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庭有椰子树》浅灰绿

19、第十九回

　　一觉醒来，椰子脑子更乱了。
　　她觉得自己闯祸了，就算那姑娘和白哉不是因为爱而结婚，但再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而白哉却在新婚之夜一晚上都在和她鬼混！婚礼已经很冷清了，再把人家丢在空落落的房间里一晚上，那姑娘现在一定想杀了她！！！！
　　想到这里，她赶快摇醒了睡在她身侧的朽木白哉：“喂喂喂少年，快点起床，快点啊啊啊！！！喂！！着火了！！”
　　朽木白哉终于大发慈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椰子连忙扯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萎靡地问他：“你老婆怎么办……昨晚你把人一个人扔房里，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朽木白哉茫然地眨眨眼，显然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愣着干嘛！怎么说也是你老婆，你拼死娶进门的，还不快去找人家！”椰子简直要气绝身亡，一脚把他踹到地下，“去去去！”
　　朽木白哉一脸歉意地开始穿衣服，刚要开门的时候却听见玉子惶恐的声音响起。
　　“家…家主大人……夫人来了……”
　　椰子的脑中响起一声炸雷，重重地把头砸进膝盖里：“完了完了完了，我没脸见人了……”

　　***
　　当家主母比椰子想象得要宽容。
　　至少，她不哭不闹，反而落落大方地微笑着恪守着新婚妻子的本分，礼数周全地向白哉行礼问候。

　　椰子躲在房中迅速穿戴好衣物，一直攀着栏杆偷瞄，心中的愧疚不断翻涌，直到看到他俩走了，才敢开启房门，走进院中钻进树的躯干内躲了起来。
　　六番队的队务繁忙，即使新婚燕尔，也不过就只准了半天的假，椰子聚神于椰树的顶端，张望着白哉又戴上了他那条大白围巾，走到朽木宅的门口和他的妻子道别。
　　他的妻子啊……

　　椰子十分羡慕地望着那个小小的女生，看见她俯下身子鞠了个躬，白哉就瞬步去上班了。
　　啊，从一个学生到上班族的转变可真快啊……那黑漆漆的衣服确实比学生装要酷多了。
　　她这么想着，抖了抖椰子，让它们伸展开来，都能晒到阳光。
　　做完这些时候，她叹了口气，开始好好地思考她与朽木少年的关系，以及接下来的生活。
　　脑子照例是一团浆糊，当年她信誓旦旦地与长谷川左妍吵嘴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她竟然插足了别人的婚姻，实是无耻，下流至极。
　　她摇头晃脑地哀叹着，一个小小声音怯懦又惊叹地在她脚边响起：“哇……这棵椰树还真是好高啊。”
　　椰子正想炫耀地抖抖自己的叶片，冷不防撞到那双和白哉异常相似的眼瞳里。
　　那……那姑娘来捉奸了？
　　椰子想不到，她这么个威风凛凛的大妖怪，如今会惧怕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整到缩在真身里不敢出来。

　　姑娘穿戴着繁重的服装，沿着朽木家散步，最后竟坐在她经常打盹的长廊下，静静地看着她。
　　椰子被那样纯净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本来可以捏个诀十天八天都不会动地躲着，却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直接被踢出真身。
　　绯真明显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仰，惊恐地望着椰子，好半天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怕似地拍拍胸口：“我还以为，大王姑娘您今日不在这呢。”
　　这下轮到椰子惊恐了。
　　“你……你知道我？”

