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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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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恭和巽芳在凤来峰呆了许久,最后便回到了青玉坛,他们先去看了百里屠苏,把焚寂还给他。巽芳留下来了。少恭就一个人去丹房了。
少恭在凤来峰对巽芳说了很多,巽芳只是沉默的反对。自然心情不好,虽然他知道巽芳无可指摘。于是他看着丹房内的弟子们——金玟,松音,元勿,香罗,雨蝶,墨兰,湘君等,对他们说:“你们随我到密室来。”
于是诸位弟子就随少恭去了。少恭就开启了丹房内一个边角边的一个机关,打开了密室的门,弟子们自然就都进去了。其实这个密室,青玉坛的弟子是随意进入的,但对于外人,是绝对保密的。在之前——厉初篁时期,此密室是公开的,但厉初篁死后。继任的掌门为了避免江湖各派的征讨,对外宣称全部都被摧毁了,青玉坛已经改过自新,对内则是设置为密室,于此同时的是,在青玉坛入口内设置种种屏障,让外人不得门而入。
少恭喜欢呆在密室中,因为密室中有几百年的生物学标本,是不可多得的实验和教学材料。他经常带弟子们来密室,他没时间的话会有花自芳和陈若影带着(当然之前还有雷严(*^__^*) )。丹房内也有许多的药材和动物标本,人标本只有密室里面有。
少恭径直走到一个尸体前面,尸体上面蒙着一层白布,少恭带着弟子们对尸体行了一礼,然后松音揭开了尸体上面的白布。少恭吩咐说:“你们今天的任务是查清这位夫人的死因。”听到少恭如此说,弟子们自然去观察尸体去了。少恭看了一会尸体,就离开了密室,在丹房中翻看书籍去了。
少恭翻了一本书,是一本乐谱,少恭翻到最后,就提笔在后面写了几页,加了几首曲子。少恭写好之后,就把书放到原处。然后他再看向书架,却不知道看哪本书了。既然如此,少恭就坐了下来,什么书也不看了。
少恭想到了密室里面的那个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初次见到她情形。
那是一个雪下得很大的夜晚,少恭由于在山里面欣赏雪景,等他离开山林,寻找人家投宿的时候,雪已经下的很大了。少恭觉得不妙,就躲在一棵树下,想看看哪边是路。此时,万籁俱静。
“救命……救救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过来,少恭听到后,就去寻找声音的源头,他的耳朵很灵敏,就在大树的另一边找到了求救的人。
“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前在这里的。想不到这雪竟下的如此深了。”少恭就蹲下去,清理女人身上的雪。
那个女人或许是因为得救了,就不再言语,连眼睛也不睁开了。
少恭摸着她的额头,却发现她体温很低,看她的衣服,也是十分单薄。这样下去会死的,就算不是病死估计也就被冻死了。
少恭把她扶了起来,把自己的裘氅给她披着,然后就背着她,不出意料的,她十分轻,少恭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看她病的十分严重,少恭就径直飞到了青玉坛。
“东方先生——”当时的青玉坛掌门洛丝莼看到来的人如此,就招呼了一声,和她照面之后,少恭就带着那个女人到了青玉坛的丹芷长老楚随风处。
少恭把女人放到病床上了。
楚随风看看那个女人,“先生,她病得很重。”虽然知道少恭的规矩,他带来的病人,他喜欢一个人研究。
“随风,你去忙你的吧。我来照顾她。”少恭对他说,“如今入冬了,青玉坛各种事务繁多,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那好。”楚随风就离开了。
少恭——当时是东方残雪,知道女人胸部溃烂,就去找了热水,把她衣服脱了下来,给她擦洗身子,脱衣服的时候,东方残雪看她胸部化脓,衣服紧紧的粘在上面,残雪不得已用剪刀将周围的衣服剪下来。
给她擦洗完后,残雪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她穿上。或许是太累了,女人一直都在睡着,残雪就拿来刀片和棉花,一些酒给她清理化脓的地方。
残雪一直清理着,直到鲜血流出来,同时用刀剜去了腐肉。做完这些后,残雪将酒洒在上面,用来消毒,然后将药膏涂在上面,残雪做好了这一切,就等着伤口结痂。
而这个时候,女人醒来了。
女人很虚弱,她说了一些话,声音很轻,残雪听到的是:“我死了吗?”
