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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进了别人家就别想再出去啦 ...

  •   文森特•克莱恩用那柄闪着寒光的银质短匕,精准无误地指向她的心脏。

      “做好化为乌有的觉悟吧,你逃不掉了,不知悔改的吸血鬼。”

      她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尚余半杯红酒的高脚杯,使得那鲜红的液体沾染了原本洁净的玻璃壁。

      “呵呵…我没有逃过啊,而且我根本不想逃。”她巧笑粲然,有如常态般风淡云轻地说道。

      “既然主菜已经上了,那么…谢尔布雷格,去告诉他们,宴会开始了。”

      他霎时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不加思索地狠狠将手中匕首刺向她的胸膛。意料之中的,她只一个侧身,便如同伶俐的云雀般轻巧地躲闪开了。只是身后扬起的华丽披风,被那锋利的匕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哎呀,文森特先生,您可真是不小心,弄坏了我最喜欢的一件披风。”玛格丽特面上带着些他所认为是伪装出来的惋惜。“那可是拿破仑皇帝亲手赠送给我的呢。”她说着,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真是抱歉,玛格丽特夫人,这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作风。”他摘下帽子,风度翩翩地向她行了个标准的脱帽礼。“不过对卑劣的吸血鬼,还需要讲什么礼节呢?”说着,从帽子下抽出了他的那把在血猎界有名的“血色蔷薇”,迅捷地装上专门用来对付血族的银弹,而后瞄准她的要害,一阵扫射。整个过程轻车熟路,不带一个多余动作。

      硝烟散尽后,他的面前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大厅里,一片死寂。他轻笑一声,吹去枪口未熄灭的余烟。

      “SSS级的'血腥玛丽'女伯爵,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说着,他自顾自地朝城堡深处走去。“接下来,就让我把其余的喽啰们一道清理了吧。”

      “这怎么行呢,不经过主人允许,就随意进入别人的城堡。”熟悉的声音,在古堡的大厅上空回荡。那盏古旧的巴洛克风水晶吊灯不断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倾泻下浓重的尘埃。

      “咳,咳…”尘土弥散开来,遮掩住了他的视线,叫他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他暗道不妙,却故作镇定道:“尽只会耍这些小把戏,有本事现出真身来。”

      “这可是你说的哟。”在他还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后颈倏忽附上一阵冰凉,而后,锐物刺穿皮肤所带来的疼痛。

      像被打了一针镇定剂一般,他的身体有些乏力,思维也渐渐开始紊乱。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抽出枪来,胡乱地向背后射出一发子弹。

      “哗啦。”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

      那是文森特这一辈子里第二次没能击中目标,也是最后一次。

      带着一丝不甘,他昏迷了过去,陷入一片无尽黑暗之中。

      --------

      玛格丽特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灯,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两侧的墙壁在昏黄的烛火的映照下,依约能看出是挂满了人物画像。她走到一幅画的前面,自顾自地定下脚步,出神地凝望了很久,最后几乎不可察觉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烛光微微地摇晃了几下,地上她纤长的影,便颤动着剧烈扭曲了。

      “谢尔布雷格。”她轻声唤道。

      “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两个世纪之前,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似是来自走廊的另一头,又似乎就在她的面前。

      “记得。”她回答。“那么一个狡诈又圆滑的回答,我怎么可能忘记?'我相信,你在问我之前,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当时你就是那么哄骗了我。”她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似笑非笑,却几乎又低声哽咽起来。

      “佩罗娜,你的人生,终是要由你自己选择。”那苍老的嗓音轻咳了几声后,长久不断地叹息。“已经做了的选择,就不要再去悔恨了。”

      “那年轻人,你不觉得他很像…”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语气严苛的话语所打断:“够了,我不想再听你提起那个人…”

      “我们之间的事,早已经做过了断。”她面色黯然,话语中尽是冷冽。“以后,关于这件事,休得再提。”

      夜风骤起,熄灭了她手中那燃得正旺的烛台。轻薄的黑纱窗幔被吹拂得幽然飘起,阴惨的月光映入她的瞳中,有些说不清的刺痛感。

      她裹紧了一席厚重披风,却仍感觉有些发冷。转过身去,极快地融进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文森特醒过来的时候,身处一个很体面的房间。脑袋很痛,有些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模糊记得,自己被那女魔头咬了一口,然后就晕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他竟没被她关进传说中那不知幽禁折磨多少人致死的地牢。

      难道,是公会派人来支援他了?

