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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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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愣愣地站在厅堂前,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发白的朽木白哉。
“你……”
你特么不是喜欢我吗?
你特么现在为毛要娶别人?
她很想这么问他,但却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拜托,人家有说过哪怕一句喜欢自己吗?在这儿自恋个什么劲儿啊?
椰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再看看他身边那个一直在发抖的女孩,终究还是慢慢地低下了头,耳畔又回响起那日玉子在庭院里和她探讨的话语。
“我听老管家说,男人啊都喜欢温顺的,小鸟依人的……”
“小姐,你跟白哉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不是也喜欢小鸟依人那款的啊?”
“……”
好罢,朽木白哉这厮,果然也逃不出这些俗套的观点啊。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同玉子理论,说他喜欢自己这样大鹏展翅的,果然还是她太年轻啊。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弯下身来对面前的两位鞠了一躬:“二位,白头偕老啊。”
她不敢抬头看白哉的表情,语毕后赶忙拉着玉子的手,飞也似地逃跑了。
她都有些忘了,那年冬天,长谷川左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她的房门前,要求她离开朽木家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呢?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如果你想要嫁入朽木家,那么你就尽力试试吧,我大王椰子再怎么蛮横无理,也不是会毁人姻缘的人。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朽木队长不是白哉,他的想法,他的青睐,都没有白哉重要。如果白哉真的喜欢你,朽木家的主母,你当之无愧。反之,亦然。”
一字一句,振振有词。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至今想起依然历历在目。她的胸口涨得很难受,之前受的大虚的那一击像旧伤复发般撕裂开来,她觉得羞愧、脸红、没脸见人。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快到房门前的那一刻,椰子忽然停了下来,瘫倒在院中那棵椰子树下,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心一惊,伸出手想抓些什么,却只抓到细碎的泥土,猛地昏倒了下来。
***
再次苏醒时,她照旧感觉到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息胀得浑身难受,像是翻滚着要把她的十二指肠滚断似的,她痛苦地哼唧了两声,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
“椰子,你没事吧?”
朽木白哉温暖的大手覆盖上她的手背,担忧地看着她。
“烧得有点高,想不想喝水?”
椰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指了指门:“你出去。”
白哉脸色一变,僵在原地。
胸腔又有一股气流直冲而上,椰子忍着难受更大声地朝他喊道:“叫你出去听不懂吗!”
白哉抿了抿唇,垂下眼睑。
“滚!”
他起身给椰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犹疑再三,终还是落寞地走出了房间。
椰子再也憋不住,又是猛地喷了一口血在洁白的床单上。她拉开窗户,毫不迟疑地哆嗦着跳窗而逃。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糟心过,一夜之间,苍纯死了,白哉变了,朽木家,再也不是那个朽木家了,这会子,她连吐个血都怕被他看见。
她现在一心一意地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
***
“她现在…不想见我。”
朽木白哉艰涩地吐出几个字,落寞地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进去陪她吧,好好照顾她。”
他眸中有明亮的水光,玉子虽然也深感气愤,可却不敢得罪这个红着眼的新任顶头上司,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一声,便点头开门进去。
朽木白哉刚走出门没多久,就听见玉子惊叫着叫住他:
“椰子小姐不见了!!!”
去而复返,就在他出门换人的短短几秒钟内,屋内空无一人。
朽木白哉攥紧了那床大片大片染着血的狰狞床单,再看看半开着的窗户,心中的恐惧骤然升起,一边交代着事情,一边瞬步着迅速离开。
“快!!叫人去找!!!”
***
儿时玩闹的庭院里溢满阳光,草木万物都在生长,天光云影共徘徊。静下来心来看还能看到浮动在空气中的光的微粒。
小野寺玉子却愁云惨淡地待在这方庭院里,拧着眉抬头望着那棵椰子树。
原本生长势头很好的椰子树突然变得萎靡起来,树干的茎部冒出了一些细小的的凹陷斑点,慢慢扩大汇合,在树干上形成大小和长短不一的裂缝。
在之前椰子害了叶斑病的时候玉子见过这棵树这副蔫蔫的模样,她知道这棵椰树和椰子的生命息息相关。
如今,她只希望朽木白哉能早点把她的椰子小姐扛回来喝化肥。
玉子从仓库里挖了点土,和化肥混在一起拌了拌,冲着开水搅和开了,握在手中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地等着自家主子。
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椰树干上的小裂缝在几分钟内就连成了大裂缝。逐渐开始腐烂,从裂缝处流出铁锈色的黏稠液体。
她从未见过这棵椰树如此脆弱,不免又徒增了几分担心,看着叶片逐渐变小、脱落,树冠慢慢地凋萎,心中那份不好的预感慢慢地扩大,让她六神无主。
***
与此同时,椰子也感受到了浑身的疲软无力,鲜红的、暗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她嘴里涌出,她跑到半途就从云端跌落,滚到一片树林里,狠狠地砸在地上。
椰子经历过这番折腾已经虚弱得握不紧拳头了,内心的恐惧在蔓延。
她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这副模样。两万年前,人间瘟疫爆发,尸体一具具漂浮到岛上,那年,尸体腐烂的臭味弥漫在岛上,很多修行尚浅的椰子纷纷中招,大片大片的椰林毁于一旦。
那时候的她幸免于难,还庆幸着自己灵识过人法力高强才能逃过此劫,而今日……
她闭上眼睛,身体不断涌上的异动和汩汩的鲜血,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惨。
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
她曾经那么喜欢的少年好听的声音,就像从天上传来,缥缈又虚幻。
他喊着“椰子,椰子”,时而急迫,时而委屈。小时候的稚嫩童音,长大后浑厚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交织。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知是满足还是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直听说,人啊,在快要死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最重要的事物。她为妖为魔五万年,一直没能体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直到今日,她满目都是和白哉一起相处时的画面,她才晓得,她亲近白哉,从来就不是因为千本樱和她有着本源气息。
她爱他,她是真的爱他。
深入骨髓的依赖,挫骨扬灰的深刻。
凡人中有个看着很有智慧的人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叫做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可是啊,眼前的这个朽木,锲而不舍,依旧不折。
纵使她精诚所至,也未必金石为开,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那个智慧的凡人说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
朽木白哉的脸庞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要死了出现的幻觉。只不过没有死得轰轰烈烈,她觉得有点惋惜,但幸好没让那些小妖兄弟们瞧见,要不然丢死人了。
她舒出一口气,放弃了挣扎。却不想一阵钝痛从她手腕传来,朽木白哉那张放大的脸庞居然从梦里跳了出来,狠狠地揪住了她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砸在她的手上,砸进她的血液里。
“椰子,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你别死,你别死……我们去四番队,我们去找卯之花队长……”
椰子艰难地睁开双眼定睛看着白哉,看到他那副鼻涕眼泪双管齐下的模样,很想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哭得跟泪人似的白哉,可惜,实在没什么能安慰到他的。
与其安慰,还不如吼他一句让他住嘴,毕竟到了人之将死的时候,其言也善,一切都看淡了,她只求让她的遗体看上去体面从容些,最好不要沾上朽木白哉的鼻涕。
“别哭了……”
椰子虚弱地拍开白哉颤抖的手,轻声告诉他,笑得无奈又绝望:
“泄血病,没救的。”
没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