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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衣挽歌 ...

  •   夏是个妖/娆的美人,可秋不喜,待夏刚走,秋便急切切的将她的温度洗透,换上自己的冰凉。

      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连呼吸都被压抑。她抱着刚乞讨来的馒头急匆匆的跑向城外的破庙,可还是慢了大雨一步。她想,若是有堆篝火让我暖暖就好了。

      真是奢侈。

      一推门,她愣住了。

      温暖的篝火赫赫然就在眼前。那人一袭白衣,优雅的坐着,手里拿着个白底青釉的茶杯细细的品着。

      被她一惊,那份比篝火还温暖的笑意浮现在了脸上。

      “你是谁?”

      “殷灼。”

      殷灼,他说他是羲的哥哥。羲,正是她急急赶回来的理由。

      他笑:“感谢姑娘照顾舍弟,若是不弃,还请到寒舍,让殷某人得以报答姑娘。”

      她没有拒绝。

      灼的家不是寒舍。他家有高大巍峨的门庭,富丽堂皇的小院,连花园里的假山假水都那么美丽。

      灼待她很好。会给她从未品尝过的食物,从未见过的首饰,质量上成的衣服。可她都不喜欢,她只愿意穿着那件青色的衣服,躲在柳树下看着他在湖心亭里作画。

      他说:“丫头,你为何这么喜欢青色。”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不如你就叫青衣吧。”

      丫头,是他对她的特称。青衣,便是她的名字。

      灼是个有才华的男子,他喜欢在月色下弹琴舞剑,喜欢在湖心亭里吟诗作画。而青衣,喜欢躲在柳树下看他。

      秋深了,空气在渐渐冰冷,但是青衣却发现她的心,在渐渐升温。

      又是一年初夏,日头刚好。湖心亭里的影子凝着重重的哀愁。那情绪,捏得青衣不能呼吸。

      “公子。”

      灼转过身,征征地看着她出神。青衣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羞红。

      良久,灼呢喃道:“丫头,你真是个美人。”

      “......”

      “丫头,你可愿意跟我学习诗词歌赋?”

      青衣眼神闪烁,低着头,朱红的唇微启,她说:“好。”

      诗词歌赋,舞瑟琴萧,一一是按照青衣曾羡慕过灼的样子学的。灼站在柳树下,一把折扇心不在焉。

      时间过的真快。那个妖/娆的夏给人间又留下一个铭记在心的记忆,秋又是急匆匆的带着大雨前来。

      那场雨很大,雨声响的遮住了所有的声音。但是青衣却清晰的听见灼说:“青衣,你代若兰嫁了吧。”

      若兰,殷家的表小姐。那个眉目如画,灵动可爱的小姐。

      “青衣,从此以后,你便是若兰,你便是晋王的妃。我殷灼感激不尽。”

      这次,他没叫她丫头。

      迎亲的人来了很多,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青衣的心还停留在湖心亭旁的柳树下,任由喜娘胡乱的指挥着她的身体,拜堂,成亲。

      夜有些凉,寒气都透进了骨子里。青衣把盖头叠的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边。细细地打量着镜子里一袭红衣的女子。

      肤如凝脂,手似削玉。眉目被细细地描绘着,一点朱/唇,如同树枝上刚刚熟透的樱桃。

      她曾想着,把自己最美好的模样给她最爱的人看了,然后调皮任性的说:“我不爱穿青衣,我要穿红衣,好嫁与你,你可记住了?”

      只是那人,心里装的,从来不是她。

      房门轻响,夜风带着微微的酒气闯入青衣冰冷的呼吸。她回头,月光下那个笑靥如花的男子,竟是她曾视如珍宝的羲。

      少年的脸庞一如初识般稚/嫩,带着讨好般紧握她手,却看到月光下未干的泪痕,道:“不开心?”

      青衣摇头,将心事尽藏眼底。

      传闻晋王为晋王妃在明月阁一掷千金,传闻晋王不顾圣旨带晋王妃远游江南,传闻晋王妃身怀六甲,举国欢庆。

      诸多传闻流传,却无人说,晋王妃只爱一身青衣,晋王妃爱在柳树下静坐,晋王妃......从未笑过。

      六个月,心心念念的六个月,韶华易逝,她一直未等到那人来看她。

      某日身体不适,食饭便吐,曦让厨房换了好几道菜,都不合胃口。少年急红了脸,大骂着招来太医。却得到即为人父亲的消息。

      真真是举国欢庆。

      青衣轻抚小腹,心中思绪翩飞,想起那人在湖心亭的一颦一笑,不禁露出微笑,转而低眸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心中却不免一番凄凉。

      不知他现在如何,不知若兰是否同自己一样,身怀六甲,只是一人欣喜,一人忧愁。

      青衣想过很多,却不曾想还会遇见,不曾想重逢是这般场景。

      她一袭华衣,坐于尊位,而他,青布阑珊,跪拜于自己脚下。青衣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了房间。

      她从别人处听说,灼公子身体日况愈下;听说,灼公子家的青衣嫁于了一介书生,如今那书生高中,已成户部侍郎;听说他曾买醉花楼,却总唱:“字盏化一曲相思入肠,青衣远去成就忠良。”

      相思的是谁家女儿郎,青衣远去谁又顾盼成伤?

      待奋不顾身地回去,所见的只剩残羹冷炙,灼一人一壶一盏。

      “你可认得我?”

      灼轻笑:“认得。”

      “可我不认得你。”

      灼手中一怔,洒出少许特酿的宫廷御酒。

      月色下容貌迤逦的少女跪坐在邋遢酒鬼前,道:“既然是撒谎,何不圆回去,弄这般光景作甚?”

      灼目光深远,道:“害了一人,又相思一人。”

      “你又何知当初是害了,如今相思不是害她?”

      灼眼神在青衣身上流盼,苦笑道:“她过的好,我又何苦做这般光景。”

      “又何苦做这般光景。若你说一句爱她,即便天涯海角,她也跟了去,何苦做这般光景。”月光下未干的泪痕有着美玉般的光泽,一如数月前的晚上。

      “我不爱穿青衣,我要穿红衣,好嫁于你,你可记住了?”

      灼从酒盏中站起,带起一片清脆之音:“丫头,你代若兰嫁了吧,嫁给我,可好?”

      “灼公子近日可好,”少年容颜未变,却在月光下/阴冷:“多谢灼公子将青衣送回,只是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为来得及报答公子。如今夜色已深,公子早回府的好。”

      仆人搀着晕沉的灼离开,曦紧握住青衣的手,一如往常:“怎么这般冰凉,让为夫暖暖。”

      青衣垂眼,心事尽藏眼底。

      次日清晨,原来灼公子坠湖的消息。

      路行过半,灼公子突然酒疯,跌落湖中不见。青衣深知,晋王府至殷家的路途,没有湖。

      大雨匆匆,一如当初初见灼,青衣一把油纸伞立于柳树下,望着雨帘后灼吟诗作画,忽然,他道:“为何不进来,在外淋雨。”

      青衣莲步款款,收了伞凝视于他。

      他笑:“你瞧,这湖水清澈见底,里面的鱼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雨如此之大,处处涟漪,如何看得清。”

      “我在水底,不见涟漪,看的甚是清楚。”

      “那带我一个可好。”

      “好。”

      远处丫鬟静静看着,忽然魔障般疯喊道:“夫人坠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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