      他嗤笑一声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竟然忘了血猎公会的规矩,根本就没有支援这一说。如果期限到了还没回去交任务,那么公会就会自动默认为该成员“已死亡”,从血猎的名单里剔除出去。

      那么这样说来,他就依然在那个吸血女伯爵的城堡里了?文森特脑中那根刚刚松懈了一会的神经,立刻又重新绷紧了。

      他下了床,感觉身体似乎仍有些虚弱,但还是打起精神来一丝不苟地观察着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装潢与外面相比算不上太华丽,但依旧算是庄重而简洁。床是由古铜色的橡木制成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天鹅绒的床垫厚重而柔软,象牙白的床幔,烘托出几分肃穆沉寂。

      “咚咚咚。”正当他仔细研究着罗马柱上的花纹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有个熟悉的女声说道:“你醒了吗?”

      他不应声,只死死地盯着门缝,似乎想要立刻冲出去给她一枪。其实如果手头有武器的话,他也许早就那么做了,可是昨天那女魔头竟然趁他昏迷不醒,把他身上一切有攻击性的东西:枪、匕首、袖箭、铁钉,连同小锉刀也一起拿去了。

      “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他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恼人的吸血恶魔肯定不怀好意,大概想从我身上诓骗什么信息吧?不论如何,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正在他思考着种种的同时,青铜的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古旧的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不是那臭名昭著的女魔头还有谁?

      她身着的一席华丽的水蓝色礼服,与她苍白的脸色相得益彰–––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光鲜滑亮的缎料与精巧恰当的裁剪交织出的华美诗篇。这样看来,就宛如一位十六世纪宫廷宴会上的贵族妇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

      他又怎能不知,那样美丽动人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怎样一具嗜血而堕落的污秽□□。

      “我猜你就已经醒了。”轻快而随和的嗓音,似乎不带一丝恶意。“像你们这些人都很警惕呢,睡觉的时候也毫不懈怠。”
      他冷哼一声,正对上她的目光,心底暗自揣度着她的图谋。

      她仿佛在一瞬间飞快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没有看清,但心里略微有些恼怒了。

      “既然醒了,那就请下楼来用早餐吧。”她眨了眨眼睛,向他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玛格丽特伯爵,请问您到底有何贵干?”他显然不认同她的目的仅限于此,于是用他此时此刻所能说出的最客气的话回了她一句。

      玛格丽特静默地倚靠在门边,半晌没有回应。当他耐不住性子差点脱口而出些许不恰当的话语时,她才徐徐启齿。

      “我不杀你,因为有教养而开明的血族是不会随便因为一点个人情绪就滥杀无辜的。”她一板一眼地说着,同时用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冷漠的目光审视着他。

      “但我也绝没有宽容到能够容忍你和你那些无知而愚蠢的伙伴们随意地就来干扰我的生活、甚至拮取我的生命。”

      “所以,为了令不你去向你的同伴通风报信而使我徒增烦恼,我是不会允许你走出这座城堡的,至少是在你的人生中。”她淡淡地说着,听不出任何语气。

      文森特却早已怒不可遏:“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一辈子软禁在你的古堡里?!”

      “用粗鄙一些的话来说,大概表达的就是这种意思。”她向他示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在他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笑意味。

      “你这恶毒的吸血魔怪!”他愤怒地朝她疾步冲了过去,想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然而玛格丽特早就先他一步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顺便”关好了房门。

      于是他非常不体面地直接撞到了那扇厚实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瘫倒在地上,愤恨地捂着额头,几乎到了眼眶外的眼泪,又被他生生咽回肚子里去。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他才发现门缝处不知何时塞进来一张纸条。

      精致的淡黄色信纸,边角处用橄榄绿点染出苜蓿花与葛藤的纹样。隽秀的蓝色花体字如是写道:

      文森特先生,如果您冷静下来了,请下楼用早餐。切勿做出一切形势的企图逃离古堡的行为,后果自负。
      玛格丽特亲笔

      他看着那用红色墨水着重写出的最后一句话,不禁又有些心烦意乱。刚想把这张纸条撕个粉碎,却偶然看到背面似乎还写的有字,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当星星不再眨眼时,
      你可使夜空变得辉煌。
      但是白天拖长了我的悲伤,
      夜晚则把悲伤换作凄怆。

      “这是什么意思?真叫人匪夷所思。”他小声嘀咕着。“大概是些无趣的抒情诗吧。”他懒得再更细致地思索下去,站起来,随手把它放置在身边的五斗橱上。

      腹腔内部某个器官所产生的空虚与酸涩,叫嚣着他此时的饥饿。“可恶…”尽管此时他饱受胃痛的折磨,却本能地抗拒去接受那吸血鬼所施舍的食物。

      文森特至今仍旧记得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躲藏在小小的壁橱里,目睹了怎样一场血腥的屠杀。面色惨白的瘦削男人,用尖利的獠牙刺穿了他父母的喉咙,而后贪婪而没有止境地吸食着汩汩流淌的殷红液体。他想要闭上眼睛,可是紧绷的神经却迫使他观看了一整幕凄惨的闹剧。

