我觉得我爱他，可是看着他沉默我却并没有太伤心。
是我从小就冷漠无情，还是爱真的如此廉价？
我故意让他看到我和别的女子亲近，看他沉默离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却也毫无感觉。
爱这么廉价，真的是转眼就忘。
那就恨吧，像我一样。这么想着，居然有了片刻的满足安逸。
父母相互憎恶并且视我为耻辱，我尝试过亲近却还是失败了，然后我恨上了他们，最后杀了他们；
左护法被我毁去武功斩去双臂，恨上了我，却也让他让更多人记住了教规；
那些家破人亡的幸存者更是不必说，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那就恨吧。
折辱一个人的方法很多，我却不愿意随意将就。
挑挑拣拣之下，离开了半年最后还是决定回去。
他在等我。
我的阿芳在等我。
当我看到他坐在篱笆里时，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心中似乎有人说着不忍，又有人说害怕。
最后还是依着我开始的计划进行，温柔语气说着残忍的话语。
温柔缠绵全部都是假象，真实那么残酷。
看到他最后迷茫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最开始接近他的念头：
“如果最亲近的人抛弃你，如果全世界背弃你，如果一切美好都是虚幻，你是否能依旧善良仁爱，真心对待每一个人？”
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过了许久才问：“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家人被山匪杀害是假的，无家可归是假的，流落街头是假的，温文儒雅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笃定的口吻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
“你已经得到了答案，何必继续。”
我这么回答他。
“你让我厌倦了。既如此，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在你身上下功夫了。”
这是总结。
然后我离开。
那天刚好距离和阿芳相遇整整一年，同时也是父母忌日。
每次到了这天我都会心情不好。
去年我遇到了阿芳，今年我失去了阿芳。
可是不管怎样，阿芳都是我的。
最初的爱恋欢喜，最后的憎恨厌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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