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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   这么多天过去了,六道骸该出院了。我想我在这件事里我或许是一个多余的人。正如他那天特地给我一通电话,得意洋洋的和我说会有很多人去接他。

      他住院的时候我只去看过他两次,平时我的确工作繁忙,我有想过去看他第三次,时间一拖再拖,现在他就要出院了。

      近段时间我有些心烦意乱,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再去看一看他。我踌躇了很久,在家里也坐立难安。

      于是在这个早上我还是驾着自己的车去了一趟医院。清晨的马路上车辆比较少,并没有塞车的情况。在途中我有放弃的念头,我想掉转车头回去算了,但是矛盾的,我有种迫切想见到他的想法。

      这段路花上了挺长的时间我才到达了医院。把车开入了停车场,我坐在车上迟迟没有下车,还在犹豫不决,如果我上去可能会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六道骸,我还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样做是多么的没有意义。或许我应该给自己一点理由,为什么想来看他的理由。这很像在哄骗自己,我现在不介意这个,因为我真的想再次见到他。我想到第一次到医院看到他……我一直抽不出时间,直到一个中午有人打电话给我,催促我,我觉得也应该去看一眼他,我急匆匆的吃完午饭就去了医院。那天中午他睡着了,门是关着的,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我刚来的时候他还是醒着的,但是他没有看到站在外面的我,不用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还在打着点滴,手背埋着细小针管,因为瘦削而显得突出的指关节。

      那次我没有进去,甚至没有在门外呆多长时间就走了,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胡思乱想,他是不是还要打点滴……还有其它的。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似乎没什么效果。然后我哄骗自己再去看他第二次,我哄骗自己说也许是六道骸当时在睡觉,没有说什么令人讨厌的话,所以我才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生病的时候他似乎很嗜睡,在我第二次去看他也是如此。那次是下午,我尽可能的把工作在一个早上内做完,终于能空出下午的时间。他的病房门开着,我一来到他就看到了我,我只是站在门外看他,直到他勉强地用那种古怪地笑声叫我快点进去。

      他靠着床头半躺着,抬着头看我,我则站在床边俯视他。他背后垫着一个大枕头,柔软的枕头半陷进去。喋喋不休地和我说了很多话,我只是有必要的时候才回一两句,他神经质的话本可以激起我的怒气,可那次却出奇地没有,他总是喜欢说些带点嘲讽的玩笑话,让人无法忍受。我没有竭力去和他争辩,我突然觉得那些玩笑话都无关痛痒。他说到后面和觉得无聊似的,激不起我的怒火他有点失落。他脸色很白,嘴唇失色,下巴比我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更尖,他的状态差到极点,但他还是喜欢说些刺激人的话(特别是我在他面前的时候)。

      到后面他有些口干而没法流畅地继续说,他把头往一边侧了侧,我才惊觉他一直仰头看我看了很久。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面有水壶和一只空杯子,他挪了挪身子往床头柜凑过去,他伸出手只能够得到杯子。我立马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杯子空,他收回手出奇地没有使唤人。或许是他的话一直没有挑起我的怒火,他现在郁郁不乐,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他一只手搭在床头柜边缘,再把身子往前凑,另一只手试图拿起水壶,他努力了,但是没有成功,显得有点尴尬。

      他背对着我没转过来,我突然想笑,说,你或许可以让我帮你。

      他气呼呼地抛下一句:不需要。再次试图把水壶拿起来,可惜他浑身使不上劲。

      我走过去把他的用力抓着水壶的手指给掰开,在确定水不是烫的之后给他斟了大半杯。

      他显出一脸难过,两手随意覆在盖着腿的被子上。他赌气似的扭过头怎么也不肯喝水,我冷硬地再用命令似的语气叫了一遍,被子上的手突然抓紧被子,尖尖细细的指尖陷了进去。我有些不耐地坐在床沿边扳过他的脸,把水杯举到他眼前。他这才看了我一眼,伸出那陷入被子里的十指环着杯身。他抿着唇从喉里发出几声闷笑,就像偷笑一样。那只平凡无奇的杯子被他捧在手里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他似乎心情好了,可状态还是很差,说话没有一点中气,类似于撒娇那种。他啜了口,叫我往他那坐过来一点。我坚决不肯,他又一副伤心欲绝的低头盯着杯子的可怜模样。我只好往里挪了一点。他得逞得笑着,往我身上一靠,我推了推他,他更贴得紧。他靠着我身上一脸快意地喝着水。我低侧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似乎很困乏,眼皮一直往下合,随后他又更用力地眨了眨眼,似乎这样能让他清醒一点。
      他把喝了几口,杯子递到我面前。我沉着气把杯子搁到床头柜上。他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我身上,只是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我肩上,额头抵着我的颈脖。他的身体很虚弱我不能太用力去推开他,在医院里又不能大声喧哗,只好让他靠着低声警告他再不起来的话……

      没想到他真的很困,两分钟之内就睡着了。他身上那股味道很奇怪,很重药味混合着一股花香。他迷糊地睡了过去,有时候会轻微地动一下头,即使那是细小的动作,我突然担心他会从我肩头滑下去。我僵直地坐在那,之后又重复几次,他的脑袋滑下去了一些,我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身体,让他的靠地更稳一些。