　　***
　　当家主母，确实比椰子想象得要宽容许多。
　　闲来无事，朽木宅多了一个人，倒是填补了苍纯去世的空白，绯真也是个挺能说的人，虽然话中频繁地使用着敬语，可能聊总比不能聊好。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存在？”
　　绯真睁着大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嗯，白哉大人和我说起过大王姑娘您，他说他是为了您才反抗家族的决定离家出走的，还说了很多关于您的奇事呢。”
　　“奇…奇事……”椰子抽搐了一会儿嘴角，决定不去追究她的措辞，“这样啊……你一个当家主母，也别总喊我您啊您的……怪别扭的。”
　　绯真微笑：“好的，大王姑娘。”
　　椰子扯了扯嘴角干笑：“呃……你还是喊我椰子吧。亲切…亲切，呵呵呵……”
　　绯真继续微笑：“那椰子也喊我绯真吧，我这个当家主母，实在是形同虚设。”
　　椰子有些抱歉地看着她那副落寞的样子，体内涌动的正义之血又开始为非作歹了：“对不起啊……其实白哉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去揍他。”
　　绯真捂着嘴笑了起来，椰子摸摸头也傻笑起来，有些期待地看着绯真：“对了，绯真，你和白哉是怎么认识的呀？”
　　绯真“嗯”了一声，抬起头望了望天，才轻笑一声说：“说不上是认识，我那天被一群乌合之众堵在了巷子里，白哉少爷喝了很多酒，路过顺道救了我。”
　　看椰子点了点头，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正打算道谢，没想到他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跟我说你的事儿，说真的，把我给吓着了。”
　　“的确是该吓到人。”椰子一边点头一边评说，她还有点想像不到白哉长这么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亏她之前还表扬他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没想到还是一样长不大啊……不过经绯真这么一提她居然还有点想看看……
　　“然后白哉大人就开始抨击那些长老们，家族、责任、主母，我听不大懂，却也不能丢下他不管。最后，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妻子。”
　　绯真闭了闭眼，惆怅地吐了一口气：“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充其量就是个爱反抗家里的小贵族，可我真没想到，竟然是朽木家。”
　　“咳咳咳……”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椰子正凝神听她讲故事，被这么一惊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她问：“你怎么了？”

　　绯真揉了揉胸口，答：“我有些难受……”
　　椰子顿时就悟了，连忙叫了朵云下来，扶着绯真踩上去坐好，驾着云悠悠地离开朽木宅。
　　绯真显然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事儿，睁大了眼睛，这边摸摸那边看看，眼中满是惊羡：“这是何物？怎么从来不见白哉大人这么用过？”
　　椰子自豪地拍拍胸脯：“这是纱织云，整个尸魂界只有我会用。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舒服点？”
　　“嗯，好多了。谢谢你啊，椰子。”绯真揪了揪像棉花一样的云朵，好奇的神色片刻未停。
　　椰子斟酌了片刻，严肃地对她开口：“绯真，我跟你说实话，你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也许…并不适合你在朽木宅居住，呃…我不是在赶你走啊，我没有这个意思！”
　　话说到一半，椰子忽然摆手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直到绯真无所谓地笑笑说“没关系”后才挠着脸继续看向云端之下的世界。
　　“我是说，朽木宅在瀞灵庭里，朽木先生曾经和我说过瀞灵庭和流魂街的灵子密度是不一样的，我听说你从流魂街来，我想朽木宅的灵子密度那么浓厚，对你的身体肯定不好。你得和白哉提一提，尽量多带你去流魂街走走，不然迟早得出事。”
　　椰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绯真，绯真也明白椰子是一片好心，只是听完她这一席话，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
　　绯真扯着云的动作轻缓下来，怔怔地看着流魂街之上的那片碧空。

　　“白哉大人娶我进门是力排众议，所有的长老都不承认我，说得难听些，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呢……白哉大人的工作又那么忙，怎么能经常带我去流魂街呢。再说，朽木家的当家主母天天出入流魂街，会遭人非议的。”
　　椰子看着绯真突然失落，心里很不是滋味。方才看见她逗弄自己的小云的时候那份天真和生气，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她应该在流魂街好好地活着，而不是跑进朽木家来受罪。
　　“绯真……”
　　椰子神色复杂地开口：“我一直就想问问你……你…不难过吗？朽木白哉娶了你，带你来到这里，可却……”
　　绯真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很释然：“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呀，白哉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他的。至于你想说的，我想也没有什么不妥。”
　　对上椰子疑惑的眼神，绯真迟疑了一会儿，开口：
　　“嗯……其实，我是想找到我的妹妹。”

