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七千字

5、第五章 功德圆满日，即是分别时

　　“你未过门的妻子？”莫凡尘轻蔑的看着陶峰，说道：“区区桃花妖也敢窥伺人间女子。”

　　“噗嗤……”陶峰嗤笑:“妖又如何，我一个月前便抬着金银珠宝上门求娶，她也应了，怎么？你一个道行浅显的小秃驴莫要管这些闲事，你若现在离开，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

　　“阿莫，休要信他，是我婶娘应下的，我是偷听哥哥他们谈话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顾彩蝶见莫凡尘不语，生怕莫凡尘误会自己，于是对陶峰说道:“我不喜欢你，我自己的婚事应该由我自己做主，你说我婶娘应下，那就让她嫁给你好了！”

　　莫凡尘抽了抽嘴角，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陶峰听了，忍不住开怀，眼中笑意更甚，但是那笑意的背后却是一片阴冷。

　　被陶峰的视线扫过，顾彩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全身被一股寒气席卷，身子蜷缩的更紧了，活脱脱的像是一个麻花。

　　“嫁与不嫁，由不得你！”陶峰话音刚落，一步踏出，便来到了顾彩蝶身边，刚要伸手向顾彩蝶抓去，强烈的佛光冲天而起，将顾彩蝶护在圆圈之中。

　　“那也由不得你！”莫凡尘念着佛咒，开启了护在顾彩蝶周身的阵法。

　　“佛域！”陶峰震惊的向后退去，伸出去的手却来不及收回，沾染了佛光，整个手臂现出原形。

　　顾彩蝶面色苍白的看着陶峰那只手臂，宽大的衣袖也挡不住阵阵丑恶，不，更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人的手臂，而是一腐朽不堪的枯木，干枯的树皮一半残留，一半早已脱落，那爬在上面的白色蠕虫好像在诉说着，那些树皮脱落的缘由。

　　“呕……”顾彩蝶干呕了一声，将眼睛闭起来，但脑海里那恶心的场面一直挥之不去。

　　陶峰见顾彩蝶一直在干呕，心中恼怒，恶狠狠的看着顾彩蝶，恨声道:“你我夫妻一场，本来想和你媾和，慢慢的吸收你的精血，让你死的舒服一些，你既然如此不知趣，也罢，今日就活生生的吃了你的血肉，我也能早日炼化妖丹！”

　　莫凡尘踏出一步，将顾彩蝶护在身后，阻隔了陶峰那凶狠扭曲的脸。

　　“妖孽，原来你娶彩蝶是这个目的，可惜有小僧在此，你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不响！”莫凡尘的怒火堵在胸腔中，抑制不住的翻涌，原以为陶峰是真心喜爱顾彩蝶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天真，妖便是妖，怎么会有人间的七情六欲？

　　“彩蝶？叫的真是亲热啊！莫不是你喜欢上了这丫头？这可是破了戒律啦，啧啧……”陶峰嘴上说着，但却收起了轻视之心。

　　“你找死！”莫凡尘言罢，祭出金钵向陶峰砸去。

　　莫凡尘本就心中有愧，如今再被陶峰火上浇油自是乱了佛心，毫无章法。

　　陶峰见那金钵，心中露出惧色，连忙抽身后退，左闪右躲，避开金钵的攻击，慢慢的发现那金钵的威力根本无法与五百年前相提并论。

　　那金钵，永远也不会忘记它的样子，还有那个逼死母亲，害死父亲的那个老和尚！

　　“觉凡！”陶峰咬牙切齿的大喝了一声。

　　“妖孽，安敢叫我师父名讳！”莫凡尘心绪已乱，嘴边的话含着怒意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陶峰仰天大笑，看着莫凡尘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一般，“没想到你居然是觉凡老秃驴的徒弟，我杀不了觉凡替我父母报仇，但是我可以杀了他的徒弟，也让他感觉一下失去徒弟是什么感觉！”

　　莫凡尘见陶峰辱骂自己的师父，脸色更是阴沉，慢慢的摘下脖子上带的佛珠，佛珠上都刻着八个不同的符咒。

　　“咒印，开！”莫凡尘将自身的精血注入其中，咒印松动，慢慢的像是一只只细小的蚯蚓钻进莫凡尘的体内，脑海中闪现着一些零星的碎片，但却让人看不真切。

　　莫凡尘一直开到第五印，这才停了下来。周身佛光大震，脑后金轮若隐若现。

　　陶峰见此，神情甚为凝重，这种金轮只有在那个老秃驴身上见过，是真佛的象征，没想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秃驴也会有如此深厚的佛法，能够凝练出金轮。

