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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度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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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在图书馆荒度我的青春岁月。那些看不完的原文书让我头痛,当然,那些说着我听着糊涂的语言的同学也让我头痛。我每天在图书馆的各个角落游荡,看能不能撞上个中国人,就算他说的是满洲话,我也高兴!娘的,我从没这样渴求过祖国!
小美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王子。不是她要的特权阶级,她说得很是遗憾,我也遗憾,她的男朋友,竟是我们以前的同班同学。我真是不懂了,就小美那花钱如流水的样,一个小小心理系的本科生,能对付得了?
我还没天真够,那边又是一句话甩了过来,我就知道!就她那样,哪信得了有情饮水饱!她的王子,家里也就只是卖车的,一般吧,也就只开了两个分店。瞧她那得意样,我给了一个黑脸立马就关了电脑!她的饭有人管,我还得自己出去吃!
我有没说过美国的食物?
我爱国,一向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上!我到美国的第一件事情,找的就是中国菜的外卖,其次才是厕所!
总之,我对学校方圆十里之内的中国餐馆是无所不知!我骑上我的小小铁马,慢慢悠悠地朝学校西门外的一个潮汕菜馆前去。想也可怜,我在家的时候,最早的车还是一辆摩托车,上了大学,虽是老充当小美的司机,开的也还是四轮的,到了这遍地黄金的异国,我倒是回归了,踩起了自行车。
这餐馆的老头和我也颇是投缘。我自小跟着父亲走南创北,学了几句潮汕话,当然,那些潮汕的赌术我也略知一二,闲暇,老头也和我切磋切磋!
我刚把马栓好,还没蹭进那香味四溢的小小餐馆,就见几个常在校园里见到的亚洲面孔兴冲冲地赶在我前边进去了。真是没办法,就是亚洲面孔,我也挑得慌,我只爱说中国话的中国人!
“小溪来了!”
在前头帮忙的是陈老头的老婆,四十来岁的女人,跟着丈夫飘洋过海掘美金来了,却还是离不开那锅碗瓢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接过她给的大壶茶,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熟人啊,只能等不太多人的时候才轮得上了。
“小西?”
我抬头。还是有些意外,竟是机场男!他笑的时候有些说不出口的韵味,就是那一种痞子式的温暖,我喜欢!
“对,小溪我身体健康得很!”
我记恨!他担心的还是他妹妹的健康!
他倒是不客气,端着茶就在我的对面落座:
“我们见过?”
还笑!我横了他一眼,显摆一下我的中国话:
“先生!我们在机场上见了三次!你问候了我两次健康!”
他抿了一口茶,看起来轻松惬意:
“是吗?我都忘了。”
看吧!我就说,就我这样的外貌,要被人记得,也是需要一番运气的!
“你妹妹,我是说小溪,怎么样了?”
我好奇!就因为这名字,我都跟特权阶级接触上了,我对面的这个人,说不定是我这辈子除能交谈上的最高阶级人物代表了!
他来回摸蹭着杯口,一脸的柔和,是因为他妹妹吧,那个也叫小溪的女孩。他也寂寞吧,在这中国人不见几个的美国小镇,一见我这故乡人,又与他妹妹同名,那话,就更是藏不住了。
他说他妹妹刚考上的军校,那个得意劲!我瞄了他一眼,什么啊,都考上军校能有什么健康问题!
他说他妹妹是从部队考上的军校,高中没毕业就参的军,十八岁,还差四个月就高考的人就是不能等,硬是挤上了部队。就怕她后悔,家里人都磨着她,要她再想想,她倒好,什么话都不说就到了部队。不给电话,也不写信,家里人只能迂回地从她的顶头上司那知道她的消息。他妹妹也是厉害,就那几个月,新兵训练是多么地艰苦,她也没落下功课,她硬是应界考上了军校!还是学医的!
“军医?”
上天饶恕!我这辈子知道的军医就是那贴在电线杆上的“老军医”了!他斜了我一眼,我发誓,他刚才那一眼是蔑视!完完全全的蔑视!
“她的志愿是法医。”
好!有志气的小女孩!还法医!我一想到那死因不明的尸体就想吐!遇上个变态杀手,那还好,一刀一刀的血痕我还能接受;要遇上个长蛆的主,那还不把我隔夜饭都给整吐出来!
“小溪,我是说你妹妹,有志气!”
