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师》月水水

9、起风澜（1）

　　咖啡的香气氤氲悠长，悠悠飘进杨怀的鼻间，也使得他快要垂下的眼帘又睁开了几分，眉间紧皱的“川”字也松弛了许多。
　　“休息一下吧。”霍以澜同样手持一杯咖啡，坐在杨怀身边。
　　杨怀固执的摇摇头，转过头，望着身边依旧堆积如山的初步样本，眉头再度皱紧。
　　不是工作量的问题，杨怀从来不是个不能吃苦的人，只是一想到每个样本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而这个生命在几天前还好端端地存在于人世间——他或许正亲手给心爱的女友涂防晒霜；她或许正忙于挑选给家人带回的特产；大排档边的他或许正和朋友痛饮冰镇啤酒，对着海鲜大快果颐；拄着拐杖的她挽着一起走了一辈子的老伴，正憧憬即将到来的金婚仪式……
　　还有那个粉红色hello kitty书包的小主人，或许刚刚学会了自己编辫子，或者刚刚得到人生中第一个芭比娃娃作为生日礼物。
　　所有人快乐的现在，以及畅想的未来，都在海水突然上涨如墙，并狂猛拍击而下的瞬间成了水月镜花。
　　“我认识一个当牙医的朋友，”霍以澜忽然说，“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选择入这一行？他说他家里人都是医生，当医生是家学渊源，也是他自己的梦想。可是他心肠太软，见不得生离死别，思来想去，只好去当牙医，来看病的不会有生命之忧，而他就算技术再烂，把病人的牙生生拔掉，病人也不会死。换其他科就难说了。”
　　霍以澜说这话，明显是用来给杨怀调剂心情的，若是换个环境，杨怀肯定会会心一笑，可是近日来，他心头太过沉重。
　　一缕阳光哪怕锐利如箭，镶了金边，也无法刺穿厚重如铅的心头阴云。
　　更何况，霍以澜也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轻松。
　　样本提取虽然不是困难工作，但也不是随便找几个志愿者就能胜任。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培训人手，只能靠支援组有限的人力，如今大家都在自愿加班，每个人每天做足15个小时甚至更多，就连霍以澜也不例外，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无法将庞大的样本之山铲平。
　　更何况，各国之间还有隐隐比拼的架势，谁都不想在专业上输给别人，尤其是美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几个大国，虽然不知道最终鉴定结果出来多少，但是取样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比霍以澜领军的众人慢。
　　“杨怀，别太急，如果太累了就歇一歇。”霍以澜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但杨怀还是听出来了。
　　昨天一名工作人员就是因为过度疲惫，导致取样出了问题，甚至还差点污染了其他样本。未避免影响军心，虽然霍以澜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但手牢牢抓在桌子上，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尖全部发白。
　　“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个小时，然后就去休息。”杨怀说。
　　霍以澜目光低垂，他太了解这个弟子了，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是火易有你一半的定性，小丫头的沉稳能赶得上你十分之一，我就欣慰了。”霍以澜心想。
　　不过老天是公平的，它给了杨怀踏实和沉稳，却没有给他出类拔萃的天赋。而无论是火易还是小丫头，都是万里无一，真正意义上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