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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九王之争 四 ...

  •   内侍传晚膳时,他们刚到,几位王子下马洗了脸就进去了,季海找了条少人的道拐回了住所,栓了门,一桶水早上就备好了,留着晚上回来洗澡用的,窗子关了才敢去洗,天虽热可一进凉水还是哆嗦了半天,慢慢习惯了水温,头搁在浴桶边上,蜷缩着身子,享受舒爽的凉意。
      门外却有人敲了几下门,“季管事,在吗?皇上传旨,命您到前院伺候。”太监尖细着声音。
      抓着木板子,缩进水底,“好,公公稍等,我马上就好。”胡乱抓了块麻布擦了擦身子,再抱了衣服,纱布裹胸是来不及了,随便用块绸子裹了下,才穿了衣服出去,头发还湿漉漉的。
      顺着青草小道进了前院,屋子里灯火通明,笑声不断传出来,季海定了定不安的心才敢迈步进去。一进屋便放心了不少,左右两侧各府上的管事大部分都在,估计皇上也是一时兴起才招了这么多人。
      抬头瞄了一眼三王子,正好他也在看她,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季海,过来这边!”六王子向她招招手。
      她看看六王子指的是最靠皇上那桌的位子,暗自叫苦。却又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低头走过去,她知道不少人正看她,不管出于嫉妒还是羡慕,都让她如芒刺在背。
      位子背靠六王子,三王子在右后边,恰好一侧眼可以看见彼此。
      皇上夹着银筷子,笑呵呵的,“都到齐了吧?”
      “启禀皇上都齐了,一共一十六个。”
      “好,朕今天开心,跟大家一起尝尝这山村野味。”
      众人群起敬酒,一片祥和,皇上更是龙心大悦。
      终于忍耐到了最后,太监叫了起,才退出屋子,实际上肚子还饿得要命,酒到是喝了半壶,肠胃里空荡荡的,不禁觉得头有点晕乎。
      拐进了小巷子,头更晕了,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晚上又喝了这么多酒,不管她酒量再怎么好,依然觉得头重脚轻。找了块青石板坐下来,打算稳一稳。
      月亮虽只有半圆,却依然清黄明亮,一道暗影挡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只能看见他的暗影,看不清脸面,“爷,您怎么在这儿?”
      他没作声,弯下腰抱起她。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四下里张望,怕有人看见,她知道让他松手是不可能的。
      月光清淡,撒在两人身上,小巷里草香虫鸣,一切都柔的不真实。两人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巷子尽头栓了一匹马,他将她放到马上,自己再跃上来,季海头昏得要命,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随他去吧。
      马奔驰在月光里,凉风过耳,冲淡了她不少酒气,同时也翻搅着她的胃,出了近卫营时,她就想吐,像只中了箭的夜莺,耷拉着脑袋趴在马脖子上,临近河边,他勒了马,她赶紧偏腿跳了下来,大吐狂吐,直到把所有晕眩都吐干净了才罢休,捂了一把水进嘴里,终于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河水反射来的月光映得他们脸上亮堂堂的,一道道波纹游走在眉眼上。
      “算了吧!”他如是说。
      她蹲在原处,水珠还在脸颊上滚动。
      “到此为止!”
      突然觉得眼角热热的,有两串东西弯弯地滑下来,随着水珠一起滑落进河。
      他蹲下身,从身后抱过来,脸贴着她的,静静地不说话。
      周围只有水流、虫鸣及马儿不时的喷嚏声。她想过很多方式跟随他,可其中并不包括做他的女人,她内心里始终有种低劣感,总记得他高高擎着那碗米的样子,挥之不去,却又不想记起来,这种矛盾一直持续了十年,慢慢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到底是哪种感情比较多一点。可今晚,他的话让她变得脆弱起来,终于发现,自己的心还是女人的心,经不住太多的东西。
      “沙——沙——”青草地上一串轻低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声迟疑,不确定的低吟:“三哥……你……你们……”
      六王子提着靴子,裤腿一条卷着,一条在脚踝处摆荡,迎着月光和河水的倒影,季海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吃惊与不置信。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怀疑她的身份,却又不能肯定,但更多的是惊讶她和三王子的关系,不管她是女人还是男人,这关系都够让人吃惊半天的。
      “季海……”
      季海侧过脸,没再看他,这场面她要想想怎么才能解释得完美一点,可金谋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一把抱了她起身,直直地经过六王子的身边,没有停留。
      她眼角可以看到六王子的吃惊,经过他身边时,又多了份了然,渐渐的他的脸上清晰的现出更惊讶的表情。
      “三哥——”他要弄明白,这一切太突然,太震撼。
      “六弟,太晚了,回去休息吧。”背着身这么说。
      “三哥——”
      他放了她到马上,六王子却抓了马缰绳,眼睛瞪得溜圆,他们是亲兄弟,性格都是一样的倔强,不弄清楚事实,他是不会让他们离开的。
      兄弟俩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对望着……
      “你——”这句话更像是对着季海,季海叹息,什么时候起她成了如此炙手可热的人了?
