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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落脚的客栈后,方无忆坐在桌旁,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放在桌上。那剑名曰流云,以锋利闻名,削铁如泥,吹毛利刃,是出师时师父赠与他的。
他仍记得,临别前,师父是那般对他说的。
“无忆,以你的能力,即便是一根最脆弱的树枝,也能将其变成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为师知你心里有恨,但此次出山,切记不可枉伤无辜。”方无忆师从悟世大师,悟世原名陆卿世,曾使得一手好剑法,以陆家的流云十八剑闻名天下,年轻时更与两位好友并称风云三剑客。直至二十年前与塞外老魔须东北一战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与两位至交好友,重伤后看破红尘,削发为僧,自号悟世。“过了这么多年,沉锋剑突然出世,为师也不知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为师只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要记着,勿忘初心。”
“无忆谨记师父教诲。”方无忆跪在师父身前,给师父磕了三个大响头,坚定地拿起师父递过的流云剑,转身往山下走去。
方无忆缓缓阖上双目,不知想了些什么。他两眼再次睁开时,已是精光四射。他站起身,从放在床榻上的包裹中再次拿出夜行衣。今夜他要再探沈王府。
夜已深,王府里已熄了灯,只有院子里几盏灯笼还发着微弱的光,随着夜风一晃一晃。方无忆屈身趴在沈王爷书房的屋顶上,眯着眼四处打量。昨夜就是在这险些为侍卫发现,他才不经意闯入了沈霖雨的院子。此次他便更为小心,直至几波巡夜的小厮走了过去,才轻轻地由屋顶跃下,将书房门开了一条缝,钻了进去。
方无忆从小跟悟世大师住在山中,每至夜幕,他都是摸黑在林中练武,久而久之也有了夜视的能力。他轻手轻脚地在书房里仔细搜索着,时不时还轻轻用手敲敲墙壁。敲到一处时,他脚步突然顿了顿,接着站直身子,四处打量。接着他走到旁边的书架上,将书架上的摆饰一一摸了个遍,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只听咔擦一声,之前敲打的墙壁缓缓移动,变出了一扇暗门。方无忆轻勾嘴角,微微一笑,然后迅速朝暗门内走去。
暗门紧连着一个长廊,走廊七拐八拐不知通往何处。没有任何照明,方无忆全凭双眼在黑暗中自如地行动着。走到一处,方无忆刚放下右脚,忽觉脚底砖块有些松动,心中暗叫不好。同一时间,只听两侧风声响动,十几根利箭从墙壁中疾速飞出。方无忆手在腰部轻轻一拍,流云出鞘。他足尖一点,跃到空中,握住流云,使出流云剑法第六式风卷云舒,在空中一个转身击落利箭,同时暗暗运起真气护体。此刻若有人看见,定要为方无忆一身浑厚真气所震惊,飞驰着的利箭在距方无忆一尺处均为真气所震落,软绵绵地跌到地上。
击落这一批箭后,方无忆丝毫不敢松懈,运起轻功,手握流云便往前冲。片刻,他两侧的墙壁开始不断飞出利箭,方无忆连忙使出流云剑法第三式,拨云见日。同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懈。剑影闪过之处,利箭一一跌落。
即便是方无忆,此刻也觉得有些吃力。两侧利箭却仍在源源不断地飞出。想来就是武艺再为高强,也难在箭雨包围时稍稍松懈喘息。不知走了多远,方无忆突然觉得箭出现的间隔似乎变长了起来,空气中有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雾气。他顿时心生警惕,在一个封闭的密室内突然有了雾气,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果不其然,他隐约感到自己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连头脑也有丝昏沉。
这雾气里即便不是毒,恐怕也是有迷香。方无忆心想,今晚这密室恐怕是无法探下去了。这样想着,方无忆脚步一顿,轻轻一跃,在空中一个后翻接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要往回跑。密室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方无忆眉头紧蹙,死死地咬着自己下唇,血腥与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但略变迟钝的脚步让他不免中了两箭,一箭贯穿右腿,另一箭从腰部直直插入,所幸他内劲浑厚,及时用真气逼住利箭还要往前的趋势。
源源不断的血从伤处流出,在地上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血渍。跑出密室后,方无忆脸色煞白,扶着旁边的书架,轻轻地喘着气。他回头看了密道一眼,眼里有些不甘心的意味,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准备出去。大抵是因为伤势有些重,走时一个踉跄,竟弄出了些声响。门外正有巡逻的小厮经过,听见声响,大叫一声,“什么人?”
方无忆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撞开书房门,运起内劲,一张柔柔地推开门口小厮,跑到小院,身子凌空跃起,跳到屋顶上。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推开,他只见眼前有道影子一闪,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随之飘过,等他再回头时,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片刻,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同一时间,沈王爷寝室外突然有两个漆黑的身影从夜色中同时跃起,原来是沈王府的暗卫。听见有刺客的消息,他俩对视一眼,点点头,使出轻功往不同的两个方向跑开。
两个暗卫刚有动静,方无忆眉头便一皱。他师门所学的轻功名曰步月登云,以轻盈而迅速闻名,但此刻他身受箭伤,难免偶会弄出声响。他听出其中一名暗卫行进的方向正是朝着自己来的,那暗卫轻功虽不及他,但若是被发现行踪,难免多生事端。方无忆略一思索,一狠心将身上的箭硬生生拔了出来,往之前前行的方向丢去。接着,他跃下房顶,换了个方向,足不点地地运起轻功,在各个院内穿梭。他多往有树的地方去,身影如幻,若有常人看见,恐怕只以为是风吹动了树叶,才弄出这般声响。
王府里已经亮起了灯,听说来了刺客,侍卫们也出动,严阵以待地在王府里四处巡逻。方无忆小心地避开了人,确定自己没留下血迹,闪身进了一个院子。那院子里也亮起了灯,方无忆透过关起的窗子,看见有两个人影在房内,不知说些什么。他躲在院子树后的暗处,扶着树干,直直地盯着那个房间。他此刻失血过多,伤口也未得到料理,全凭自身意志力,才没有昏迷过去。
半晌,终于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原是一个侍女。待侍女离开,方无忆艰难地运起轻功,闪到门前破门而入,房内的人差一些就要尖叫出声。那人原是沈霖雨。
沈霖雨还未叫出声,方无忆便把门踢上,捂住了她的嘴,“别叫,是我。”
沈霖雨惊魂未定,同时也闻到了方无忆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她点点头,示意方无忆可以放开她了。方无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扶着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你就是……他们说的刺客?”沈霖雨蹙眉,有些严肃地看着方无忆,“你受伤了?你跟王府里的人打起来了?你是否伤了他们?”
方无忆摆手,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最后他身子晃了晃,竟是要从椅子上倒下去。沈霖雨一惊,连忙过去扶着他,方无忆却已是昏了过去。沈霖雨有些不知所措,她揽着方无忆的肩,心生别扭。
“你这个臭小贼,就知道做这种坏我名声的事情。”她心里暗骂。“若是害得我,害得我……”她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突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人说话的声音朝着自己的院子接近。沈霖雨犹豫地看了方无忆一眼,想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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