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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绝望的尽头是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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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和曹力在医院里守着风扬,风雷不让我进去见风杨,我只得在观察室的玻璃窗外仔细看着插着各种仪器的我的爱人——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我甚至怀疑躺在这里的只是风扬的替身,真正的风扬藏起来了,他怨恨我,不愿意见我。我想永远在这里看下去,想陪着他度过他生命中的危机,可是我才是他最大的危机,我在这里只会让他不安,让所有人不安,我只能灰溜溜地逃回家。
我妈见我浑身是伤地回来,吓得脸色煞白:“辉啊出什么事了,你跟别人打架了吗?”
我深吸了口气,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路上遇到抢劫的了,你儿子奋勇杀敌,与劫匪殊死搏斗,说不定明天就能上报了,哈哈。”
我蹩脚的玩笑并没能消除她的担忧,她的皱纹更加深了,轻轻搂住我:“辉啊,你从小就是这样,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到家里也不吱声,故意装给我看,让妈以为你没事儿,可是一转头,你的笑脸就没了,偷偷地一个人上药,你以为妈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受了伤,宁可自己忍着,也不想让我担心,你知不知道妈妈很心疼你?”
她抹起了眼泪儿,我把她搂得更紧了,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妈,我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了,不能总在妈妈面前哭鼻子啊。”
她提起头看着我:“这次是不是也是别人欺负你了?你不能再骗妈妈了,跟妈说实话!”
我扶着她瘦弱的肩膀笑着说:“没有,真是遇到打劫了,我没骗您,只可惜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他们尝不到甜头,就把我打了一顿。”
她见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我的实话来,只得放弃,仔仔细细由里到外察看了我的伤势,捧起我的右手,仔细地抚摸着:“手受伤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儿,就破了点儿皮。”
她生气了:“还骗我!破了点儿皮还用包得这么厚?肯定伤得挺厉害,你什么时候能让妈妈省心啊?”她扭过头去又落了泪,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讲不出,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妈,对不起。。。”
我还能说什么?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实话,对李云石,对风扬,对曹力,对妈妈,包括我自己,我都必须时刻伪装,时刻用谎言防备着他们,欺骗着他们。我每天都生活在谎言中,遭受着良心的谴责和痛苦的煎熬,也许,我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我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不过为了欺骗他们,世界才编造了我。
我不能洗澡,我妈就给我打了一盆水,让我坐在卫生间里,她用手巾帮我擦后背。
“妈,如果我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您能原谅我吗?”
她手上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你是我的儿子,你做了什么错事,还是我的儿子,妈妈都会原谅你的。”
“那,如果某一天我要离开您,甚至要去坐牢,您还认我吗?”
她半晌不语,突然又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原谅,怎么样都原谅,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
她突然住口不说了,我有些纳闷儿,她的话似乎更有深意。正要细问,她把话题岔开了:
“小辉,你前一段时间,是不是给人家开车来着?给谁开车?”
我心里一痛:“是给别人开车,一个公司的老板,朋友介绍的。”
“是不是。。。隆宇集团的老板?”
“您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在那儿上班,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你开车送一个男的,挺年轻挺英俊的,看上去不是一般人。”
“是啊,他就是隆宇集团的副总裁,您既然在那儿工作没见过他吗?我怎么也从来没见过您呢?”
“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我不是在档案室工作,而是负责看仓库,因此我根本没机会见到公司的高层,你当然也不会看到我。”
她低下了头,像犯了错的孩子,她对我只撒了这么一个小谎,就自责不已,我却骗了她那么多,我是个十足的大骗子。我心里泛酸,她又问道:
“辉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您没听公司里的人说过吗?”
她摇摇头脸现无奈:“仓库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又是一疼,“妈,他叫。。。风扬。”
风扬,这个名字再次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依然还像从前那么温暖,依然还令我浑身颤抖。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就足以让我颤栗不止了,我又怎么敢奢求他再爱我?够了,我只要能拥有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听到这个名字颤抖的不仅我一个,妈妈睁大了眼睛,万分惊恐地看着我,嘴唇瞬间苍白,抖着,就像濒死的鱼。
“妈,你怎么了?”
“辉啊,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他叫风扬,大风的风,飞扬的扬。”
“你,你和他见面了?你们认识了?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我和风扬的认识过程,实在很复杂,我不想跟我妈说这么多,只是回答,是朋友介绍的,我就给他当了几个月司机,现在也不干了。
她表情这才舒缓了下来,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张了起来:“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人?比如说,你像谁?”
