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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前传(25)完 ...

  •   病房的门被撞了一下,发出“咚”的响声,以为有人来了,我帮风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伪装好,结果等了好半天都没见有人进来,我蹑手蹑脚地出去察看,结果门外的走廊除了偶尔经过的护士或医生,空无一人。
      “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风扬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叫道。
      我关上了门,走了回来
      “谁那么无聊?”我有些担心,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管他呢,晨晨你过来。”
      “又要干嘛?”我立刻警惕起来,这疯子今天犯了几次病了?
      他冲我招招手,身体还轻微摇晃,像个耍无赖的孩子,“让你过来就过来么,废话那么多?”
      我无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一接近他,就被他抱住了。
      “舍不得你。。。”他把头窝进我的胸前蹭了又蹭,头发钻进我的脖子里,我觉得痒,把他推开了。
      “真是的,你怎么像个小孩儿?我又不是不来了。”
      “就怕你不来了,我总觉得一放你走,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望着他优雅的脸部弧线,黑白分明的眼眸,“楚楚可怜”的眼神,被纯白色的病服衬托得更加洁净不染纤尘,无法不再一次惊叹:上天实在太偏爱这个人了!给了他这么完美的外表,聪明的头脑和如此显赫的家世,这些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强势和弱势交杂着,让人很难摸清他的脾气。
      有时,他强大到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作出惊世骇俗的举动,令所有对手闻风丧胆,你可以放心地依靠他,依赖他,有时,他又脆弱到不堪一击,害怕被拒绝,害怕被抛弃,对“失去”这件事视作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这时的他又是这么敏感纤细,完全像个懵懂的孩童。
      他真是个矛盾的个体,而且总是缺乏安全感。

      “我得回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要回去了?”他像孩子一样撅起嘴不满地嘟囔着。
      “不早了,晚了213路就没了。”
      “我给你钱打的回去。”
      “你现在有钱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植物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行,你走吧,路上小心,我就继续在这里扮‘植物人儿’。”
      觉得他可怜,我又有些不忍心,“明天我一早就来。”
      他抿着嘴笑了,意味深长地盯着我,“那你明天早点儿来。。。我等你。”
      我心里一动,此时的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属于“男人”一半的风扬,我似乎又被他骗了,不,准确地说,是被他属于“男孩”一半的风扬所迷惑,我却毫无怨言,深深为他着迷。
      “行,你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带我妈蒸的鸡蛋糕,好吃着呢。”
      “你成心馋我!”
      “哪有哪有?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在乎一碗鸡蛋糕儿?”
      “当然在乎!晨晨妈妈做的,一定与众不同。”
      他舔舔嘴唇,那样子好像从没吃过食物,口水马上就要流出来,我觉得好笑,帮他躺好,盖好被子,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我带了鸡蛋糕儿来,估计这会儿护士不会来,把他叫了起来。
      “起来了!”
      风扬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很高兴地捧着鸡蛋糕吃个没完,我微笑着看着狼吞虎咽的他,觉得无比幸福。
      “好吃吗?”
      “嗯,好吃,你也吃。”
      我朝保温瓶里看看,发现只剩下残渣了,苦笑道:“你都吃光了我还吃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把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我注意他手背上插针的地方一片淤青,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青了?”
      他看了一眼,满不在乎,“今天来了个小护士,估计是新手,扎了两针都没扎进去,我还得忍着不能叫,怕她知道我是装的的。。。”
      我心疼地摸了摸淤青的地方,咬了咬牙,终于放开他的手扭头大步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
      “护士!护士!”
      风扬急得要钻进被子里,一边压低嗓音喊,“你叫那么大声?我还没准备好呢!”
      我管你呢,就是要等到你准备好之前把护士叫来。
      护士急忙跑进了病房,风扬立刻装成昏睡的样子。
      我把护士拉到床前,指着他说:“请你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这个人已经苏醒过来了。”
      护士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地走出病房叫医生,她一走,风扬就立刻睁开眼睛怒视着我:
      “你有病啊?叫医生来不就穿帮了吗?”
      “你以为瞒得住吗?兴许他们,你的家人早就知道了,不过不想揭穿我们,继续看笑话罢了。现在你又受这种罪,还不如早点说穿了。”
      他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地坐回床上,直到医生来,他都没说一句话,医生给他做检查,开心地说,病人很健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他就默默地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不忍再看,走出了病房给风雷打了电话。
      “风大哥,我是陈晨,风扬醒了,您到医院来看看他吧。”

      我又回到病房,医生已经离开了,我告诉风扬,我通知了风雷,他马上就会赶到医院。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一刻不离我身,生怕我会立刻消失似的,
      “晨晨,你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就让自己永远昏迷。”
      “行啦,我不走,就待在这儿好了吧?”
      他稍微舒了口气,还是不忘提醒我:“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千万别忘了。”
      我当然不会忘,不过我也没忘记我对风隆宇立下的誓言,只要风扬一醒过来,我就离开他。
      我该遵守哪一个?是不顾一切与他相爱,还是为了他的家庭前途事业而远离?
      “晨晨,等出了院我们就再不分开了,老头子要答应最好,如果不答应,我就和他断绝关系,离开风家。。。”

