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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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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进来给她把针拔了,又量了体温,37度7,比之前好了太多,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静水笑着道了谢,嗓子一痒,狠咳了几声。她咳完,一抬头,看见吴易拿着饭盒站在门边冲自己笑。
“吴医生。”她笑着打招呼,坐起身靠在了床头。
吴易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过来把床给她摇起来,又把小桌子支好。“我帮你打了医生食堂的饭,比护士给你带过来的病号饭好吃点。”
静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他不熟。“给您添麻烦了,其实不必这样的,我……”
吴易摆摆手,把饭盒的盖子打开。“是行简拜托我照顾你的。”他说了这么一句,把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又问。
“你和他是?”
静水把筷子掰开,啪的一声脆响。“我们是邻居。”
吴易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七七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吴易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出去了。七七把廖馥香煲了一上午的鸡汤倒出来给她,拿下巴点了点门外。“这位在追你?”
静水喝了口汤,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起来,听她这么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七七坐在了她床尾,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也不小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亏不亏得慌?”
静水把汤几口喝完,握着筷子看七七。“人生要慢慢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将就,而最好的总是值得等待的,也包括爱情。”
她说完,低下头去吃饭,胃口并不好,却细嚼慢咽的津津有味。七七一直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和不解。
她一直看着静水吃完,放下了筷子。“孔绍泽呢?是你等待来的?”
静水一愣,把擦嘴的纸巾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又动作缓慢的把一次性饭盒盖好装进袋子里,她好像没听见七七的问题,又好像在思考。
姚初七看着她,恍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问,似乎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想说句安慰的话,可看着静水平静地表情,一时又不知该不该说。
大概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她刚到新疆没两天,钱包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扒了去,大衣也被划了个大口子。
银行卡,一部分钱和身份证都在里面,只有手机因为正在接电话而幸存。离北京近四千公里远的她乡,站在街头的赵静水有些茫然和愤恨。
不过,也只是转瞬,她就打起了精神,毕竟行程总是要继续的。找了最近的派出所报了案,钱包被找回的可能性不大,她也不抱以希望,只是来做身份证挂失,以免被利用惹麻烦上身。
出了派出所,身无分文的赵静水只能走路回酒店,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在前台补办了房卡进屋,她有些泄气的坐在地毯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手机的通讯录开着,却不知道该找谁来说一说。
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有姚初七,但她在研究生考试。母亲,十六岁之后她好像就再没麻烦过她。父亲的现任妻子是个精明的女人,早在她离开家的时候就婉转的表达过不希望她再麻烦到他们。
静水把那句他们在嘴里咀嚼了几遍,苦涩又酸的味道混合着无奈一起被吞咽下去。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给孔绍泽发短信,用相对轻松的语气说了被偷的事实。
短信发出去,她起身去查看自己还有多少现金,筹划能够支撑她的行程多久。她很高兴自己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不至于让现在的状况变的窘迫难堪。
零零散散还有一千多块,加上酒店退房返还的押金,也有两千了,扣除返程的交通费,还能玩儿个四五天的样子。赵静水舒了一口气,又坐回到地毯上。手机响起,是孔绍泽回了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似乎带着关心,询问她是否没了钱。静水突然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叫她四肢百骸都舒暖起来,心情也变得轻松自在了。
她不记得他们聊了多久,但记得他一直在安慰她,好像把她当做了心理脆弱的小姑娘。直到她再三表示自己没事,他才挂断了电话。
赵静水的确不是个心理脆弱的小姑娘,晚上就已经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享受起了当地美食。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的傍晚,孔绍泽会出现在这里。他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行礼箱,好像他本就应该在这一般。
静水将脸上的惊讶收敛,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她看着他的眼睛,暗棕色的瞳仁里是自己清晰的影子。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害怕,怕从他嘴里说出,是因自己才来的。
“我在内蒙出差,正好结束,过来看看你。”他带着笑意,说的风轻云淡,静水却觉得自己的心一缩一缩的,最后缩成了一小团,团在心口,有些微微的疼。
“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脱了水的硬馒头。
“你吃饭了么?”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调整的自然又温和,却并不成功,仍旧生硬而涩。
“还没有。”他看了看脚边的箱子。“行礼放上去,你带我去吃有特色的吧。”
她点头,转身往电梯那边去,身后他跟上来的脚步声听在她耳朵里显得异常沉重。
