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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少年,算命伐 ...

  •   苏妩低头一笑,鱼刺差点扎到嘴里,她赶紧撇过头吐了,心里却是想道:不错,我在一天,便护他一天;我在一年,便护他一年,倘若他真的半只脚踏进阎罗殿,那她便下到九重黄泉,从阴间把他拉回来!

      她心中忧惧豁然间散开,低头一下,胸中自是畅快无比,孙策并不知她这番心事,只是在旁傻笑。见他这没心没肺的傻样,苏妩又爱又恨,撇了串鱼的树枝,恨恨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倒不算重,只是孙策冷不丁被糊了一脸的油,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苏妩见他面上一片狼藉,可算是出了一口闷气,径自去河边洗手,孙策见她走了三两下将手上剩下的鱼也啃了个精光,凑到她旁边舀水洗脸,两人并排坐在河边,水中倒影也并肩倚着,苏妩随手拨弄河水,那倒影便散而复聚,重新凝作一团,她又偏过头去看孙策的倒影,心里却是蓦然想起很久前读过的话: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既然心上人就在眼前,那么日后的千难万苦、艰难险阻她又有何可惧?

      她借着水面整了整鬓发,款款起身,恰有只水鸟掠过水面,水波一荡,两人倒影也缠绵泛起波纹,苏妩含笑将孙策拽起,终是再次上了路。

      接下来的路程走得极为顺当,再没有生出什么波折来,孙策送着苏妩到了许昌附近的乡镇,终究是不能再送。苏妩不放心他进入曹操的地界,更深知他身上军务繁多,陪着自己这几日,已是放纵,再不能迁延时日,免得耽误军情,见孙策闷着头也不吭声,只顾着赶车,她终是先开了口,劝他回去。

      孙策早知终有分别的一刻,但临到了时,仍是不舍,他手一抖摔鞭抽在马身上,马儿吃痛,忍不住嘶鸣起来,苏妩轻叹一声,却道:“停车吧。”

      马车发出一声闷响,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孙策和苏妩谁也没动,倒是马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躁动地将蹄子在地上蹭来蹭去。

      苏妩心中黯黯,却是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孙策,扶着栏杆便要下车,只是她还不曾迈出一步,就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捉住了手腕。

      孙策盯着她看了半晌,抿紧的唇慢慢舒展,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别过了脸。

      苏妩心里本就不舍,被他这么一搅扰,几乎要开口主动留下来陪她,可她毕竟知道轻重缓急,忍耐再三,总算将口中的话咽下,她想说几句打趣的话,可想到分别在即,又实在提不起兴致,默默无言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见她下车,孙策也跃下马来,他一声不吭解下鞍辔,动作温柔地抚了抚小红马的头,牵着马就走到了苏妩跟前:“你……你把梅子骑上吧,它脚程快,你……”

      孙策沉默片刻,方道:“……你一路小心。”

      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如今袁绍袁术正跟曹操对峙,许都只怕不大安稳,你孤身一人……”

      苏妩听他絮絮叨叨,心底一软,面上也不禁带了笑来,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对。”这短短几个字让孙策的心蓦的定了下来,他也跟着柔软了眉眼,“我怎么忘了,你有的是自保的手段。”

      他将缰绳递到了苏妩面前,看着苏妩将绳子攥在手里,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桩大事。只是他的面上还是闷闷的,苏妩朝他招了招手,他以为是有什么话要交待,便乖乖低下了头,接着只觉得侧脸一凉,却是苏妩在他面上轻轻啄了一口。

      这一下仿佛羽毛拂过,却在他心中又一次卷起狂风巨浪,他还没反应过来,苏妩已经退开一步,牵着马走了。

      孙策见她走得洒脱,心中微有些失落,在原地怔了片刻,又去解另外一匹马的缰绳,他将马车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便将车拖到了一边扔了,他翻身跃上马背,心绪万千,也无意促马,只信马由缰,任座下骏马懒散地踱着步,走了十来步,他仍是不能抛开心中杂念,终是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转到了苏妩离开的方向,待马站定,他遥遥一望,却见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人骑在马背上,正望着这边,见他望过来,便撇开了头,慢慢地走远了,孙策一时心中激荡,说不出什么滋味,几乎想要追过去,跟着她一道去许都,但他种种妄念终是被一声鸟鸣惊破,他最后再望了一眼那已几乎不见的身影,调转方向,向着江东驶去。