残雪温和的对她说,“你别怕,这里是青玉坛,你现在躺在病床上,我是你的医生。”
“你是大夫?”女人很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缓和她的紧张情绪,残雪温柔的说。
“我叫什么名字?”女人喃喃的说,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人。
“我叫东方残雪,你叫我残雪好了。”
“大夫,我——”
“不要叫我大夫。我是有名字的。青玉坛有很多医生,你只说大夫,别人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东方大夫,我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残雪摇摇头,对女人说,“你在这里休息着。我去找一点食物,你想想你叫什么名字。我待会就过来。”
于是东方残雪就离开了。然后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热汤。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女人迷茫了一会,试探的说:“您叫我阿九妈好了?”
“那不是你的名字。”残雪失望的说。
“王龙媳妇儿?”
“那也不是你的名字。”
“可是大家都这么称呼我,我也这么称呼我自己。”女人争辩说。
“你知道什么是名字,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女人失落的说,“我出嫁前大家都喊我吴四丫,结婚后叫王龙媳妇儿,有儿子后叫阿九妈,我没有名字。”
“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你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吧。我的病人。”
“您叫我珍珠吧。”女人思考了许久,最后郑重的说。
“那珍珠,我喂你喝汤吧,现在温度正合适。你不必动,你没有力气。”
珍珠就由着残雪喂她汤。这汤里面有肉和鸡蛋,还有紫菜,豆子,她很开心的喝着,她好像很久没吃饭了,大口的吃着,但残雪喂的很慢,也有耐心等她咽下,再一勺勺的喂。
等一碗吃完了,残雪就拿着饭碗出去了。
等残雪再次回来,珍珠脸色已经好了起来,说话也有力气了。“谢谢你,东方先生。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你的病十分奇特,我想研究一下才带你来的。而且我在贺兰山脚下发现的你,也算缘分。”
“请问你在哪里发现的我——”女人激动地说。
“在贺兰山下的一棵大松树下,距离20里有一处村庄,不过雪下的实在太大了,我从山上下来,到村庄那边很远,就在树下呆了一会。然后就发现你了。”
“我居然被扔了!!!”珍珠十分气愤。
“你不要激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残雪关注着她的情绪。
“我给他家生了5个儿子!居然这么对我!我只不过生一场病,大夫说会传染,居然把我扔了!我可生了5个儿子啊。”
残雪无动于衷,“你的病不会传染。你也别这么激动,你的伤口在愈合,禁不起你如此折腾。”
“那还把我扔了。”珍珠不再喊叫了,她低声说。
“跟我说说你的状况。你有五个儿子,那你有几个孩子呢?”
“5个……3个……4个……9个……我有9个孩子……不对,10个?9个吧。”珍珠在计算自己的孩子,残雪看她连几个孩子都记不清了,就提醒说,“你扔了多少女儿?”
“不——”珍珠无力的反驳说,“我男人把她们都淹死了。”
“生女则杀之。”残雪叹口气。
“我们那边都这样,女孩不算人的。”珍珠为自己那边的“习俗”辩解说。
“我告诉过你,我这里收留你,不是因为你是男人或者是女人,而是你的病很奇特。”残雪用不容置否的口气说。
珍珠听出来残雪话中的不满,就转移话题说:“我这个病,随我8、9年了,我一直都忍着,天天干活,结果累倒了。”
“你生第一个孩子时多大?不是生第一个儿子的时间。”
“17岁。”珍珠回忆说,随后补充说“第二年生了儿子——一个大胖小子。”
“淹死了女儿,然后自己被抛掷在贺兰山脚下。”残雪挖苦说。
“王龙那个负心汉没良心的,我给他生了这么多孩子。还有他爹,那个老不死的”珍珠故意忽视了前半句话,说起王龙他爹时,牙齿都咯咯响。
“不要这么激动。王龙他爹怎么了?”
