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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廷变 二 ...

  •   季海想了各种法子与外面联系,可都是徒劳,天海居根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更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在金修面前她振振有辞地说过他没有胜算,可到底实际情况如何她还真不敢肯定,毕竟这次金修联合的是东皇,而且以齐辉爱搞离间计的性格,弄不好他也掺进了这场大金廷变,否则他不会到现在都还按兵不动。
      整日的胡思乱想,根本吃不下饭,没过几天,脸就瘦削下来,好不容易养胖了些的身子,如今又瘦回去了,幸好皇后曾氏硬闯了两次进来给他们送粮食,否则搞不好他们十几个人已经被饿死了。可惜只能送粮进来,带不出去任何人。皇宫里的女眷们也动用了各种法宝,怎耐怎样都不行,一个硬起了性子的男人,任何女人的法宝都没用,就算二爷的亲娘淑太后出面也不行。
      眼见第二场雪已经飘起来了,皇后也闯不进来,天寒地冻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跟妮儿已经两顿没吃了,想把粮食留给宏儿,小家伙似乎也明白现在的情势非常紧张,不哭也不闹,只是乖乖地站在母亲腿边,娘亲和妮儿小姨喂他东西他都不吃,因为他看着所有人都喜欢给他喂东西,却从没见别人吃过东西,吃了几次后,他小小的心里觉得应该跟大家一样才对。
      夜幕渐渐降临,王三儿他们把后院的下人房拆了,集了木头烤火用,几个家丁全卷了铺盖睡进了前院的花厅。
      季海独自一人站在中院的梅花树下,感受着雪花寂静无声地慢慢落地,看目前的状况,她也只能等了,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外面那群已经红了眼的男人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变幻莫测的流云——瞬息万变,真不知道如今的局势成了什么样子!
      “嘶——嘶——”几声虫鸣从墙角处传来,这样的大雪天怎么可能有夏虫的叫声?
      刚这么疑惑,天上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她刚想喊叫,那黑影却已经落定在她身旁的雪地上,同时点住了她的哑穴。
      她用力镇定心神,一串推论在脑子里瞬间完成,此人不可能是二爷的人,一来他不大可能派人来暗杀,二来,这人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刚刚点她穴道的时候就完全可以杀死她,不用这么麻烦地点她穴道怕她喊叫。
      黑影也不马上报上姓名,只是围着她绕了两圈,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你骗得我不轻啊。”黑影的声音清朗却不失威严,底气十足。
      她把头脑里所能记得的声音从头到尾细数一遍,也没找出半点印象。
      “喂——听不出我是谁了?”
      这个喂字突然让她记起了一个人,一个狂傲不羁的少年。
      他是……龙眼?!
      黑影伸手解开她的哑穴,一个侧身,倚到了后面的梅花树上,双手抱胸。季海苦笑,这小子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喂——你不会真不记得我了吧?假男人!”站好身形,单手在她面前挥来挥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
      “呵呵,终于记得我了?那群草包!”挥手指指门外,“等仗打完了我去训训他们,那哪能算御林军,给我当亲兵我都不愿意。”
      “这么说,外面的人都被你解决了?”
      “差不多,不过我怕血太多会染脏了雪,就把他们全给活捉了。”
      季海会心一笑,这小子真是出息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乞丐了。
      “你带了多少人来?”目前最紧要的是赶快把二王爷给摆平,否则一切就麻烦了,希望这小子带来的人可以够她拿来吓人的。
      “不多,加上前锋营的一万,总共六万人。”声音里明明夹着笑意,这小子不一下把事情都说出来,看来就是想拿她开玩笑的。
      “马上派一队人接管大内的御林军,再点一队人跟我立刻去二王府。”
      龙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好象特喜欢看着她着急。
      “怎么?你就是这样打败南陈的?”
      一个挺身,站直了身子,“我奉了皇上的密旨,特来保护夫人和皇子殿下,你说我现在能怎么样?”
      是他让龙眼来得?是啊,不是他还会是谁?只有他才有权调动边疆大军,既然他调了龙眼回京,不可能只是让他来保护她而已,现在却只让龙眼跟在她身边,那么二爷那边由谁来处理?她的心扑扑乱跳,在二爷那儿的人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想罢,拔腿就往外面跑。
      龙眼见她跑,只能跟在她身后,她一口气跑出院子,随手拉了门口一个骑兵的马缰绳,踩了上马石一个纵身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挥下来,他——他回来了,这种大时刻,他居然回来了,既惊喜又惊恐,如果北齐知道他回来,北疆不就乱了吗?他怎么敢这个时候回来?他怎么敢!自嘲地苦笑,他怎么不敢!这个男人什么没干过!
      龙眼急忙交代了亲兵几句,上马跟在她身后。
      夜深人静,周围一切都寂静无声,只有耳畔呼呼的冷风,风夹着细雪打进脖子里,有些冰凉。马踏厚雪,马蹄声被厚雪吸食不少。奔了几条街,越是挨近二王府,她反倒越有些迟疑,快两年没见到他了,一下子去见他还有些胆怯,真奇怪不是?