      苏妩既同孙策分开,不免心中懒懒,不过她想想与其在路上耽搁时间,倒不如快快地去曹操那里刷个脸再回去找孙策,便跳下来给马上贴了两个甲马,不多时就到了兖州许昌。

      许昌原先算不得什么大城,但在曹操将汉帝迎入此城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帝国的临时都城,成为了名义上的政治中心。为了使许都更接近人们想象中皇都的模样,曹操又命人在原城址上做了扩建和翻修,于是远远看去,倒也气派非凡。

      苏妩心里暗暗评价了一番,从马上跳下,便准备进城,只是她刚走到城下,就被人拦了下来:“什么人?从哪来的?”

      苏妩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明晃晃的刀尖,抬头一瞥,便瞧见一张结着霜冷冰冰的方脸。

      她恍惚想到最近袁绍袁术正与曹操对峙,无怪乎许都内会加强戒备,她心中叹了口气,侧过脸,正琢磨自己该用什么理由进去,忽然见那方脸汉子脸色一变,接着便被人粗暴地拉到了一边。

      ……喂!

      苏妩冷不丁被人拽了一下,正待说话,却见吱呀呀驶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停在了城门中央便主动停了下来,马夫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晃了晃,那守城的小兵便恭恭敬敬退开,行了一礼。

      苏妩望着那马车,却是喃喃低语道:“曹将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看着自己的方脸汉子耳中,后者不禁嗤笑一声:“什么曹将军,那是郭先生……”

      苏妩“哦”了一声,却是忽然抬高了声音,叫道:“郭先生!郭先生!”

      那马车轮子本已骨碌碌要转起来,听到她唤声,又硬生生停了下来,看着她的小兵被她一嗓子唬得魂飞魄散,伸手便要将她压下去,却被苏妩轻轻巧巧躲开了。

      她三两下跳到马车侧边,却是含着笑意,冲着马车道:“郭先生,我找曹将军,你捎我一程好么?”

      那原本要捉她的小兵见她态度亲昵,不觉愣在了原地,吃不准她是不是这位郭先生的旧识,一时也不敢动作。

      片刻后马车里传来一声低笑才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姑娘请上来吧。”

      这声音听着极是年轻,苏妩只忙着尽快见过曹操,也不在乎自己拦得是谁——当然,能直接拦到曹操最好——听到主人首肯,苏妩毫不客气地扬起笑脸望着那车夫,用目光示意后者给自己腾地方上去。

      那车夫犹豫一下,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再三打量,瞧苏妩也不过是个娇娇弱弱、年少貌美的小姑娘,也想不出她能造成什么威胁,心里虽然觉得此人来历古怪,还是听从主人吩咐,从车上跳了下来。

      苏妩大大方方道了声谢,掀起帘子便上了车,她一抬头,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马车并不算大,里面只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衫男子。苏妩见过的俊美之人不知凡几,这人的五官不过清俊而已,但眉眼之间,却别有一番萧散洒脱,远在皮相之外,不过苏妩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他的长相,只笑道:“多谢你。我还有一匹马,能一起带上么?”

      青衫男子见她坦然自若,毫不见外,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兴味:“无妨。”

      他唤了一声“郭安”,吩咐自己的马夫将苏妩的爱马梅子也一起带上,见苏妩不再说话,这才再次上路。

      苏妩自觉达到目的,便不再吱声,看似乖巧、实则神游天外地端坐在青衫男子对面。

      那青衫男子见她突然成了个锯嘴葫芦,倒有些好奇起来,他低声咳嗽一声,终于引来了苏妩的关注。

      “说来郭某倒是有些奇怪……”

      见苏妩配合地侧过头,青衫男子带着丝疑惑道:“姑娘方才在城门口将我拦住,难不成是同郭某有什么故交么?”

      他顿了顿,话中的疑惑却是更深:“……可为什么,郭某没有任何印象呢?”

      ……好问题。

      苏妩露出了官方的笑容:“郭先生是曹将军的部属,要去找曹将军么?”

      青衫男子倒不奇怪她知道这个,点了点头:“不错。”

      苏妩的笑容越发真诚:“我也是来找曹将军的。”

      “……嗯?”

      这次疑惑的变成了苏妩:“既然我们都是去找曹将军,难道不是一边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少年,算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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