      当一切驶向终章时,他号啕着从壁橱里冲了出去,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他的面前,只有两具苍白无力而形容枯槁的尸体。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用双手将血族屠戮殆尽。后来的日子里,他终于如愿以偿,吸血鬼那肮脏的血,染红了他的匕首–––在那一刻,他感觉几乎快乐得就要发疯–––他清楚的,那是复仇的快感。

      然而,现在他可谓是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窘境,竟然被吸血鬼生擒住、并且软禁了,这是他所绝不能容忍的。可是现在手头没有一件武器傍身,又无法反抗,着实令人头疼。

      饥饿的时候,人的头脑往往会更加清醒,也能够更加周全地思考事物。他缄默了几秒,最终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否定了之前的一切胡思乱想。

      他走上前,伸出手转动门把手,无声地推开了门。

      外面的走廊,一如古堡大厅,有种古典的华丽,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诡秘。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格外沉寂,使他略微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所在的房间离楼梯并不是很远,因而经过了屈指可数的几扇房门后,便来到了楼梯口。螺旋式的楼梯,踩在上面吱嘎作响,叫他有种随时都会跌落的担忧。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厅,还有端坐在长餐桌主座上的、那熟悉的女魔头。

      他带着些恶意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挪出高高的靠背椅,在她对面坐下。

      “文森特先生,欢迎。”她只淡淡地瞅了他一下,而后又低下头开始优雅地切割起盘中那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

      他也不显得拘束,就开始定睛打量起长桌上的菜肴。大部分都是些法式菜肴,像鹅肝酱煎鲜贝、生蚝鱼汤、可丽饼等,不过土司面包、培根、煎蛋和牛奶这些平常的早餐餐点,也是应有尽有。

      他本来也想彬彬有礼地用完早餐,奈何胃里空空如也,大脑皮层所传导出的摄食欲望叫他在面对着食物时无法保持应有的镇定自若。勉强抑制住心中那份冲动,一本正经地取了适量的菜品置于盘中。

      他微微眯起眼,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感官来严谨地考究起自己盘中那些看上去很丰盛的菜肴。色泽艳丽,气味诱人,昭示着它们无不经过了精巧纯熟的烹调,似乎并没有什么端倪。

      他依旧不愿轻举妄动,尽管胃部泛起的酸性液体时刻叫嚣着此时此刻身体内部的需求。他心底思量过千百次,设想了无数种他食物中毒的惨状。

      然而在强大的精神力,也没能抵抗过饥饿的力量,他终究颤抖着手拿起了叉子,注视着那一盘佳肴,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仇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对面传来的轻笑声,却让他又在一瞬间恢复了警戒。他放下刀叉,有些愠怒地看向对桌。

      玛格丽特得体地用手帕揩尽面颊上无意中沾染上的油渍,随后,说出一句让他啼笑皆非的话:“餐具都是银质的,你不用担心菜里有毒。”

      他在那种维持了很久的尴尬气氛中、在她不明意味的目光下,备受煎熬地吃着那过于丰盛的早餐,感觉味同嚼蜡。

      当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浓郁的大麦茶,咽下了盘中最后一片切成小块的培根后,便将手中的刀叉掷落在精致的珐琅瓷盘里,碰溅出清脆的鸣响。

      他以为她会因此而感到不悦,然而她并没有。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她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足以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弧度。他却一点也无动于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文森特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呢?”她用婉转动听的声音问着,如同冬日里的百灵鸟。明知故问,他想。于是不耐烦地回答:“当然是回我自己的房间。”

      “这样啊。”玛格丽特低头不语,而后又暗自嘀咕着什么。终于她抬起头凝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你之前睡的是我的房间。”

      “什么!?”极度震惊的文森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掩面窃笑,还在暗自懊恼着。他之前竟然睡在肮脏不洁的吸血鬼所睡过的床上,实在是不可饶恕…

      于是饭后难得的愉悦心情,自然而然又轻而易举地就被糟蹋了。他阴沉着脸,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着。

      “那么走吧,我带你去给你准备的客房,顺便,你也正好可以参观一下这座古堡。”她的眼眸闪动着灿烂而雀跃的光彩,明亮如星焰。不由他分说,便侃侃而谈着走在了前面,他只得跟在了那华丽光鲜的长长裙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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