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闲事挂心头》饨宝

4、普通外科

　　医学界里有很多永远的梗，普外就是一个。
　　普外普外，字面上就是普通外科的意思，但实际上分有三，一为胃肠外科，二为肝胆外科，三为甲乳外科。（每个医院划分都不太一样，所以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①：从内科回到外科，再适应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内科每天要针对的事情，除了病历就是病程，而外科不同。在外科，可能病人出院许久了，他的病程还没有补上。因为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一个神秘神奇的地方——手术室。是以，每次写病程的时候，都像在写回忆录。
　　②：我回到外科后，每天都会有很多很多手术。有一日遇到个病人，还记得是个七十多岁的阿公。那是第二台手术，我坐在那里翻看他的病历，等着麻醉医上麻醉，护士准备好手术器具。麻醉医看了看他的检查单，发现他并不适宜手术。血小板低到离谱，凝血功能也比一般人差了不少。这时我才发现，阿公嘴角有个伤口，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的那种。这更是证实了他凝血功能有问题的事实，那么他面对的就只有一个结局：手术延期。我们同阿公解释这件事，阿公说：两边不能做，你们就先帮我做一边吧。麻醉医：阿公，你凝血不好，不能上腰麻，会出事的。阿公仍是那样淡然到近乎冷漠的说：最差不过一个死，你们做吧。在医院的时间日久，有人惧怕死亡，有人渴望生存，阿公对于死亡所表现出来的毫不在意让我印象尤为深刻。麻醉医继续劝导：阿公，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犯不上拿命开玩笑，不值得。阿公说：没事，你们做吧。在征求了老人子女的建议后，这个手术最终延期了。后来几日才慢慢得知，老人七十多岁仍在做事赚钱，至于做的什么事便是不得而知，大约也就是农活一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到得如今在写这一个故事时，仍旧说不出来。
　　③：遇到过一个老婆婆，简称她阿婆。八十有余，五子一女，她要做的手术，全额费用在医疗保险报销之后，大约一万上下。手术难度并不高，很容易成功，而一旦成功，没有意外，老人家至少能多活上五年。手术费用不算女儿（当地仍有些重男轻女，在决策一事上，仍是要先征求男性直系亲属同意，除非独生，否则女性极少参与，医疗费大抵也是如此）平均分配到每个家庭不过两千有余。阿婆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下班前我总会去看她一眼，平时在病房间走动遇到她她也会笑着同我说些家常话（我工作时是个比较冷的性子，常板着一张脸，语调几乎不含起伏），虽有些方言交流的小问题，但不忙的时候，仍是愿意停下脚步听她说上片刻。五个儿子各个高大魁梧，一身金链金戒，一眼打量上去并不像是太缺钱银的，但最终却是十分统一的站在了“放弃治疗”的战线上。既无力，又无奈。领导见我偶尔露出的惋惜，同我说：你刚工作没多久，感到可惜很正常。等你那一天如我这般，在这个充满生死的地方待了十年以上，就会做到既尊重生死，又轻薄死生。
　　④：这一章似乎是写的并不积极，但又无可避免的要写到。原想着把积极的与消极的掺杂着写，但情绪一上来，臣妾做不到了。最近的日子异常忙碌，为期十日的长途远游结束之后，无可避免的进入了感冒大军。所谓能医不自医，大约是完全不把病放在心上，直到它日渐加重，才引起了一丝丝的重视，结果导致了药物一时半刻不能治愈的长期的咳嗽。但在那十日里，几乎日日都在与美食作伴，当真是如何都值了。正所谓“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也”，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