      我并没有想过我会做这么多。打从那次回来后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六道骸。我一直在竭力说服自己是讨厌他的,他从里到外都使我厌恶。我讨厌任性、且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样的人会提出许多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六道骸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加上他纤细又漂亮,这只会让我更加讨厌。我觉得我是这么想的,我一向对长相漂亮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一个男人长得漂亮这很难以接受。但是说如果我是真的喜欢六道骸,至少现在我觉得他很漂亮,我很喜欢看到他温顺的一面……这又很矛盾。传统的思想是很矛盾的,我就是这样,对漂亮的男人毫无好感,但是如果真的要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必须要漂亮。

      很矛盾的传统思想。

      思量再三,我决定无论怎么样都要去见一见他。我乘着电梯上了楼,一路上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护士,每一副都是生面孔,到了这个时候泽田纲吉那群人应该会来接六道骸的,但是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正层六楼的都弥漫着一种极其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

      通道很安静,只有时不时传出一些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虽是这样但我还是有些紧张不安。我脚步迟缓地向六道骸的病房走近,越往里走就越是安静。鼻端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让人难受。

      我来到六道骸的病房前,病房门大开,里面传出一些细细的声响。我定定地站在门外,双腿怎么也不肯挪动半分,有什么东西堵在我的喉头,噎着说不出话。他似乎还没发现我站在门口。

      那次他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次他清醒着,同样也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他背对着我整理他的衣物,他的脚边有一个大皮箱。面对着一床的东西他有些懊恼地抓乱了头发。那天他特意告诉我会有很多人去接他,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在忙碌着,转过身看到我的时候他明显地吃惊和局促。他睁大了眼,随后从容地笑着,一脸随意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我想了想,如实地回答了,我只是想来看看。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想来看他,他知道的,但是他只是笑并且催促我离开,继续收拾他的东西。我没走,一直站在门外看他。他收拾东西没那么利索了,时不时地回头瞥我一眼。他想做得很小心,不被我察觉,可还是很快引起我的主意。

      一直都是只在想我是不是喜欢他,我从没想过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是我的疏忽。从没考虑过别人,我并不想这样,但是有时候我很难做到这一点。

      我问他,不是有很多人来接你的吗?

      他停了一下动作,并不转过去看我,低声说,可能他们还没到。

      我想他又骗了我,我没有生气。

      弄了好半天,他终于收拾完了东西,坐在床边像是等待着他们去接他一样。他翘着腿又开始和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有好几次想赶我走,可又似乎想要我留下。大半个小时后,我也觉得我该走了,只是想着要见他一面罢了,现在见着了。每当我想离开时我心里会莫名的感到失落。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有那么一点的喜欢。

      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么还是只有我们两人,我确定他那天欺骗了我。

      我说,你那天说的是不是假的。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直勾勾的目光透露出心虚。这时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到离他病房十几步远的地方接了电话。泽田纲吉问我接了六道骸没有。我觉得有些奇怪,说我没接他,不是你们去的吗。

      泽田纲吉也疑惑地说:骸对我们说云雀学长你会去接他的。

      听到这里我什么都明白了,挂了电话折回病房,病房里已经没人了。

      我急急忙忙从楼梯跑下去,我的脑中不停猜测他会在哪里,我想找到他。终于,我在医院的一楼看到了他。他拖着皮箱站在那里,他那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和奇怪的头发非常的显眼,我下了楼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外面传来沉闷的雨声,磅礴的大雨阻碍了他,如果没有这场雨我现在还不能找到他。我缓了口气再向他走过去,他察觉到了,尴尬地转过来面对我,脸上红了下,他又在为自己狡辩,说那些人还没来呢,他要在这里等他们。

      他当真像是在等人,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医院的大门外面,似乎接他的那群人会随时进来似的。他真的很有耐心,为了圆他这个蹩脚的谎言,他在那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依旧没走,我时常会感觉到他偷偷瞥向我的目光,我会有一个错觉:他很可能是喜欢我的。
      这场大雨下了很久,从时不时被打开的大门吹进一些冷风。我在这里也站了很久,我心里似乎在等些什么,而且我现在出奇地想看着他。

      他坐的位置是在离大门不远的左边,虽他可以出院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状态比我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要好些。在那坐等了一个钟后他似乎感到疲乏了,眼睛有时候闭着有时候张开,半睡半醒的。他低斜过头靠在椅背边上,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了。他保持那个姿势十分钟过去后,我已经他真的睡着了,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时外面有一个人推开了大门快步走进来,一口湿冷风的灌入。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皱,外面的冷风将他的长发吹到脸颊上,我脱下西装外套披到他身上,用指尖轻轻撩开贴他脸颊上的发丝。另一股冷风紧接着吹进来,他打了小小的寒噤,悠悠转醒了。他那双刚睡醒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又像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双颊一红说,你该不会……。

      我心里有点发慌,站在他前面低眼看着他,我故作镇静地说,你又想到哪去了。

      黑色的西装盖着他身上感觉有点宽大了,他本来就很纤细,病了一场又瘦很很多,病态总是会博人怜悯。他把脸埋到我的西服上,我看不到他的脸颊,我们这么僵持了会。他的声音从西服里闷闷地传过来,他说:我们去约会吧,你看现在这天气这么好。

      外面还在下着哗哗的大雨,雨声那么悦耳。这是个约会的好天气,我不喜欢这些风花雪月,我知道我是多么无趣,我觉得我很俗,可又不俗,因为我还能理解这些。

      我思量着,迟疑了一下,俯下身捧起他躲避我的脸,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笑了笑,说,好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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