千穿万穿,马屁从来不穿!这个男人说的是中国话,声音又悦耳,怎么可以让他就这样从我的身边溜走?
“她就是倔,她要的没让她试过是不会死心的。”
明明是一句抱怨的话,他却还是说得满是宠溺,真是同名不同命啊!
“我想,经过四年的严酷学习,她会明白,理想和现实的距离的!”
我应酬着把话说到他的心尖上!这个男人,不就想要他妹妹在他的身边磨啊蹭啊的永远把他当英雄崇拜吗!
“她不会,她会做到最好!”
机场男的话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小溪,我是说他妹妹,真的那么好?好好的将门之后,不想努力把前辈们没享过的福给糟蹋掉,还要对着那些腐烂的尸体做到最好?这个女人,是不是嫌自己的家门还不够显赫,还想给家里花上再开花啊!我一时词穷,还是点头附和他的话最是理想了:
“厉害!这个妹妹不简单!”
他笑着看我,话却是一点都没有笑意:
“怎么,拍马屁也这么不专业?好歹有些原创精神好不好!”
我是顺应民意的好学生!立刻改口:
“厉害!有这么个不简单的妹妹,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他看着我,倒是大笑了开来,渐渐停歇的笑声,还是让我心悸了一下,这个男人,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他抿了一口茶,笑过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家小西,也是这么容易见风转舵。”
这一句,还是宠溺无比!这一辈子,也就他的小溪能得他这口气了吧?突来的负面情绪让我低落,转头看看周围,还有谁,是那个被捧在手中的珍宝?他敲了敲我的桌面,拉回了我的思绪:
“你是这的学生?”
我点头,这个男人,第一次对我好奇。
“是,你不像在这上学的。”
像他这样的中国人,我在这学校并没有多见。
他也点头,缓缓地又是抿了一口茶,我妒嫉他的优雅,这个笑得并不斯文的男人竟能做出这般优雅的动作,不亏是我们伟大祖国的特权阶级。我也学他慢慢地举杯抿茶,想也知道,学不来他的韵味。泄气地放下杯子,我就是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贫下中农阶级小人物,哪能和他们这种含着金碗出生的人比较!
“我妹妹,不喜欢喝这种茶。”
好!厉害!这个男人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关于他妹妹的!这个男人,真的把妹妹当情人来疼爱了!
“你妹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吧?”
我问得小心,照小美的说法,李家只有一个儿子,突然蹦出的这个机场男和李溪,实在找不到对应的位置。
“她和我都是同一个妈生的。”
我诧异!难道,特权阶级的男人们也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那个李勉的妈妈怎么会允许?”
机场男突然坐直了身躯,盯着我,换了一种口气:
“你认识李勉?”
我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膀,这个男人突然迸发的气势还是吓到了我。我也唾弃自己,明明猜到他们的关系,怎么还不怕死地问出了口!自古,大小房的孩子都是敌对的!
可是,奇怪,怎么都是那么疼爱妹妹?难道都是恋妹情结?还是,妹妹比较没有竞争压力?
机场男突然又是松了架势,他眯眯眼睛,看着我,又是笑得无害:
“是我敏感了。小勉怎么可能认识你。”
我发誓,如果我早知道他这一句话后的潜台词,我一定把他给活剐了!我天真!我以为他说的是李勉那公子哥儿不可能认识我这平民百姓!哪知道,他竟是借机说我长得不上台面!是!就他们那一圈人认识的哪一个不是年轻貌美又仪态万千的!
我要早知道!
可惜,我没有先知的能力,只好在这一刻,对他傻笑着。
“小西是我妹妹,小勉和我们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得意!这个男人很得意李公子和他家没什么血缘关系!
“哦!我说呢,怎么老说李家就一个儿子。”
他又是笑得趴下,那愉悦,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
“我是林北,很高兴认识你!”
好吧!林北,不是李家的孩子。
“我是李溪,很高兴认识你!”
“我妹妹叫林西,东南西北的西。”
“我叫李溪,江海河溪的溪。”
原来,她是这个“西”啊。
“那么,小溪,在这几天,我们可以一起用餐吗?”
我能怎么样?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在寂寞的异国他乡、用一把让人温暖的声音说着我渴望的中国话,我还能怎么样?
我在这一天,认识了一个在国内我可能怎么也搭不上边的特权阶级,他说他叫林北,我记得了。他也记住了我,因为我是李溪,和他的宝贝妹妹同一个发音的“小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