      二王府此刻灯火通明,一排排的士兵举着火把简直都能把雪烤化,她跳下马,也没人上来阻拦她,虽然满地都是人,可没半点声音发出来,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她慢慢走进大门,两旁的火把烤得她的脸发热,碎雪从夜空飘落下来,落到她脸上时却变成了点点水珠。龙眼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袍子都拖在雪地上,季海的白色裙摆已经被雪沾湿。
      慢慢靠近大厅,大厅里却传来几声大笑,接着便是二爷金修的一声大呼,“三弟,你的棋艺果然了得!这步走得好,哈哈——”她从没听过二爷这么笑过,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笑一次笑完一样,从她跟这群王子们认识的那天起,他们总能不停地让她吃惊,四王子、六王子、如今是二王子。
      手扶住门框往屋里看,屋子里只有金修和金谋两个人,两人盘着腿斜靠着垫子,嘴里还嗑着瓜子,两人之间的棋盘桌上,正摆了一盘棋,棋盘旁边放了两碟瓜子还有两大坛酒。见她来了,金修笑着对她招手,“季海,来,帮我们倒酒!”
      金谋也迷离着双眸看着她,瘦削的脸变黑了许多,此刻正对着空中吐着瓜子壳。
      龙眼停在门槛外,侧过身没再进去,他知道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季海撩起裙摆,走到棋盘前,看看两个已经快醉了的男人,一股心酸突然涌出胸腔,伸手抱起酒坛倒了满满两碗酒。
      “季海,你看,你家爷的黑子已经把我的白子堵死了,哈哈!三弟,你的这个季海真是聪明!难怪当年我跟六弟跟你讨,你都不给。”
      “二哥,她可是我的宝贝,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这辈子我谁都不给!你——快,快下子啊。”话已经有些说不清了,他很少喝这么多的,十多年来还没见他醉过。
      “三弟,下棋可不能求快,二哥我可不心急,你看,你看我给你来一招狠的。”扔了颗棋子在棋盘里,“你看,这招绝吧?绝不绝?季海,你说绝不绝?”抓了季海的袖子不放,非要让她表达意见。
      “二殿下这招……绝。”她的眼泪不争气的出来了,小时候看他们下棋,每位王子都是正襟危坐的,哪能像今天这样随心所欲,大碗喝酒,大口嚼肉,满地吐瓜子皮,坐姿也毫无威仪可言,这可是犯了宫规的。今天他们能这么随意,就注定了是今生最后一次。
      金谋把油腻的手在衣服上随便蹭了一下,拿了黑子也扔进棋盘,然后把碗里的酒灌进嘴里,接着便大笑,“二哥,你中圈套了。”
      “呵呵……三弟,呵呵……你有种,你有种——这招比你二哥这招还绝。我认罚,我认罚。”说着也端起碗灌下去,灌完就指着空碗对季海大叫,“再满上,再满上。”见季海又倒了两大碗,才又摸了颗棋子扔到棋盘上。
      “三弟,有件事,二哥我真他娘的想不明白!”
      “说——说什么事?弟弟我必定知无不尽,言——言无不实。”用袖子擦掉嘴角的酒。
      “你明知道我跟齐辉那王八蛋联手了,你怎么还敢回来,你知——知不知道,你一回来,他——他就立马挥兵南下,把你那十几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啊?你是不是傻蛋啊你?哈哈,你这个傻蛋——”
      季海也对这点弄不明白,他肯定有什么决定。
      “哈哈……”金谋捧腹大笑,“二哥,你真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那点小猫腻,我为什么,为什么敢回来?我不回来,齐辉那小子,他妈的,他怎么肯把大军的踪影露出来,快两年了,这小子他妈的都给我做缩头乌龟,我不回来,他怎么肯露出头给我打?!二哥,我告诉你。”爬到金修身前,“我告诉你,二哥,我早就布置好套儿了,就等那个王八蛋齐辉来钻,哈哈——”仰面笑倒。
      金修怔愣一下,即而又恢复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也捧腹大笑,这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两行泪夹着鼻涕一起滴到衣襟上。
      面对两个笑比哭还让人难受的男人,她只能眼看着他们为彼此的兄弟之情而痛笑出泪。
      金修第一个止了笑,向季海看过来,“那个盒子……”他还是在意那个盒子,起码他们兄弟几个都崇拜着自己的父亲。
      “我骗你的,想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
      金修苦笑,即而又大笑,捶着桌子,两行泪流得彻底,虽然他输了,可起码知道他们的父亲没有这么绝情!
      笑了半天,金谋勉强撑起上半身,一把拽过了季海,搂在怀里,“二哥,我要回去了,我还得回去生儿子呢,我的这个女人就只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这哪行!哈哈——”身体一半重量放到了她的身上,他真醉了。
      金修一脚踹过来,“走,走吧你,还等什么?”
      季海想对金修说点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由着金谋拖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走到门口,金谋突然顿住,脸朝着夜空,喃喃自语:“二哥,这辈子除了父王,我唯一崇拜过的人,就是你——”话毕,整个人挂到了季海的肩膀上。
      屋内的金修愣了大半天,即而狂笑,从垫子底下摸了一只瓷瓶,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全倒进碗里,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笑。
      棋盘上,白子整整齐齐排了一个字:输!
      金谋出了大门,也不骑马,只是拖着季海往前走,后面也没人敢跟,转过了巷子,他猛得吐了一地的酒,放开季海的肩膀,扑倒在雪地里,季海蹲下身,伸手替他摸背。
      他的背一起一伏,接着大起大伏,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哭了。
      从小,他的棋艺就是由二哥教得,很早之前,二哥的一切曾是他学习的榜样。现在弄到这样,这到底是谁他妈的错呢!
      趴在地上半天,慢慢爬起身,拉了她入怀,脸贴在她的锁骨处,一言不发,雪渐渐变大,盖了他们身上一层,就像多年之前在那座深山里一样,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引辰……你不许离开我,不许离开我。”声音闷闷的。
      “我不离开你,一定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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