　　“她叫露琪亚，我们一起来到流魂街，可是……”
　　绯真的眸中水光涌动：“我不是个好姐姐，把她丢在了这种地方……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她吸了吸鼻子，直直地盯着椰子：“白哉大人已经答应过我了，会帮我找我的妹妹，我也愿意成为他反抗朽木家的牺牲品。这样，很公平。”
　　“只是椰子，我觉得对不起你，你一定，很喜欢白哉少爷吧……”
　　椰子看着她在这无垠苍穹之顶眼泪不断流落，十分心疼，世间因果无人定论，可毕竟是她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只好蹲下来不断地帮她擦拭着眼泪，像安慰小白哉一样安慰着绯真：“不哭不哭啊……其实也还好，只是挺喜欢…挺喜欢……”
　　这个时候她要是举着三根手指对着天说“老娘我爱死朽木白哉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绝对相信绯真会把眼睛给哭瞎。

　　远在六番队的朽木白哉打了个喷嚏，狐疑地又往炭盆里丢了几块炭，接着坐下来批改着文件。
　　***

　　椰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望了望着天地相接处的烟霞，着实地感叹世间万物因果前尘实难定论。命运的交叠缠绕，环环紧扣，世间才有了那么多的贪嗔痴恨，爱恶欲。
　　“冷吗？”
　　椰子俯下身来关切地问着绯真，看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椰子笑着跟她说：“抓稳扶好了，我带你兜一圈，然后咱们回家。”
　　绯真立马就不哭了。
　　她雀跃地抱起了一整团的云，眼中的期待简直要突破天际了，椰子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翻手覆云，滔天的法力捏成一个法诀，如今只为取悦一个鸡都可以轻松缚住的女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一副大慈大悲的好心肠。
　　“1、2、3，走啦！”
　　纱织云突然加速，在天空中划过了长长的轨迹，绯真兴奋地望着天边鸿雁南去，迎面而来的烈风吹起她的短发，椰子扶着她的肩膀站在云端，嘴角的弧度也渐渐弯了起来。
　　不管是妖是仙亦是人，正邪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司木神君曾说，遇见了就是缘分，无论是好的缘分还是坏的缘分，都是修仙路上的因果。
　　司木神君当年与她侃侃而谈福德因果、宿命大道的时候，她老是打瞌睡，一句也听不进去，始终觉得他在说一些屁话，气得司木神君老是戳着她的脑门怒喝朽木不可雕。
　　她如今一心向善，这种大彻大悟的境界，倒还真浪费了那一肚子的坏水了。

　　“绯真，以后你难受了就来找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流魂街散散心，说不定还能碰到你的妹妹。”
　　椰子的白棕发在风中飞舞，眼神很坚定，握着她的手像求婚一样单膝跪地，撩妹技术蹭蹭往上升，活像她才是绯真的正牌老公一样说着海誓山盟。
　　绯真果然感动得泪汪汪地，到朽木家的门口，握紧她的手，从云上下来了。
　　朽木白哉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个早上他去上班时还形同陌路的女子如今双手交握在他面前上演情比金坚，竟然觉得此刻不该来打扰她们……

　　***
　　晚间星河璀璨，椰子在庭院中掘着土施了些肥，随后便盘腿坐在了长廊上纳凉。远处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当椰子警觉回头时，却发现绯真红着一张脸端着一个小碟突然在她面前刹车。
　　“椰子小姐，这是……这是加了我独家配方的一些小点心……想拿给你尝尝……”绯真看着她的眼睛，一番言辞说得十分恳切。
　　椰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樱花酥吧。”
　　她小时候和白哉偷吃了不少朽木家厨师长亲手做的樱花酥，对这个味道可谓十分熟悉，便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一股香软化开，她还是觉得很是惊异：“嗯，真的很好吃！味道很特别。绯真，你的手好巧啊！”
　　听到这句话，绯真看到椰子眼睛都亮了，这才相信此话并非奉承，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谢谢……那个，还有今天，也谢谢你带我出去……”
　　椰子上下鼓动腮帮子，看着绯真满脸慈祥，愈发觉得她可爱了。

　　朽木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端庄得体，贤良淑惠。
　　相处了仅仅一天，椰子就对她很有好感。她能够为了白哉毫无保留地付出哪怕是生命……呃，为了妹妹……这份深恩厚义的回馈让朽木少年给白捡到了实在是他的福分。
　　似乎让她来当朽木家的主母，也不是坏事。
　　女朋友和老婆在彼此都知道互相存在的基础上还能如此融洽，朽木白哉的境界，也是蛮高的。

　　椰子弯了弯嘴角，把视线投向广袤的银河。
　　明天似乎也是个好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