“他爹不要脸,一个瘫子,我天天伺候他,我不能干活了,趴在床上了,他一点良心都没有,要他儿把我扔出来,说什么老大都管做饭了,5个儿子也够了,我也生不了孩子了,也好不了了,那个庸医还说会传染——真是的,他难道忘了我天天给他端屎端尿,给他家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吗?没良心,天打雷劈!”
“是他儿子把你扔出来的;不要责怪医生,你的病本来就罕见,医生确诊要多次候诊,一次是确定不了的,不要把自己家人的吝啬责怪到医生身上。”残雪分析说。
“我忘记你是医生了,你是一个好医生不错,不过我那边那个医生就是一个江湖油子,专门骗钱的。”
残雪不想和她争论了。就问她:“你的医生是如何描述你那个病的?”
“我不知道,他进来看下我,问了一些话,然后就出去了,和我男人说了一些话,我当时昏迷着,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听得不真切,就听到治不了了,要多少钱之类的。还有那个老不死的说我那儿的病说出去丢人,让他儿把我扔了。”
“你这么一描述,你那个医生根本就不是庸医。”残雪只对医生部分进行了评论。
“当家的不舍得为我花钱——东方先生,治好我这个病,要花多少钱啊?”
“你的病很奇特。我还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残雪强调说。
“不论如何,都要谢谢你。”珍珠真诚的说。
“我来看看你的病吧,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残雪对她说。
“我的病在那儿,你年纪轻轻的,不方便吧?”珍珠不好意思起来。
“那儿是胸部□□,是有名字的。”残雪对珍珠说,“我是医生,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你直接死掉好了。”
珍珠看残雪很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自语说,“我都生了5个儿子了,怕什么?”就解开上衣,让他看。
“我换衣服了?”珍珠很奇怪。
“我给你擦洗了一下,然后给你换了干净的衣服。原来的衣服处理了。”残雪看着刚才化脓处理的地方,有结痂的迹象了,是个好兆头。“左胸化脓的地方我给你处理了一下,现在已经结痂了。”
“这样啊,已经结痂了,谢谢啊,我这么脏,你居然不嫌弃,你这么干净整洁。”
“你安心躺着,别乱动了。”残雪不在乎珍珠说了什么,就去看另一只□□了。另一只的情况就不好了,像石头一样硬,残雪对珍珠说,“你这只□□里面有肿块,有一个鸡蛋这么大。”
珍珠无话可说,男女有别又如何,这肿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王龙从来就没对她说过,也从未对她如此细腻,如此温柔过,她知道自己粗鄙,说的话也不讨人喜欢,但残雪就算是呵斥,就算是挖苦,也都是轻声细语,令人如沐春风的,她自己说男女有别,又是多么的可笑,虽然残雪一副老成的样子,但年纪应该不超过25岁,自己已经36岁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王龙从来没有对自己轻声细语的说话,也不会仔细聆听自己说话,他们经常是各说各的,老头子对自己从来就只有命令,儿子们还太小,虽然阿九都可以娶媳妇了,唉,想到儿子们,她就开始难过起来了。
“我的儿子们,也对我不孝顺,不怕您笑话,老大都18岁了,老二也15岁了,就这么放任他爹把我扔出来了,真狠心啊。我病倒前一直想给老大找一个媳妇,这样我就不用伺候老不死的了。眼瞅着都快有儿媳妇了,马上就有使唤的人了,我偏偏病倒了,我这病——唉,我的命真苦啊。”
残雪还在检查她的身体,他的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应该是听心脏部分,看看有没有杂音和噪音。珍珠很紧张,就接着说,“老大被我宠坏了,在家什么都干不了,娶媳妇要花一大笔钱,也没找到合适的。”
“你不要说了。”残雪坐起来,“你心脏杂音很严重,平常有没有觉得心口痛?”