　　陶峰在这佛法中人形幻化，慢慢的现出原形。

　　一棵参天的桃花树蓦然出现在二人眼前，顾彩蝶吓得脸色惨白，险些晕了过去，大声喊着莫凡尘的名字。

　　“莫怕，在这里等我！”听见顾彩蝶的呼唤，莫凡尘回头一笑，随即神情严肃的看着陶峰。

　　陶峰喋喋的怪笑了两声，两边粗壮的枝干犹如手臂一般，只一眨眼便到了莫凡尘面前。

　　“轰轰轰——”

　　看着地面上那三个牛一般大的窟窿，莫凡尘暗自感叹自己躲闪的及时，否则自己即使有佛光护体，恐怕也要倒地不起了。

　　莫凡尘念着般若咒，周身浮光凝聚，沾染之处，万物皆重获生机，倒是陶峰本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溃烂。

　　陶峰疼得尖叫了一声，口中吐出一股绿气，将莫凡尘包裹起来，这绿气毒素之强，强烈的侵蚀着莫凡尘周身的防护罩。

　　莫凡尘本就修炼时日尚浅，此次又以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自然伤了根基，又怎敌得过这修炼了五百年的桃树妖，这拉锯之战，莫凡尘早已处于下风，至于何时身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彩蝶虽然害怕，躲在圆圈里不敢出来，但是见莫凡尘一口口鲜血喷出，那件素来干净的粗麻衣服早已被浸成红色，顾彩蝶通红着眼眶，看着莫凡尘倒在地上。

　　“阿莫！”

　　莫凡尘轻笑了一声，那双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仿佛在告诉顾彩蝶，不用担心。

　　陶峰再次化身人形，却显得狼狈，看着躺在地上的莫凡尘邪邪一笑，慢慢的向莫凡尘走去。

　　“彩蝶，千万不要走出这个圆圈，那是师父的坐化舍利，即使我死了，那桃树妖也不会伤到你分毫。”

　　顾彩蝶不停地摇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凡尘，唯一的想法就是将莫凡尘拉进这个圆圈，这样这个怪物就不会再伤害莫凡尘了。

　　想到做到！顾彩蝶敲打着双腿，努力使自己克服恐惧，颤抖的站起来，迅速地跑出圆圈，紧紧的抓住莫凡尘的手，抱着莫凡尘的身体，努力的拖拽。

　　突然一阵风在耳边吹过，一下秒，陶峰那张邪魅的面孔便出现在顾彩蝶的眼前，顾彩蝶心中一惊，用最后一丝勇气和力气将莫凡尘推入圆圈之中。

　　双脚离地，窒息。

　　被陶峰掐着脖子提在空中，顾彩蝶勉强的侧过头看着莫凡尘，望着那双充满哀求和怨恨的双眼，顾彩蝶像往日一般灿烂的笑了起来。

　　“阿莫，对不起，恐怕我不能陪你到白头了。”

　　顾彩蝶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身死的那一刻，若是有来生，希望还能遇到阿莫。

　　陶峰大口的吸食顾彩蝶的精气，周身的妖气越来越浓烈，慢慢的一颗妖丹浮现在眼前。

　　莫凡尘痛苦的闭上双眼，紧紧的拽住脖子上那串佛珠，还记得师父曾嘱咐过，这佛珠中凝练了自己上一世的修为，需要慢慢炼化，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解开封印。

　　如今，便是那种万不得已的时候。

　　“封印开！”

　　莫凡尘将八个咒印完全解开，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有悲有喜，又无喜无悲，那是历经人事浮沉的大智慧，日月星辰萦绕在周身，好似万物都温顺的臣服在自己脚下，不，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接近。

　　莫凡尘的肉体凡胎渐渐支撑不住，慢慢的瓦解崩溃，又因为佛法普度，重新塑造了佛陀金身，莫凡尘双目微闭，神态安详，让人忍不住生出亲切之感。

　　莫凡尘睁开双目，面色无喜无悲，眼中倒映着陶峰的身影，慢慢一朵莲花浮现。

　　陶峰感觉被一股威压弄得喘不过气来，回头看去，一团黑火却在自己身上燃起，越挣扎，这黑火烧的越旺盛，最后在惨叫中被黑火净化成世间的一粒尘埃。

　　莫凡尘超度了陶峰的灵魂，在灵魂中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禁感叹。

　　师父当年误认为陶峰之父为害人间，逼死其父母，才导致陶峰成为如此心性的恶妖，便种下了这身死道消的果。自己杀了陶峰，没想到得到的果，却是功德圆满，与顾彩蝶仙人两隔。

　　“彩蝶，食言的那个人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莫凡尘的身体越来越轻，最终消失在虚空之中。

　　顾彩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双眼，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