她在那一刻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除了姚初七,没人能为她做到如此,她也从不觉得有人该为她做到如此,可孔绍泽的出现让她乱了阵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想知道,又怕知道。
他报了楼层,静水却慌乱的看了几遍都没找到12的按键在哪。孔绍泽站在她斜后方,笑着伸手按了一下,电梯门静悄悄的关上了。
上了楼,她在电梯口等,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纸袋子,递给了她。
她一愣,并没有去接,他指了指她大衣的一侧,那有一条大约巴掌长的口子,被她用线缝接了起来,不算明显却也不容忽视。
她叹了口气,接过来,和他一起下了楼去吃饭。
后来她为了还钱给他去查了下那件大衣,这才发现是个情侣款,而他有一件男款。
静水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把饭盒扔掉,又收起了桌子,这才抬头看七七。“他不是我要等待的。”
七七一愣,看她脸上还是那样淡然又平静,突然为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觉得悲哀,爱上赵静水,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爱情需要对的时候,对的人和对的心情,我和他其实哪一样都差了些火候。”静水说着,向后靠在了床头上,在心底默默的添了一句,更何况他是已婚。
“你连尝试都没有,怎么就知道不对?”七七皱着眉问她,心里百转千回的却是自己这些年的恋情。
静水笑了一下,“七七,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姚初七无话可说,赵静水说的没错,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上大学时选修课程,别人都是选好修学分的,或者容易考试的,她却从来都是选对自己帮助最大的。
大二的时候两人合开咖啡馆,赵静水是出钱多得那个,从选址到装修,甚至购买桌椅杯具,她都不曾迷茫过,都想得清楚至极。
“这样活着,不累么?”七七问,她总觉得她这样不能叫做随心所欲,活的太累。
她摇头,还是笑着。“七七,我并不是把所有都规划好,那样才是叫做累。我也会随心随性,比如我这两年一直在外旅行。”
但,至少大多数事情我要规划好,因为我不像你,有父母时刻都能毫无怨言的替你收拾残局。静水在心里默默追了一句,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七七摇头,不再和她争辩,她一直知道,自己和赵静水是不同的人,正因这份不同,所以才会成为朋友吧。
她把装鸡汤的保温桶收好,把床摇了下去。“明天我接你出院,休息吧。”
静水摇了摇头,并没有躺下。“不用,我已经好了,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七七挥了挥手,示意随她,推开门出去了。静水坐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阳光,这才拉着被子躺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静水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打车回了家。正是打扫的阿姨来收拾屋子的日子,她倒免了又要叫一次锁匠的麻烦。
她换了身舒服柔软的家居服,喝了杯滚热的水,吃了药,这才去看冰箱,阿姨买的鱼肉蔬菜都很新鲜的。
“快过年了,我一会儿把下个季度的钱给您转了。”她倒了杯热果汁递给阿姨,自己倒了杯清水。
阿姨笑着接了,也坐了下来。她在赵静水这里做了有五年,虽说不常见,情分却多少有点的。“其实不急,我这两年也做隔壁那家的活儿,他家也是按季付,所以不缺钱的。”
静水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这次生病还是人家帮的忙,就笑起来。“那也给您,手里钱多过年也踏实。”
阿姨不再推辞,喝了果汁就走了。
静水把杯子洗了,从冰箱里翻出黄油和牛奶,准备烘一点小饼干出来。
黄油放在微波炉叮一小会儿化开,分几次加砂糖用打蛋器搅拌,打发膨胀后加淡奶油,打匀,再依次加蛋液和牛奶搅打均匀。
静水放了Dream Catcher来听,把面粉过筛进打好的黄油液里,再用橡胶刮刀搅拌均匀,装进裱花纸。
开烤箱,上下175°预热,烤盘铺油纸。静水很久不做甜点,所以挤压裱花纸时有些小心翼翼,幸而功夫还是在的,挤出来的造型都还好。放进烤箱,15分钟定时。她把工具洗净擦干,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餐桌前等着。
屋子里弥漫起甜香味儿,静水喝了口咖啡,嘴角漾起笑容。她看了看日子,正是周日。
戴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烤盘,色泽诱人又香甜的小饼干看起来格外诱人。她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了个白瓷盘下来,大半烤盘的曲奇叠了满满一盘。
她把脑后用来盘头发的短筷子拔下来,任头发随意散在背后,端了曲奇,也不换鞋,开门出去。
屈起的食指敲在冰凉的门上,不重不轻的三下,大概几秒钟的样子,门被从里面拉开。
“苏先生。”静水挂起一丝笑,打招呼。
苏行简本以为又是吴易下班过来蹭地方休息,不想开门一看竟是赵静水。她穿一身浅紫色衣裤,上衣宽大松软,裤子却是贴身的,显出纤细的小腿。苏行简看了一眼,心里有些莫名,她的双腿那样的细,细的叫人有些心疼。
“出院了?身体好了么?”苏行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并没有请她进去,身后的门却打开着,叫人能一眼看清简洁明快的客厅。
“已经好了,真是谢谢您那天的帮忙。”静水点了下头,将手里的曲奇递过去。“自己做的,给您尝尝。另外,不知您哪天有空,想请您吃一餐便饭。”
苏行简接了过来,脸上挂了些笑意。他的五官端正,不笑时略有些严肃,笑起来却又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想想。”他说,沉默了一会儿,倒好似真的在思考自己哪天有空一样。
静水就这样站着,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
苏行简看着稍有些低头的静水,她嘴角有些上翘,自然带了丝笑模样,睫毛很长,挡住了眼中风光。他突然想起不知听谁说,睫毛长的女孩脾气都不好,不知道她的脾气到底怎样。他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起来,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吧。”
他看见她惊讶地抬起头,目光直愣愣的撞进自己眼中,像是个刚出生的幼崽的眼睛,无辜又惊奇。
不过,苏行简在心里可惜,这样的目光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淡笑得样子,平白的好像两人又远了些,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于是有些唐突又负气的意味,说。
“家里自己做的寻常菜就好。”
静水这次并没惊讶,好像早料到了一样坦然,还是那样笑着问。“您有什么忌口么?”
苏行简有些遗憾又气馁,摇了摇头。
“那,六点钟请您过来吃完饭。”她笑着说,看他点头也轻点了下头,转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