      他喋喋不休地,又快活地像个孩子似的对未来的美好日子如数家珍地计划着,我越听越心酸,好几次向打断他,可终于没忍心。
      后来风隆宇风雷和风悦都赶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不认识,估计是公司的人,或者亲戚什么的满满地挤了一屋子。争先恐后地上前问候风扬。

      我默默地退到了门口,靠在门框上,从人群的缝隙里窥视风扬细微的动作和神情,他完全自顾不
      暇,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了吧,我仍在犹豫是不是要趁机离开,永远不见他。
      风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陈先生,你还在等什么?”
      我抬起头望着他冷峻的面孔,血液迅速结冰,“能让我跟他说一句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了,他更不会让你走。”
      “不会的,我找个借口离开,这样他也不会觉得突然。”
      他想了想,同意了。我向人群走过去,试图叫他,却怎么也看不到另一边他的脸,病房里吵吵嚷嚷,我说什么他也听不清。
      “你们。。。滚开!”人群里爆发出风扬的怒吼,四周一片安静,“让开!”
      人群哗啦让开了一条光明大道,我终于看到了他焦急地脸,“陈晨,你叫我?”
      “啊,”我走了过去,思考着我该怎么找离去的理由。
      风扬显然很不满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护士小姐也闻讯赶来把一干人请出去,只留下风隆宇风雷和风悦。
      “冒出这么多人,我还担心你趁乱跑了呢。”
      “怎么会。”我有些心虚心慌。
      “风扬,不过我是得离开一下,我外地的一个阿姨来了,我得回家帮我妈忙。”
      “不行,什么阿姨,从没听你说过,一定是假的。”
      “真的,我妈的亲妹妹,我的亲阿姨,对我很好的,不去太对不起她了。”
      “不行,你要是去了,就对不起我。”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我答应你去去就回来还不行吗?”
      “不行不行,你这个臭小子滑头的利害,我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着?我得回家。”
      “回家行,这样吧,你带着我,我也好拜见一下你的妈妈和阿姨。”
      “不行不行!你这样去,还不得把她们吓坏了?”
      “那我换个衣服。”
      他瞅了瞅风隆宇和风雷,两个人都铁青着脸,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然后他把视线转到了风悦那儿:
      “悦儿,你叫佣人送套衣服过来,我要出去。”
      “哥!”风悦不安地看着风隆宇。
      “风扬!”风隆宇突然发威,直呼儿子大名,我从来没见老人发过这么大脾气,“你这么任性,还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吗?”
      风扬绷紧面孔,低声说:“你也不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风隆宇气得浑身得瑟,捂着胸口喘着气,风雷连忙上前把他扶坐在椅子上。
      “风扬你还想把爸爸气进医院吗?这里就是医院,你倒是省事了!”
      风扬依然不肯服输,“那你们就不要干涉我的事,如果还当我是你儿子,是你弟弟的话,就不要妄想替我做任何决定!今天我就把话跟你们说清楚了,晨晨我是要定了,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你们不同意,就把我从风家踢出去,我不会皱一下眉!”
      “你!”风隆宇发病,风雷连忙摸出急救药,风悦则跑出去叫医生。
      一场父子大战一触即发,我夹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和护士进来,把风隆宇抬了出去急救。风雷和风悦也跟了出去,临走前风雷狠狠地说:
      “如果爸爸有什么事,我一定不放过你们!还有风扬,这小子答应过我们,等你一醒他就会离开,你不要天真地以为他会守你一辈子,这种人,不过是看上了风家的钱,一旦你和风家脱离了关系,他就会立刻离开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他们走了以后,病房里一片死静。
      “他说都是真的?你答应过他们?”
      我点点头,“随口答应的,不然他们不让我留下。”
      “随口答应的?”他双眼放光,“就是说,你不打算离开我了?”
      “还没想好。”
      我偷偷地观察他,看他认真的样子很想逗逗他。
      果然他急了:“那你快点儿想。不,还想什么?你不必为他们遵守诺言,守和我的就行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明知故问,心里却笑开了。
      “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的。”
      “我可没说过。”
      “你想反悔?”
      “没答应过,反的什么悔?”
      “你!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我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我又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
      他把我压在墙壁上,按住我的手,曲起膝盖顶到我的股间,我们鼻尖对鼻尖,争抢彼此的氧气,否则肯定有一方因为缺氧而晕厥。
      “风扬,你要干嘛?”
      “我干嘛你会不知道?”
      “别在这里,会有人进来。”
      “咳。。好吧,我把门锁上。”
      他暂时放开了我,过去锁门,我趁机离开墙壁,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但此时这个病房就是一个老虎笼子,风扬是老虎,我就是。。。
      呵呵,我当然不是什么活鸡活兔子,我是陈晨,我是另一头老虎。
      我给自己定位好了角色,笑着对锁门回来的风扬说:
      “你爸爸还在抢救,你不去看看?”
      “有风雷和风悦,我去了也没用。”他一步步紧逼我,我向后退着。
      “非要不可?”
      “非要不可,我得让你明白你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那么,好吧。”
      我相信我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他看了一怔,还没等他想清楚我这个笑容的含义,就被我推倒在病床上了。