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我跟一个人长得像?难道她也认识CC吗?她知道风扬,又知道CC?
我又撒了谎:“没有啊,我们就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他平时很少跟我多说话的。”
听我这么说,她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干就不干了。那些当老板的没有好人,仗着有几个臭钱,把人往死里使唤。过一阵儿,咱们就离开这里,到外地你姨家去,那边环境好,你也找个稳定的工作,找个对象结了婚,妈妈也能少为你操点儿心。”
我无奈地苦笑道:“妈,我不想找对象也不想结婚。”
我已经爱了别人,我又害了他,我这颗心也早就不在我自己这里了,您让我拿什么再去爱别人?我不能再害另一个人了。
“我,我还太小呢,连结婚年龄都不够。”
“我又没让你马上结婚,等你以后有了稳定的工作,过个两三年就可以结婚了。”
“那我也不想结婚,我没什么本事,只会拖累人。”
妈妈摸着我的头:“辉啊,你爸死得早,我也知道你一直恨你爸,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儿,你早就念上大学了,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妈妈和爸爸都对不起你啊。”
“妈,你别说这些了。结婚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反正也不急,关键是你得把身体养好,您的体质太弱了,去外地也吃不消。”
“唉,行啦,以后再说吧。”
终于应付过了母亲,我暗自庆幸。
母亲有个很漂亮的小皮箱,朱红皮的,四角还有同色的铜角,用同样铜色的小锁头锁着,时不时地会翻出来看看。我从来不知道里边装得什么,她没给我看过,但是我猜,一定是金银首饰,爸爸以前给她买的,她像宝贝一样把它们藏起来,还应该有就是一些重要的证件,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有什么了。从小,我对那个小箱子就很好奇,但母亲总是不给我看,偷偷地把钥匙藏着,藏匿的地点也总是在换。但是她不知道,最近我已经发现了她藏钥匙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玻璃鱼缸里,用布头儿掩着。
今天晚上,她又在翻看了,每当她想爸爸,或者在外面受气的时候,就要翻看一遍。她肯定又在想爸爸了,
我突然很想看看,那里边儿装着什么!
趁着她出去买菜的空当,我找到了钥匙,我竟会觉得兴奋,十几年的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只要开启那个锁,十几年一直萦绕心头的困惑就能马上揭晓。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锁,有一点失望,里边没什么金银首饰,奇珍异宝,有的只是一些证件、信件、照片什么的,然后,在箱子的最底端,一根银光闪闪的金属链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慢慢把它挑了起来——
椭圆的金属环一个套着一个,链子下面是个锁坠,中间镶着三颗闪闪发光的钻石,银白色光辉那么温柔,却又那么耀眼,那么夺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风扬脖子里戴着跟它一模一样的项链,只不过他那根刻着的字母是C,代表着CC的名字,而我手里的这根,也刻着字母,不是C,却是F。
我记得风扬曾经说过,那根项链是他专门在国外为CC定制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么这根又是谁的?
我强迫已经空白的大脑运转起来,认真地分析着,最后我得出结论:这根只能是风扬的,字母F,就是代表风字的第一个字母。
这两根项链,是一对,他们本应属于风扬和陈晨,而其中一根却在我家里,在我母亲这里。这代表了什么?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能清楚地听到它有力的节奏,它竟然与这根项链有了感应:
它是代表了陈晨在我家生活过,还是代表了我和他真的是孪生兄弟?
我有个兄弟,我妈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又为什么,我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记忆?
“小辉!——”
身后传来妈妈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箱子就掉在地上,里边的照片散了一地,我看见很多张面孔,有爸爸的,有妈妈的,还有我的,不,是陈晨的,和风扬电脑里的他的照片一模一样。
没有一张是我的。
我跪在地上努力地捡着照片,妈妈却冲上来,从我手里夺走它们。
“你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不准翻!不准看!不准看!。。。”
她大叫着,一把推开我,我摔坐在地上,看着她红着眼,泪水簌簌地滚落在地上,她颤抖着抢着那些照片,她不想让我看到,她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
我慢慢把手里的项链伸到她的面前,轻轻地问他:“妈,我到底是谁?”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悲哀地看着我,终于瘫坐了下去,好半天,她嗫嚅着说道:“小辉,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骗了你,你不叫成辉,你,你叫。。。陈晨!”
。。。。。。
啊,是陈晨啊。。。终于找到你了,CC。
如释重负,微笑。
泪,汹涌着,叫嚣着,奔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