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道归真》丹朱赤色

4、第四章

　　在市集的北端，有一家医馆，名曰《龙天医馆》。而这个镇呢，就叫做龙天镇。

　　沈君溯自认自己博览群书，虽未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程度，去谋个差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样想着，他就踏进了这家医馆。

　　人很多，出出进进的一片嘈杂。小伙计头也不抬，端着药盘赶人:“去去去，看病去排队，抓药去东面柜台，别挡路。”

　　沈君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为了银子他也不得不忍耐。

　　“小兄弟，我是想来问问还招人么？我什么都会。”

　　“什么都会？口气不小啊。”小伙计不屑的抬起头，却愣在了原地。

　　沈君溯知道是自己的长相惊到了对方。即便他并没有笑，只是那种自然而然流露的狂侫桀骜掺杂着的邪魅，总是让人过目难忘，甚至惊愕当场。

　　“你……呃，去，去内堂吧，简先生一直在里面的。”

　　小伙计躲闪着不敢看沈君溯深潭一般的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谢。”沈君溯礼貌的颔首，绕过小伙计就进了内堂。

　　内堂并不大，门帘垂着遮挡了隐约的视线。当中坐着一位容貌不清的白衣医者，正在为一位姑娘把脉。

　　沈君溯没有撩开门帘，停步静静的等在门口。

　　里边静悄悄的，以沈君溯的耳力，都能听到那医者浅浅的呼吸声，和那姑娘急促紧张的呼吸。

　　不久，一个颇为悦耳好听的男声传出，让沈君溯一下子来了精神:“姑娘，恭喜你，有喜了。”

　　那姑娘当即笑开了，一边欣喜的连连道谢，一边一步三回头的拨开门帘。当看到沈君溯时，姑娘本来已经激动的泛红的脸庞顿时又泛起了绯红之色，接着低头快步离开了。

　　沈君溯摸摸自己的脸，暗叹他可没精力应付女人的桃花。他再风流，对女人总还有个限度的。

　　“呆在门外作甚？是看病么？”

　　这声音清清润润的，像沈君溯幼时常去玩耍的小溪中的溪水流动的声音，好听的紧。

　　沈君溯笑了一声，撩开门帘，微微弯腰才得以进入。

　　“简先生，我不是来求石问药的。我想在这找份差事，先前听人说你可以做主，便前来内堂，不知是否打扰到你了。”

　　沈君溯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恭谦有度，实则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医者的发顶，只待他抬起头来，看看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医者不负他所望的抬起了头，一双温润的眼睛率先撞进了沈君溯黑漆漆的眸子中。

　　沈君溯喉结滑动了一下——除了师父，他再也没见过这般漂亮的眼睛了。那一双眼睛，柔和的叫人要溺死在那温柔粼光中。

　　“你会什么？”

　　沈君溯垂眸答道:“你若肯教我，我便什么都会。”

　　“嗯？”医者先是一愣，接着便柔柔的笑了起来。

　　沈君溯闭上了眼睛。

　　怎么办，他好想染指这个纯净温柔的像水一样的男人。

　　可是他又于心不忍。

　　但光是想想这人抛却矜持和礼法，褪去那一层温柔，叫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染上情/欲的潮红，同他一起翻云覆雨的场景，就让沈君溯血液都要沸腾了。

　　这狭小的内堂，可不就是一个绝好的、现成的剥去这人外衣，让他彻底疯狂的地点么？

　　“有这份心就好。看你装束，是从天缺观下山入世的么？”

　　“嗯。所以我现在身无分文，就指望着简先生能收留我呢。”

　　沈君溯不会在这医者面前露出他从前的招牌邪肆轻慢的笑容。他觉得那种轻佻亵渎意味的笑，对这医者是种折辱。

　　“不要叫我先生了，我名简水溪。那么明日你就来上工？”

　　“好。”

　　接下来，沈君溯挑着眉，被简水溪亲自带着去见了其他的伙计，又签了短工的契子。

　　沈君溯从未接触过这些，看到自己的指印就这么被印到了一张薄薄的纸面上，还觉得怪好玩的。

　　他记住了一些常识，比如这医馆的结构，比如怎么煎药，怎么称量药草。

　　总算是夜幕都降临了，沈君溯才勉勉强强合了这家医馆真正主人的心意。

　　这家医馆真正的主人呢，就是简水溪的父亲，简明。不过简明已经很老了，所以一切都是简水溪在打理。

　　沈君溯最后告辞的时候，竟还被简明要求以后上工要戴面纱。这几乎让沈君溯火冒三丈。简水溪好说歹说，才劝动他的老父亲打消了这个念头。

　　“龙天医馆每日辰时开张，闭馆时间是不设的。偶尔还有夜间发急病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如住在医馆里。”

　　沈君溯正有此意。不过宁陵还呆在客栈等他回去，所以他只说一个月后若简水溪满意，到时他可以签长工的契，一切就随他们安排了。

　　简水溪没有强求，温和的笑容总是像溪水流过一般，让沈君溯一颗心都融化的不成模样。那种黏糊的感觉，让他既新奇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