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有才》米戎

12、11 蝴蝶效应（3）

　　11 蝴蝶效应（3）

　　我暗笑着，揣测着山濛会有的举动，贼眉鼠眼。
　　御风吃完面包，回到位子上，淡淡扫了我一眼。
　　“你真无聊。”
　　我眯起眼，笑得没心没肺，“我愿意。”
　　“恶心。”
　　他愤恨地撂下两个字。
　　我嘻嘻一笑，不以为意。

　　蝴蝶效应第六步。我的神机妙算，实现结果如愿以偿。
　　没等到放学回家，陶邀已找上门来。
　　路过楼梯时，一只纤细的玉手打横伸出，迅速有力地拎住我的领子。
　　被她背对着一路拖到角落里，狠狠地摔到墙壁上，扑过来。此刻，我才来得及对上她怒气冲冲的面孔。
　　两手撑着墙壁，我身边满满都是她的气息。
　　眼前是放大的她的脸，黑眼睛里正隐约闪着噼里啪啦的火光。
　　“呃……”我犹豫着开口。其实到了现在，我已经有点后悔自己的捉弄了。
　　惹毛了原本就容易火大的陶邀，我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但，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既然都已经骑虎难下，我还不若索性豁出去，彻底证明一把“陶邀是否等于桃夭”，对吧？

　　咽了咽口水，我不怕死地开口，“你这样，有损形象。”
　　陶邀眉毛一挑，冷笑出声，“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你……果真是桃夭？”我战战兢兢地问。
　　陶邀的面孔更凑近了些，仿佛在我耳畔呢喃一般，不过语气却十分凌厉。
　　“我的名字，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伸手，将她的手从耳畔掰下来，握住，直直地看向她的眼底，“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我认识的桃夭。桃林里的，桃夭。”
　　她愣愣看着我，十分惊讶的模样。
　　半天，才找回了声音，“你没有喝孟婆汤？”

　　我们大眼对小眼了很久很久，然后，颇有默契地，携手坐下。
　　“我有喝过孟婆汤。不过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我记得你。也记得武山，记得风。”
　　“啊？”她惊讶地张嘴，好一会才合上，“怎么回事？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么？”
　　然后她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喃喃自语和念念有词。
　　等她终于看起来平静了一点，我有些瑟缩地开口。
　　“我一直想问的。桃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她拿手指向自己的鼻尖，先是讶异，然后呵呵笑出声来，“我的名字不就说明我的身份了么？我是桃妖，也就是桃树的精灵。”
　　“那……”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原来是桃妖而不是桃夭，“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我愿望？而且，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托着腮，姿态美丽。想了想才回答。
　　“因为无聊。”
　　“呃……”我瞠目结舌。
　　因为无聊？

　　她大笑出声，好像我的表现很好玩一般，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假的喽。像我们这样的精灵，修行千年以后，便有位列仙界的资格。但因前身非人，所以必须要有功德。”
　　“碰到你的时候，我的修行刚好满千年，功德就是满足你的愿望。但这修行并未结束，要一直持续到人世间体验百态。也就是说，现在毫无法力的我，直到平安伴你过了这一世，看到你实现了愿望，才能成仙。”
　　我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哆嗦。
　　“你你你……你是说……”我努力地发出声音，“我变成男人，也算是你的功德？”我的声音不由得拔高变得尖锐，底气不足，听起来像是无力的尖叫，“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真的假的？”
　　她的脸色微微变化，先是僵硬，然后凶巴巴地拧着袖子。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当初施法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愿望来的。变成迟山濛邻居家的小女孩，青梅竹马，长得漂亮，聪明伶俐，然后长大后你们顺其自然地结婚生孩子。我哪里知道你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鬼鬼鬼鬼鬼鬼样子？”我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地怒瞪着她，“这这这这这个时候，你这个笨蛋竟然还敢说我是鬼样子？”
　　我震惊到颤抖，凑近她，怒吼出声——
　　“你这个白痴，现在你根本就没有法力，压根就威胁不了我，好不好！”
　　她被我的气势震慑住，半天，才扁扁嘴，不甘愿地回答，“我还有三个愿望可以用啊，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法力。”
　　“好！”我用力握住她的双肩，目光炯炯，直直逼视着她，“把我变成女人。快！”
　　她瞪大眼，半天，才嗫嚅着出声，“我没有那种能力啦……性别的事情，只有孟婆的孟婆汤才能控制的……”
　　我松开她，绝望地呢喃。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孟婆的事情？”
　　想起当时孟婆还专门叫我的名字来着，现在想来，恐怕是确认报复对象用的吧？
　　桃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拍掌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
　　“啊！我知道了！”
　　我不抱希望地看向她。
　　她脸上的笑容有讨好的成分混在其中，“大约三百年前吧，我不小心把她的红线绑错了。”
　　“绑错了？”
　　“对对对，”她猛点头，生怕我不信似的，“她本来喜欢西海的龙王，贿赂的月老帮她牵线。结果月老绑线的时候正好在我脚下，我好奇地探头探脑，不小心用结出的桃子砸了他一下，他一哆嗦，就把西海龙王的线和……别人牵到了一起。”
　　“别人？”她一脸心虚的样子，恐怕这个别人……
　　她四处瞄瞄，确定没人的时候，才在我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阎王……啦！”

