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某某一色(gl)》托尼小乔

3、众苦永寂

　　那是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斓的青铜门。一色调整气息，站在门前。

　　现在问题来了，虽然问出了小卦的下落，一路上也顺利依靠着灵敏的嗅觉，找到了那帮家伙匿藏“实验体”的准确位置，但是只凭一个六岁孩子的力气，怎么才能打开这扇看似古旧的机械重门呢。

　　一色只是歪着脑袋，看着大门，想都没想，忽然右掌变拳，砰的打穿了铜门的门锁。

　　突然——楼道里警报长鸣！

　　似乎有些嫌弃那尖锐的警报声，一色捂住耳朵，踹开门，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但刚走没几步，她就痛苦的捏住了鼻子，差点干呕出来。不知道那群变态的“科学家”们对她干了什么，一色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嗅觉、听觉和视力都明显提高，一丝丝腐肉的气味都能让她寻着追到这里来，别说现在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那种味道。

　　一色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杀人，什么是死亡。

　　她有些呆愣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迈起步子，机械性的跨过脚下一动不动的尸体，她一步步走着，看到此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那些毫无气息的人们，正是曾经对她充满了善意的村民。或者说，在这里的，只是村民中的一小部分人，更大一部分早在海贼劫岛的时候，就被海贼屠杀干净了。

　　一色从没见过这样“浓墨重彩”的红色。她不明白，这种刺眼的暗红同她家后山上那些初春昂首的小红花苗，有什么不同，她也不懂，大家怎么会跑到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装睡。一色没有流眼泪，她没有感到伤心。因为觉得等大家醒了，就可以一起回家。

　　越往里面走，分立出去的小房间就越多，一色闻一下就知道，那些小房间里的气息是不是小卦的。

　　脚步越发急促，匆匆掠过身边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一色只觉得脑袋发胀，她不清楚自己被抓进这个地方多久了，只是从她醒来以后就没见过小卦，看着最开始被一起抓来的村里的孩子被一个个带走，却没人回来，最后轮到了她自己，然后没日没夜的都在重复着莫名其妙的实验，被各种怪人随意折腾。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一定会成为一生的噩梦，不过一色的感情起伏很小，或许是因为她呆，从这点看，她或许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吱呀一声，一色推开一扇小木门，门很矮，连一色都得矮着身子才能进去，“小卦，你在里面吗？”稚嫩的童声响起。

　　“……一色？”

　　半响，终于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色有些欣喜的看着蜷在小角落里低着头的小人儿，但那微弱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找到了！这里是第九区，发现实验体！编号0978！”一群持枪的黑衣人将一色所在的小屋子团团围住，瞬间，四周的灯全部亮起，这对习惯了黑暗的一色来说相当刺眼。

　　“可恶！该死的小鬼！”

　　“小鬼，快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但一色好像全然没听见他们的话，径直朝小卦扑去，“小卦！我终于找到你啦！”一色轻晃她的胳膊，“小卦？你看看我啊。”一色觉得有小卦在的地方哪里都是美好的。但她却不明白，当自己心中的美好被人践踏后，她根本无法承担那个后果。

　　“一色？”小卦抬起头，声音渺远，“你在哪？”本该是灿如星辰的眼眸，此刻除了黑洞洞的眼眶外，一无所有，鲜血早已经凝固在脸颊上，乌黑浓密的长发稀疏的可怜。

　　小卦嘴唇干裂，朝一色笑着。

　　脑子里嗡的一下，一色愣在原地。

　　小卦伸出双手，摸索着一色的位置，牵起衣角，抚着手臂，最后攀上脸颊，十指触及到一片冰冰凉凉，她又虚弱的笑了笑，“小笨蛋，有什么好哭的。”小卦比一色大三岁，平时逗弄她总是这么叫她，一色每次听到都觉得心里暖暖。可是这回，一色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给堵住了，噎的她好难受！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打在了一色身后的位置，开枪的男人一脸嘲讽道：“哼！不过是跑了个小崽子么，竟然害的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喂！小鬼！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不知道一色是听见了男人的话，还是感到害怕了。她站起身，跟着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是在强制忍耐着什么。

　　周围一圈黑衣人见状，心里也有点犯嘀咕，毕竟这所研究所里的实验体，都是经过珍贵的药物改造过的，武力值比起一个正常人来说只高不低，虽说他们有枪，对方又只是个小鬼，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见一色似乎没有抵抗的意思，她只是牵起踉踉跄跄的小卦，朝门外走，小卦的眼睛没了，又很虚弱，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等两个小孩完全暴露在强光下时，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先不说后面那个没了眼珠子的小孩，长的有多吓人。单说挡在她身前的那个白发的孩子，从上面看就跟粒花生米一样，白嫩嫩的一团，长的着实可爱，但她一双眼睛，跟两块儿大蓝宝石似的，蓝宝石内水波涌动，泛起了层层杀气，竟让人背脊发冷。