      之后,我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和自己心跳,两颗心,那么强劲有力地跳动着,都不肯认输。
      “风扬,现在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嗯。”
      “风扬。。。”
      “嗯?”
      “能再说一次那三个字吗?”
      “啊?哪三个字?”
      “你前天刚对我说过得。”
      “呃。。。好肉麻。”
      “不是这三个!”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真的很肉麻,我就说那一次,你又不是女的,别逼我了啊。”
      我从他的身上艰难地爬下来,快感消失了,疼痛的感觉依然还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像个小姑娘一样,非要缠着他说我爱你,要是换作我,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我就是想听到他说这三个字。我就像一个处女一样,把自己的贞节给了我心爱的男人,然后满心欢喜希望能换到他的承诺。
      “你不说,我就走了。”我要起来,一把被他拉下了,
      “还真生气了?好了。。”他吻了我一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风扬,发誓,一辈子都爱一个人,只要我活着就会爱他,哪怕他不再爱我,或者他不在人世,我也会永远爱他,永不反悔!”
      “这个人叫什么?”我已经非常开心了,但仍要打破砂锅。
      “傻瓜,就是你了,晨晨,我的晨晨,亲爱的,我爱你,我爱你。。。”

      那时的我们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丝毫没有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我们天真地以为可以天长地久,可以白首到老,我们甚至计划了未来的道路,我们要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最好挨着海边,要有一条自己的大狗,不是德牧,就是金毛,我们还要共同开一个汽车装修公司,还要领养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儿,我们要彼此相爱,一起老去,我们要向世人见证,我们的爱丝毫不比任何人的卑贱,我们依然可以活得有尊严,活得高贵,我们要一起幸福地活下去,亲眼看着更多相爱的人能在阳光下拥抱,亲吻,直到地老天荒。
      但是,这些美丽的梦想,真的只是梦想了,没过多久,我和风扬的梦,就随着陈晨这个名字的消失而消逝。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妈妈守在我的身边,她的精神状态极差,微阖着双目,我艰难地抬起手臂,手臂上插了很多管子,轻轻碰了她。
      “妈?”
      她醒了,然后是惊喜,“医生,医生!”她大叫着跑出去,只剩下茫然无措的我。
      医生们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为我作着各种检查,“血压正常,心跳正常,脉搏正常,瞳孔正常。。。身体还很虚弱。。。”等到他们走后,我问妈妈:
      “妈,我怎么了?”
      “小辉,你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不过谢天谢地,总算没事儿了,你撞到了头,医生说你如果再不醒,就要成植物人了。”
      “呃。。。妈你叫我什么?”
      “小辉啊。”
      “我叫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你的名字叫成辉,成功的成,光辉的辉,你爸爸死得早,后来我就让你跟我的姓了。”
      “是吗?”
      我努力地回忆着以前的事,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些记忆不知为什么被破坏成一个个碎片,无论如何都难以串联起来。
      “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摩挲着我的脸,心疼地安慰我:“没关系,妈妈告诉你,妈妈一说你就想起来了。”她顿了顿,眼泪流了出来,赶紧擦掉,慢慢回忆:
      “我和你爸爸二十年前下乡的时候认识,我们都是知识青年,后来结了婚,回了城里,你爸爸工作能力突出,慢慢晋升为科长,处长,局长,最后是厅长,可没过多久,他救出事儿了,在你八岁那年他服毒自杀了。。。”
      我静静地听着,就像听着另外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似乎和我有点关系,可又全无关系,但妈妈给我讲得很详细,甚至我童年的琐事都说给我听。她讲得累了,就停下歇息,然后继续讲,最后终于讲到了现在的我。
      “小辉,你没考上高中,妈妈打算送你去私立学校读书。”
      “妈,我看病花了好多钱,还有钱读私立学校?”
      她低头不语,看来我是说中了。
      “妈,我的事儿就这么多吗?”
      她微微一怔,立刻点点头,“妈就记得这么多了,如果想起来再说给你听。”
      她不再说了,让我睡觉休息。
      可我怎么也睡不这,总觉的有什么很重要的记忆被藏了起来,故意不让我找到,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段记忆和某一个人有关,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是谁?他在哪?
      不过,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了,我要开始为了我和母亲的生活而奔波。

      我叫成辉,我要有钱。
      你说我像什么都好,一只鸟,一只蝴蝶,一个小丑。
      可是,我谁都不是,我就是我。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前传(2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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