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蛇蝎心肠

27、第 27 章

　　74.

　　那大抵是道无余的转世。虽然面目已经不太相同了，但是金鎏影依旧能够从茫茫的人海之中认出那个人。

　　道无余还是那副悠然温和的模样，似乎哪怕是转世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人生的某种历练。

　　金鎏影几乎是痴迷的看着道无余的转世。他的心哪怕是死了，似乎都要为道无余魂牵梦萦。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道无余，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伤害还是安抚。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或许一开始只是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注意，但是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妄念。想要得到这个人，想要得到这个人的一切。他已经不再舍得毁掉这个人了，所以最后金鎏影只能毁掉自己。

　　似乎是注意到了忘川之中的金鎏影，那个人并没有向孟婆讨那碗孟婆汤，而是缓缓的向着忘川走来。

　　那是熟悉的灵魂，那人有着熟悉的目光。金鎏影在这个时候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痛楚与眷恋，终于从忘川之中起身，踉踉跄跄的向着那个人走去。

　　“为何，哪怕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他问，句句泣血。身痛心痛。他再经不起一丝的波折，多年都不曾波动的魂魄也起了剧烈的波动。

　　金鎏影觉得自己或许就要魂飞魄散了。他的魂魄之中的震动是如此的剧烈，剧烈的让他如入地狱，如遭油烹。

　　“不是吾不肯放过你，而是因为你不肯放过你自己。”最后他听到了那人的答复。

　　一种荒诞的感觉从内心之中升起。

　　他不明白这些年他都在做些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竟然蹉跎了那样的光阴。那人连面容他都不再熟悉，他却依旧在原地做着曾经的噩梦。

　　“若能重来......”当时他的嗓音早已沙哑，当时他的眼睛已满是血色。他就那样狼狈的从忘川之中一步步的爬上岸，许了那样的誓言。

　　他知道能够控制忘川之中的水鬼，那必然不是轻松便能够得到的力量。但是他却放弃了。

　　他许了重来一世的誓言，以那庞大的鬼力为代价，以自己的心为代价，重来一世。

　　他用千万载的光阴换一世重来。而今生过后，他便魂飞魄散，这天地间再无金鎏影此人。

　　这是他最后的一世，而后，永无来生。

　　75.

　　相比起金鎏影的巨大反应，道无余不过是在感到头一阵刺痛之后就发现自己及金鎏影来到了一片白茫茫不知何处的所在。

　　功体在这个境界似乎有所变化，只是简单的检测，道无余就发现如今他与金鎏影两人并非是实体，而是元神出窍的灵识之体。

　　肉身长期离开灵识，便会死去。即使不用尝试，道无余也知道自己如今没有办法轻易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这合该是伏婴师的一场计谋，以金鎏影为诱饵，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如今回想起来，那阵大抵是在他将金鎏影放下之后就启动了的。系在金鎏影手腕上的绳子大抵就是阵势启动的关键。

　　道无余的心中微微有些被算计之后的懊恼。他看了看还在身边昏迷不醒的金鎏影，觉得自己不能够这样的懊恼下去。他不知道金鎏影为何还昏迷不醒，但是在这陌生的境地若是无法清醒，他们将要面临的可是巨大的危机。

　　正当道无余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遭的景物突然变化了。

　　黑色的雾气涌上来，迅速的包裹了道无余和金鎏影的身体。道无余感觉手中的重量正在慢慢的消失......

　　道无余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这似乎是落入了他人的阵势之中，而当他回过神想要破阵的时候阵局的格局似乎已然明朗了。

　　手脚在这是不由自主的移动了起来。道无余心下一凛，试图夺回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却因为这阵局不同于道苦两境他所接触过的人所布，故而一时间陷入了困顿。

　　控制他身体的人似乎无意做更多事情，他只是操纵他的身体，令他走入了一个村落。

　　还未进入村落，道无余就听到了孩子们朗朗读书的声音。

　　像是被这声音所吸引，道无余这时停下脚步，准备一观到底是何处发出这诵书之声。

　　透过窗户，道无余便看到一个有着一头金发，脸蛋圆润的孩子正摇头晃脑的诵着书。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道无余记忆之中，幼年的金鎏影。

　　76.

　　这难道是金鎏影幼时的场景？道无余其实并不了解金鎏影幼时的模样，他对金鎏影的了解开始于金鎏影被他带上玄宗之后。至于金鎏影来到玄宗之前，他没有过问，也不想调查。

　　一个差点死在雨里的孩子，他的过去会是怎样的，道无余几乎是可以想出来的。但是这个时候，道无余却忽然对眼前的情景起了兴趣。

　　他一向知道金鎏影聪慧，但是金鎏影在见到他之前是怎样的性子他还真的想要知道。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道无余的脑海之中的时候，他的脚步就停在了那茅屋之外。控制他的力量仿佛消失了。他就这样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在茅屋之内朗朗读书的金鎏影。

　　朝阳方出，而后很快便是夕阳西坠。道无余就这样站了一日，看着金鎏影一张小脸上一本正经的度过了一日读书的日子。

　　这大抵便是金鎏影的童年了吧。聪慧无比，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可谓是天之骄子。道无余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弟子孩童时候的样子，心中有些怀念。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不了多久，毕竟他在遇到金鎏影的时候金鎏影是那样狼狈的倒在泥地之中。

　　看着孩子们欲离开茅屋的样子，道无余心道自己是时候应当离开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股阻力就又来了。

　　道无余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步伐，他站的远远的看着孩子们离开茅屋，而在最后，他对上了金鎏影的眼睛。

　　看到道无余的身影，金鎏影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就挂出了一副十分不耐的表情。

　　“又是你这个到我家骗吃骗喝的道士啊。”金鎏影这样说着，让道无余十分的不解。接下来就是金鎏影絮絮叨叨的时候了。

　　原来金鎏影是这村子之中一户养鹤人的孩子，这养鹤人时常为玄宗送些仙鹤为生，却没想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喜欢吃仙鹤的道士。

　　因为道士给的钱丝毫不比玄宗给的钱少，所以即使心疼自己亲手养大的仙鹤，养鹤人依旧将仙鹤卖给了他。

　　或许是因为这家人的仙鹤的确美味，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道士并没有离开村庄，反而是在村庄附近起了另一栋茅屋，住了下来。

　　道无余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记忆似乎在某些地方出现了混淆。道无余理智上觉得这件事情有几分的违和感，但是却说不出违和感在哪里。他似乎就是那个在村庄之中定居的道士，但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昔日的孩子长大，长成了俊朗的少年，而他的容貌却是不变的。少年有着一手烤仙鹤的绝活，是他喜欢打牙祭，而后却烤的很糟糕之后少年发现，最后无可奈何的帮他烤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道无余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少年。

　　他的生命之中似乎处处都充满了金鎏影的印记，他记得金鎏影的笑容，他记得金鎏影习字的时候把墨汁弄了满脸的模样。

　　然后有一日，已经长成了青年的金鎏影告诉他说，他要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