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轻声尖叫》南风仍未起

8、她的过去

　　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的看着这个城市的霓虹灯，“不夜城”——这是人们冠以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名字。
　　这些漂亮而冰冷的高楼里，每天都发生着不一样的故事，有人因为得到而喜悦，有人因为失去而哭泣，有人目标明确，有人迷茫的过着机械性重复的日子，有人快乐，有人悲伤。
　　塞巴斯蒂安说，人类很难抵挡诱惑。

　　不一会儿，苏是便找到这里：“我说你们两个想要卿卿我我的能不能分场合，下面都等着呢！”
　　季蓁蓁不着痕迹地掐灭手中的烟头，当然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陆离的眼睛，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苏是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放缓了声音说：“走吧。”
　　局长向来参加宴会的人介绍了陆离，台下一片“年轻有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类的话，陆离站在台上，神色平静，眼神倨傲。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季蓁蓁转身走了出去。

　　被陆离找到，季蓁蓁很惊讶。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季蓁蓁看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问道，“不要跟我说靠直觉。”
　　“推测。”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直觉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那可不一定，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陆老师~”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陆离瞥了她一眼。
　　“从饭店出来有三条路，一条直接通向高架，我想你大概不会没事跑去高架上享受被高速行驶的汽车碰撞一下的快感，”陆离的声音低醇迷人，“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往往不喜欢太强烈的光直接照射，这条路的光线比较暗。”
　　“你好像过于相信自己的推测，可是有的时候推测并不一定准却，”季蓁蓁狡黠的看向他， “我走这边是因为这是离学校最近的一条路，并没有情绪低落，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为什么提前离开？”
　　“有不想看见的人。”季蓁蓁并没有掩饰。
　　“你父亲？”
　　“嗯。”
　　陆离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
　　陆离：“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当然，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也不会费劲堵住耳朵。”
　　季蓁蓁：“……”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爸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季蓁蓁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故事：“小的时候不懂事，每天只要有吃有玩就满足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爸爸妈妈的相处模式。
　　长大一点我慢慢发现，他们似乎，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他们从来都不同时呆在一个房间超过20分钟，在家里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回忆起往事，季蓁蓁的表情显得有点难过。
　　“后来懂的事情多了，我渐渐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相爱，准确的说，是妈妈并不爱爸爸。
　　可是那时候我有点自私，甚至天真地以为，为了我，他们最起码会一直生活在一起，不会分开。”
　　季蓁蓁自嘲的笑了笑。
　　陆离看着她，淡淡地说：“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他们分开是一个必然结果，你无需介怀。”
　　“不，并没有，他们并没有分开。”摇了摇头，她说。
　　“我爸在当市长之前，做过B城的公安厅长，那是我十一岁的时候，他最后一次亲自指挥任务，一起绑架案，罪犯穷凶极恶，他把几十个人质关在一个废弃工厂的下水道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灯光微弱，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恐惧里。
　　我和我妈妈，也在里面。”
　　陆离神色一敛。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人性的可怕，”说到这里，季蓁蓁竟然笑了出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所有人都绝望了，那个绑架犯，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监视着我们，如果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我们当中选出一个人，做我们的食物。”
　　“人在绝望中，会丧失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所以最后，你们还是选出了一个人。”
　　“选，只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季蓁蓁看着他，路灯下她的脸，有些晦暗不明：“第一个被我们杀掉的，是一个老人，当时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人们用下水道里面的石块打他的头，很快他就断气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季蓁蓁的声音低了下来，叹了口气：“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有一个老人被杀，被营救出去之后，我听说在前一天，被杀的是一个小孩。”
　　“我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因为我不吃……那些人，所以早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妈妈会在我昏迷的时候喂我一点血，所以尽管虚弱，我还是活到了最后。”
　　陆离语气平静：“虽然这很痛苦，但并不足以构成你和你父亲的矛盾。”
　　“因为我还没有说完。
　　那次被救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陆离微愣。

　　“很奇怪吧。”季蓁蓁笑了笑，“到了最后，在下水道里被发现的，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被犯罪分子带走了。”
　　“可能当时他们以为你死了，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会产生休克的情况。”
　　“或许吧，谁知道呢。
　　后来这起案件就再也没有被调查下去，罪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监控录像，可是那个最后变成了绝密资料，只有极少数的人看过，我试着去调查过，但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包括我父亲，他极力阻止我去调查这件事。“
　　周围的人都告诉我，我妈妈已经死了。”
　　季蓁蓁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知道她没死，她还活着。也许你并不能相信，但是我的感觉一向都非常准，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身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她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陆离沉默了片刻：“虽然并不能同意你关于感觉的论断，但我选择尊重你的结论。”
　　季蓁蓁轻笑，眉目如画：“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他们只当我太想念我妈妈了。和你一样，我妈妈也是一位心理学的专家。”
　　陆离挑眉。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会说出那些话的原因，我妈妈当初就因为调查那起绑架案，才会被牵涉其中。”季蓁蓁接着说：“我并不希望你，也会有像我妈妈一样的结果。”
　　“这几年，我会暗中调查所有难以破获的案件，希望从中得到一点线索，而碍于我的身份，他们不会阻止我，当然也不会帮助我。”
　　“所以蚀心者的案子，你能选择我并肩作战，我很感激。”
　　“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能对别人说出来的，都不算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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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凌晨两点，窗外夜色渐浓，陆离站在落地窗前，神情静默的看着外面的夜景。
　　今晚季蓁蓁所讲述的经历，令他微微动容。
　　执念太深，终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