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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晨风的世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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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果真缠上了我。
那天在工地,他要我跟他在一起,我没有说“好,我们就在一起吧。”我还是说了“不”,我不是二爷三爷,我也不是MB,我是很穷,可我有我自己的原则,第一,我可以做混混,但绝不入□□,干非法买卖,第二,我不傍爷。曾经有个□□的头头叫范爷的,看上了我,要养着我,我躲了他一个月,最后被他抓起来,关在一家宾馆的三楼,我趁看我的人上卫生间,从窗口傻乎乎地跳下去,结果摔断了腿,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敢下地,范爷佩服我的胆量才放了手,不怕没钱的,就怕不要命的,我连命都不要了,我还怕什么?其实,范爷也不是佩服我,最主要的是他还不舍得我死,我也知道他对我还没死心,时不时找我吃顿饭聊聊天,我也不敢闹得太过了,万一哪天把他惹激眼了,他做个人还不比踩死只蚂蚁容易?
风扬是什么人?他不是□□,他不过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家里边不顺心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跑出来找个人耍耍,玩自杀,玩心跳,我可以陪着他玩,可我不能把自己玩进去,我承认我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但直觉告诉我还是少接近他为妙,我管他是什么日月星辰,他再光芒万丈,也照不到我。我就是我,我只要做我的陈晨就好了。
可是那位老兄显然不这么想,他开着那辆和他一样招摇的跑车,我在哪儿,他就能跟到哪。
我那么早就辍学,没有经济来源,我妈出去给人家做零活,我就出去打散工。在小饭馆端盘子的时候,他就没事人似的把车停在人家门口,然后他大剌剌地坐在饭店里,一边抽烟一边使劲盯着我看。那一片都是贫民区,哪里见过这种车,不一会儿门口就围满了人,老板生气了,都堵在门口了,怎么做生意?这还不算,他见我不理他,点了一大桌子菜,一会儿嫌这个没烧熟,一会儿嫌那个盐放多了,还跟老板吵了起来,老板看他的样子知道惹不起,就客客气气地请他走人,谁知这小子指着我说,“这个人跟我走,我就走。”我气得差点没在饭店就动手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后来老板也请我走人了。
就这样,我丢掉了工作。
“你想干什么?”
他满不在乎,“不想干什么,你得跟我在一起。”
他这样说着,轻轻巧巧,就像一句没关紧要的口头禅。
还有一次我在外面发小广告,他又逮到了我,他抢过我手里的传单,
“发一张多少钱?”
我抢回传单,不理他,他又抢了回去,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叠一百块,塞到我口袋里,“这些够不够?”然后把那些传单统统扔到了垃圾箱。
我瞠目结舌,掏出口袋里那叠摔到他身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收起笑容,“你跟我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他说得很认真,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我扔下他又跑了,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的口头禅,对任何人,他都可以使用。
他因为忙着顾他那辆车,没有追上我。
第三次,我在街边摆地摊,卖盗版光碟,他又来了,这次没有开车,他蹲在摊头,刚想开口,我马上接过他的话,“你死了心吧,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他立刻笑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那边工商局抓小贩的人正往这边走呢,你收拾收拾快跑路吧,不然逮到既没收,又罚款,这次我想帮也帮不了你,因为我没开车。”
他站了起来,朝我的身后勾了勾手指,“ken!”,我回头看到一个金发帅哥向我们走了过来,正是我在酒吧看到跟他跳舞的那个。
金发帅哥挽住风扬的胳膊,风扬体贴地握了握他的手,
“feng,who is he?”
“Just a friend,a little boy,time up,let's go,ok?"
"ok!"
我大致听懂了,那个金发帅哥问他我是谁,风扬说我是一个朋友,什么男孩,后来他们就要走了。
风扬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扬长而去,临走风扬转过头来,朝我挑衅似的笑笑,搭在金发帅哥的那只手轻轻挥了挥。
他大爷!说什么在一起,他根本就是在耍我,我差点就相信了。
我懊恼了好久,忽然想起他说的工商局抓小贩的,连忙收拾起所有的碟片,原地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也没看到一个戴大盖帽抓人的,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当。
“陈晨你怎么不长记性呢?像个猴子似的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苦笑着,把一大袋子碟片摔在地上,看着一片片花花绿绿的东西,越来越失落,他那天在楼顶上流的泪,他的悲哀,他抱着我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他还真会演戏,可他演给我看有意思吗?