      “六殿下,太晚了,您回吧。”她只能这么说,站得再久,他们依然也说不出什么话,这事情真是越来越乱。
      风吹着窗柃上的白纸,哗啦啦的响得清脆,他送了她回屋子,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她明白,他多得事要做,首先,他要想办法把她的身份变过来,变成女人。
      她没什么感触,只觉得累,趴伏在床上张着眼睛却睡不着。
      天快亮时,才慢慢迷糊了起来,但也是满脑子的混乱,一会儿梦见还是孩子的六王子掬在三王子的胳膊上要她,一会儿又梦见三王子在六王府里亲她,接着就是凌云那张无奈的脸,还有大王妃那双怅然若失的眼睛。
      “季管事,季管事——”木门被敲得哐哐响,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李子独特的尖细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耳朵。
      猛得坐起身,喘了两口气,“马上来。”
      上下看了下自己的衣装,觉得能见人了,才敢拉门。
      “呦——这才刚起呐。”
      “李公公。”
      “皇上传了旨,让您驾前侍侯。”
      “是——”这就奇怪了,她不过是个王府的管事,怎么会三番五次地受这么多关注,况且昨晚的事,她还不知道有没有走露出去,真要是没准备就暴露了身份,也算是一桩宫闱丑事吧?起码她现在也在伴驾的名单里。
      忐忑不安地到了前院,本以为跟昨晚一样,各府上的幕僚都有来,等进到了屋子才发现只有几位王子,金谋见了她到没什么表情,其他王子亦是,到是六王子掩饰不住心情,脸上一阵忧虑一阵欲言又止。
      忙跪到了地上,“奴才给皇上请安。”头抵到地板上,一阵眩晕、恶心,有了些宿醉的症状。
      “起来吧,朕这么早叫你来,知道为什么吗?”
      “奴才无知,不知道。”
      “季海——季海——”连叫两声,“你好啊——”
      这两句叫得她心惊胆战,不知道皇上将要说什么。
      “呵呵——各位皇儿,朕一大早叫你们来,就是有件事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指了季海,她忙低下头,“这么一个才十九岁的王府小管事,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来,居然比朕的几个亲生儿子还有魄力。”
      季海纳闷,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个小小的章甲县,哈哈——居然还存了三十几库的棉花,二十几库的麻布,还有一座金矿!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愁北边的军备,没想到,这十万大军的冬衣冬粮总算是有着落了。”
      除了三王子,其他人都惊讶地望向季海,季海低着头,脸朝向地面,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惊讶,没想到藏得那么深那么严密,居然还是被皇上给挖了出来,这些可都是她私自存了三年的东西,她就怕他一时需要银子,一直偷偷地储存着,没告诉他,是怕他提前支给了军队,这些东西她原打算在最急需的时候才拿出来的。
      “奴才该死!一直私自屯棉、积钱。”立即跪倒在青石地板上,膝盖咕咚地碰出两声响,“奴才愿意清仓供奉!”
      “欧?你真得愿意?”
      “奴才一百个愿意。”
      “好,朕不但不罚你,朕还要奖你,这些个棉麻金矿是你的私人物品,如今全献了出来,朕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朕只给你一个人开这个先例,朕要封你的官。”
      几位王子更是惊讶,季海的眼光瞄到三王子的身上,他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纂着拳头的手缩进了袖子里。
      “不行——”六王子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行?”皇上立起双眸。
      “儿臣觉得……不符合祖制!父王亲颁的法令,杜绝任何人买官卖官,现在又封季海的官,不是摆明了废了法令吗?!”六王子单膝跪下来。
      “老三,你说说看!朕这么做真像虑儿说得那么不妥吗?”
      所有王子又都看向三王子,皇上这招棋走得绝妙,金谋既不好说同意,又不好说不同意,她是他府里的人,居然能囤积这么多财富,自然他也脱不了干系,皇上却又不急着讲明,其次,皇上说是开了先例,大金现今如此的局势,是需要开一些先例来解救目前的颓势。季海侧着眼角,看他跪到地上,他的神情一直很淡。
      “父王,今天没有外人在场,只有我们几个兄弟,儿臣也不顾及朝廷的脸面,儿臣这些日子盘查了各部的档存,对我们大金的现状有了星点的了解,在这里想一一说给各位兄弟们听听。”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儿臣清点了国库目前的存银,除却供给宫里的开销,总共还余四十万两白银,五万两黄金,其中,还要供给各级官员、皇亲们的俸禄,除去这些,国库所剩的银两已不足今年的军备,这还是单指北边一向的支出,南边的军饷已经停了一年。儿臣现今担心的是北齐突然发兵,我们一无粮草,二无银两,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一席话,把各个王子说得哑口无言。
      “季海是儿臣府上的,囤积了这么多钱财棉麻,儿臣要负一多半责任,请父王处罚,不过,儿臣还要说,父王这一举措,儿臣觉得——对!”
      她可以听出那个对字,他是多么挣扎才说出来的。
      皇上叹息,“都听见了吧?你们这些皇子啊——再不思进取,就等着做亡国奴吧。”咳嗽了几声,太监忙奉上茶水。
      六王子看看三王子,再望向季海,眼神里说不出的低落与不置信,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选择这样?
      “老六——你……还是多跟你三哥学学,别整天就知道胡闹。”
      “是——儿臣尊旨。”
      季海低着头,从太监手里接了官印,从现在起,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金朝四品官员,专管军备上的粮草供应。皇上的算盘打得真精啊,他肯定是知道了三王子的金钱过度都是经她的手,以现在这个局势,无粮可运,无钱可发,三王子只能扒了自己的金库往里面塞钱,而面子上,他却是给了三王子一个天大的偏爱,升了他的人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熟重熟轻,季海一时难以断定。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三王子想改变她身份的事,是怎么也做不成了,皇上还给她投了包炸药,欺瞒君主、隐瞒身份的炸药,这包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点燃爆炸。
      各位王子的脸上都看不出过多的情绪,是喜是忧,只能他们自己关起门来品尝。
      皇上还给了份优待,让她暂时住在三王府,国贫时期,开地建府太耗钱,这也是个局吧?起码交不出军备来,会连带上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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