　　我……我……
　　靠！靠！靠！
　　忽然觉得，一切的语言都是如此地贫乏苍白。我只能重复地用这个字来表达自己心中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慨与愤怒。
　　桃妖这个混蛋，她把孟婆心仪的龙王和阎王撮合成了断袖，孟婆怎么可能不报复？
　　最可怜的是我。最无辜的是我。
　　这一切的超级大乌龙，说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超级无力感。从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巨大的打击让我无法轻易站起。
　　到了现在，我不认为还能有什么好说。
　　桃妖扯住了我的衣角，自下方可怜兮兮地看我，“小砚儿。”
　　我冷冷地看她，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你……别忘了……”她吞吞口水，很害怕地看着我，努力发出声音，“别忘了我的修行喔。这辈子，你只要和山濛在一起的话，我就可以成仙了。”
　　我心头涌过成杂百味。
　　她有没有脑子啊？她是我的仇人啊！她有没有脑子啊？她是我的仇人啊！她有没有脑子啊？她是我的仇人啊！她有没有脑子啊？她是我的仇人啊！
　　“小砚儿。”可能是我的脸色比较恐怖，她摇摇我的衣角，双眼蓄满了泪水，“你不是也很喜欢山濛的吗？只要你们在一起就好了啊，这样我就可以成仙了。”
　　我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不、要、做、断、袖。”
　　扬长而去。

　　蝴蝶效应第七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陶邀此刻会出现在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状况为什么和许下的愿望有出入，我终于明白……关于自己可能走入断袖行列的想法，让我十分不爽。
　　一切叠加，于是我的心情，跌入了出生以来的最低谷。

　　晚饭时分，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陶邀。我很讨厌你。请你，消失。”
　　说完。放筷子。走人。
　　后面几道诧异的视线扫了过来。我咬着牙，坚决不回头。
　　上楼，走进卧室，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陶邀终于忍不住的啜泣声。
　　心里一颤，几乎要回头收回成命。
　　摇摇头，我反复地对自己重复着。
　　她是我的仇人……她是我的仇人……她是我的仇人……
　　默念一百遍。下定决心。

　　第二天，陶邀和陶晶铃两姐妹，从家里消失。
　　蝴蝶效应第八步，我终于顺利地将她们赶出房门。
　　没有了热喷喷的饭菜，山濛和御风都没有半分抱怨。不仅如此，他们对于我昨天开口说那样伤人的话，也没有过问一丁半点。
　　我沉默着出门，买了路边摊做早点。
　　不就是吃这些么？比起讨厌的陶邀，我宁肯这样。
　　到了学校，也绝对不和陶晶铃说半个字。
　　讨厌陶邀，顺带讨厌了和她相似的陶晶铃。

　　日子再滑过一周，薛阿姨从老家回来。
　　于是，一切都回到了轨道。
　　起码，看起来如此。
　　家里又被收拾得很干净，经常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但……好像不经意间，少了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回家。脱鞋。我自觉地走到钢琴前，坐下练习。
　　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没回头。
　　山濛轻轻叹了口气，绕过来坐下，按住我的双手。
　　琴声嘎然而止。
　　“小潋，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我咬唇，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傻瓜，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他习惯性地抬手刮刮我的鼻子，“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几天家里很冷清吗？”
　　有吗？我想想。好像是比较冷清。御风和山濛原本都不是多话的人，少了我的聒噪，家里就变得好安静。
　　“小潋是我们家里的开心果呀，要是你不开心，我和御风也都会担心喔。”他摸着我的头顶，把我顺势抱进怀里，“告诉我好不好，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吸吸鼻子，无限委屈涌上我的心头，我含混着回答，“因为陶邀让我很生气。”
　　他轻笑出声，“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让自己气成这个样子？生气，说明你在意。你很在意陶邀这个人么？”
　　“我才不。”恨恨回答。
　　“对啊，她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你根本就不值得为她生气呢。”山濛拍拍我的肩膀，“爸爸妈妈、御风和我，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他的笑容蛊惑着我，点头。
　　“为了我们，也要高高兴兴的，好不好？”他的微笑更加温柔，仿佛是巨大的漩涡，将我从头到脚地吸了进去。
　　“喔。”
　　“对，这才是我们家的小潋嘛。笑一笑？嗯？”他轻轻摇着我的身子，期待地看着我。
　　我咧了咧嘴。
　　“不好看，要自然一点，张开一点。来——”他扯着我的嘴角。
　　我的嘴咧到极限。
　　他满意地颔首，拍拍我的头顶，“乖。”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御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飘了过来。吓了我们一跳。
　　他一边脱鞋，一边慢吞吞地说，“放学的时候，我听到消息。陶晶铃她们家，发生了火灾。”
　　他抬头看着我和山濛，脸上渐渐浮起一个微笑，十分邪恶。
　　“她、陶邀是和薛阿姨住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她们三个人，现在无家可归。”
　　很久，山濛转头看我，眼里写着一些……期待。

　　蝴蝶效应最后一步。陶邀动用她“唯三”的珍贵法术，放火烧了自家的房子。
　　一行三人，正式入住迟家大院。
　　真是笨蛋，难道不是点火就行了么？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自己放火，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我的生活，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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