　　一色站在刚才开枪的男人身前，直盯着他。男人无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忽的前胸一滞，就看到那白发小孩的手，从他胸口前抽了出来，男人惊恐的瞪着眼，死了。

　　小卦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赶紧搂住一色的脖子，就觉得耳边呼呼风声响起。

　　“卧槽！都是饭桶！别让他们跑了！”一声暴喝，就见所有的黑衣人都举着枪，朝一色逃跑的方向杀去！

　　不过一色倒是不傻，她抱起小卦的同时，还把刚才那个男人背在了背上——挡枪子儿。一色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一般在平道上跑几步都喘的不行，现在负重一大一小也没觉得累。

　　微微耸了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外面的味道，一色轻巧翻过楼梯，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把后面追她的黑衣人都吓傻了——这可是六层楼的高度啊！

　　急速下坠中，一色一反身，把那个黑衣男人压在了下面，快落地时轻松的踩了脚“肉垫子”，一点没停的朝树林里奔去。而那个肉垫子也不辱使命——“寿终正寝”。

　　有多久没见过这样郁郁葱葱的浓绿。阳光席地扑来，一抹白色穿行在林间，随之一闪而过的，还有两片幽蓝，如同一只猎豹般，低调却疯狂的奔跑。

　　一色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闻不到那些人的气息，她才喘着大气把小卦放下。不知不觉，两个小孩跑到了树林的那一端，小卦安静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色就那么瞧着她。

　　“一色？”小卦此刻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嗯？”稍微朝她靠近了点。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

　　“小卦。”一色跪在地上，“我会杀了他们的，你安心的去吧。”一色不懂什么是人情世故，就像她从来不懂怎么委婉的说话，她从来都是直接的表达。她在见到小卦的时候就明白，小卦活不久了，罪魁祸首就是刚才那群人。那么唯一让小卦安心去了的承诺，一色只能想到这个。

　　“小笨蛋，你去杀什么人，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小卦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随后双手摸上她的眼睛，声音哽咽道：“一色，听懂了吗？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的，替我去看这个世界。”

　　良久，感觉到一色点了点头，小卦安心笑了，摸着她眼眸的双手，也滑落在地。一色僵直身子，感受到小卦的体温慢慢降低，知道她在慢慢的离开自己，终于是没忍住，一声接一声，恸哭起来。

　　许多年后，一色仍然记得那个傍晚，晚霞满地，地面热气消散，鼻尖是盐水浸泡沙滩的味道，蒸腾着的海面，有三只海鸥掠过，漾起了的水波，最终回归平静。

　　……

　　“啊啊啊！救命啊！怪物啊——！”

　　突如其来一声尖叫，惹得闹市区的人们都好奇观望。

　　狭窄的小巷，突然冲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从男人的装扮上不难看出他是个海贼，虽说现在的海贼遍地都是，但也不是随便个人就能妄想去征服大海，起码胆色是要有的，围观的人里，不少都认出了那个满地打滚、落荒而逃的魁梧男人，他是目前西海风头正盛的新人船长多昂，悬赏金两千两百万贝利。

　　多昂以前不干海贼这行，他是西海臭名昭著的山贼党的头目，只要是他的队伍经过的村落，金银财宝都被劫掠，无一幸免，后来听说海贼王哥尔·D·罗杰留下了一个大秘宝在伟大航路，才挂旗出海，风评极差，恶名在上，许多人都对多昂深恶痛绝。故此都好奇今天是哪位大人物来了，要替天行道。

　　众人把视线都集中在那条窄巷上，阴暗的小道中，“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多昂刚挣扎着想起身，一听到这声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两腿一软，裤子湿了一片。

　　随着那条黑影逼近，众人从开始的好奇，一眼看去，一下子变成了不可思议，吓的多昂尿裤子的黑影，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她低着脑袋，发丝纯白，看不清面貌，“呵……”但瞥到那个孩子手中握着的东西，众人又都倒抽了口凉气。

　　那是一条长长的，人的大腿骨。骨节处鲜血淋漓，磨损严重。

　　“饶了我！求求你！”多昂惊恐万分，他剧烈的喘着粗气，望向那个孩子的眼中满是畏惧，“我只是拿钱办事！不关我的事啊！”

　　只是那个孩子根本没有理会多昂的求饶，边走，边兀自问道：“你觉得，死亡是什么？”稚嫩的童音，此刻就像梦魇一样，“心脏停止跳动，呼吸消失？”孩子缓缓扬起手中的腿骨，风过，众人此时都看清了那个低着头的孩子，她有双纯澈的如同蓝宝石的眼睛，“还是生命耗尽，接近地狱？”

　　这个衣着破烂的孩子，就是“实验室事件”之后，整整失踪了三个月的某某一色。

　　突然，一色手起骨落，动作爽利干净。

　　就见刚才还在挣扎的男人，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鲜血从他的头部流出，脑后的地板被荫的暗红。

　　“答案是，都不对，”一色扔掉手中的骨棒，蓝眸里殇着寡淡，“死亡就是——神说，你是最后一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