珍珠点点头。
残雪就把自己观察到的告诉珍珠。
“这样子,我还能活下去吗?”她悲观的说。
“我自然竭力,但是你确实很可能会死。”
珍珠寒寒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思考。
虽然残雪竭力的用各种疗法给珍珠治疗,但珍珠的状况却一天天的差了。如此过了3个月,珍珠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此时残雪找到治疗方法,她的身体也不适合治疗了,看看已经濒危的珍珠,残雪就告诉珍珠,中断了她的治疗。
“先生,你别失望了,我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你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报答了。”
“我不需要你来世做什么,我想告诉你,你死后,我还想继续研究你的尸体,我想对尸体进行解剖研究,你同意吗?”
“你的话,我怎么可以拒绝呢?”珍珠说,“我自然同意,不过只有你可以碰我的尸体,那些黄毛丫头不准碰。”
“这是不可能的。”残雪解释说,“给你治疗的各种药物,你吃的饭,穿的衣服,都是青玉坛的,实际上,你的尸体也是青玉坛的,自然要听从青玉坛的安排。”
“先生——难道你研究之后不能让我入土为安吗?”
“不能。”残雪坚决的否认说。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我多少有点不甘心。”珍珠虚弱的说,“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生前别人肆意的凌辱我,身后还要被人各种凌辱?”
“这不一样,和你被性侵猥亵是不一样的。你应该知道不一样。”
“可怜我才37岁。”
残雪摇摇头,真是可怜的人。
“我不想让你失望,你对我这么好。残雪,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请讲——”
“我死后,你能不能把我公公杀了?我才37岁,就死了,他都66岁了,还活着,我不甘心——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
“我死之前,先生你能多陪我一会吗?”
残雪点点头。
珍珠陷入了昏迷,她快死了。但她每次一醒来,都看到残雪在她的身边。
“你是谁啊?”她问残雪。
“我是东方残雪,你的医生。”
“残雪?你能吻一下我吗?我多想成为你的妻子啊。”
残雪没有反应,珍珠继续说,“你多么美啊。”
“好好睡吧。珍珠。”残雪摸着她干枯的手,“我弹琴给你听吧。”
“真好听。”珍珠也想挣扎着活下去,以前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但终究还是一个将死之人,她默默的哭了起来。
残雪停止了弹琴,听她断断续续的说:“爹呀——娘呀——”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她嗓子都哑了。
她木然的躺在床上,残雪拿来手帕给她擦脸,看她脸色灰暗,眼睛无光,残雪的动作更加温柔了。珍珠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她再一次醒来,这一次精神却很好,残雪知道是回光返照,“残雪,花开了呢。春天来了。”她看着床边的一盆水仙花,“是啊,花开了。”残雪重复说。“但愿我来世能成为一朵花,成为一个珍珠,不论什么,不要成为女人了,太苦了。”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的话。“残雪,我有来生吗?”
“你有的,我会为你祈祷的。”残雪安慰说。
“我不要成为女人了。”她嘱咐似的对残雪说。好像残雪能够让她如何转世一样。
“你会一世长安的。”残雪说。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她就不动了。虽然还有余温,但她死了。
残雪将她放好,和青玉坛弟子一起,将尸体收拾好,放入了密室。
东方残雪就去履行了诺言,他给珍珠进行解剖的时候,告诉她:“虐待你的公公死了,王龙死了,你的五个儿子也死了。他们都去陪你了。”
少恭回过神来,他感叹了一句“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进入了密室,问弟子们,“你们找出死因了吗?”
元勿松音等互相看看,摇摇头,少恭就指点弟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