怪不得李云石得不到他,风扬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旁边卖碟的奇怪地瞅着我,“哥们儿,不摆了?”
我没好气地说,“都卖给你,要不?”
他骂了一句神经病,我盯着满地的碟发誓,下次见他一定要扁他!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星期以后了。
范爷找我去“海鲜龙宫”吃饭,专门吃海鲜的地方。正好赶上过十一,人挺多,还好范爷订了包房,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吃我的螃蟹了。范爷给我剥了一个螃蟹,递给我,我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啃。范爷哈哈笑着,
“陈晨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叫大闸蟹,从南方过来的,跟海里的蟹不一样,没那么腥,两百多块一只呢,你可别吃糟尽了。”
果然是不一样,个不大,可没有腥味,肉质特别实撑,肚子里的黄也好吃。我刚吃了一半儿,包房的门突然被拉开了,我嘴里塞着螃蟹肉抬头一看,嘴巴连同肉差点没掉下来,两百多块呢,掉了就可惜了。
是风扬。
他微笑着走了进来,坐在范爷身旁,很绅士地伸出手来,
“您好,我叫风扬,是他的朋友。”
他指了指早就目瞪口呆的我,范爷显然是懵了,但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然后问我,“陈晨,和你一起来的朋友?怎么才请进来?”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
“陈晨!”风扬坐到我身边,阴阳怪气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是有朋友介绍我认识,让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你自己先吃上了。”
我看到范爷越来越阴沉的脸,干笑了两声,“范爷,我出去一下。”
我把风扬拽了出来,立刻收起笑容,我警告他,“你最好给我赶快消失,不怕告诉你,里边那个是□□,沾上了就甩不掉,狠的,想要脑袋就别跟着瞎掺合。”
风扬对我的警告丝毫不以为意,“没想到你还认识黑色社会,我也想认识,大家这么熟,帮着引见引见。。。”
我实在忍不住了,把他推进了男洗手间,顶在墙上,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什么□□白社会我统统给你招呼上,你家里那么有钱,他们巴不得发个绑票财。”
他盯着我看,突然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匹小野马,才刚救了我,就又想把我踢下去了?”
他扳下我的手,轻轻推开我,“不跟着也行,只要你答应跟我一起,我立刻就走人。”
我几乎要发狂了,“你要找就去找你那个金毛去,以你的资本,挥挥手不知道有多少倒贴的呢,我有什么呀,你就那么看得起我?”
他愣了好半天,“陈晨,你该不是。。。吃醋了吧?”他笑得好开心,我真的很想揍他!
我从卫生间冲出来,他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我跑到饭店外面,一眼看到了他的那辆跑车。
“你到哪去?”
我冲着他冷笑,站在他心爱的跑车前,他这辆车真棒,简直太棒了。
“风扬,你这辆车真不错!”
他得意地笑了,“你也这么觉得?它是我的骄傲!”
“呵呵。。。”
我抬起腿,抬得老高,我脚上穿着皮鞋,我看到风扬的脸晴转多云,我像一个恶魔,对他展开地狱般的微笑,然后——
车子受伤狂叫,风扬怒吼着揪住我举起拳头,我却一点也不会害怕,
“风扬,今天是你的车,下次就是你,你最好滚得远点儿!”
他向我宣战,我向他挑战,我和他的战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
我没有他有钱,有势,有地位,他是王子,我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骑士——在低等的阶层里横冲直撞,我为了生存而战。
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想过,风扬他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为什么要我跟他在一起,在我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焰火,在我的天空中,瞬间绽放了,光芒了几秒,就立刻沉寂。我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甚至他的喜怒哀乐,我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故意造作出来,我无法确定,就失去了了解他的机会。
如果我了解了这些,我相信,那天在工地的十楼顶上,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跳下去!
即使他真的是焰火,也是寂寞的焰火,我只看到了他光明的一刻,却没有看到,这光明背后,他背负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