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往事》时焰

6、第六章

　　第六章
　　大概是因为要出发了的关系，晚上我躺在树叶堆成的床上努力了很久也没有睡着，为了不吵醒睡在旁边的张寒我忍着不敢翻身，于是失眠的痛苦成倍增加，我有些羡慕地看着一旁睡的人事不知的小天，这大概是笨蛋的特长之一？我坏心眼地猜想。
　　说起来张寒明明看起来要聪明得多为什么也会有这种特长？他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了吧？
　　茂密的树丛将月光遮挡大半，他的五官几乎都陷入了阴影，只能看出不甚分明的轮廓。
　　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吗？
　　我有些模糊地想。
　　在我们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凭空出现，除了“张寒”二字，他的性格身份过往我完全无从探寻。
　　他和我接触的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像胡大有，看顺眼了你坐他身边一支烟的功夫你便能将他身平个性摸个大概，也不像楼应闲，他的故事本身便带着些传奇色彩，再实际接触到，也不过将传说去伪存真，对这个人的认识更为丰满罢了。
　　可是这个张寒，守着他三天，除了他不爱说话，对他的身手有个‘很厉害’
　　这样的模糊概念外，我几乎无法从侧面了解到他任何信息。
　　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让我觉得不安。
　　理论上来讲我是应该怀疑他的，可不知为什么，我直觉来讲，在思考前竟已经选择了信任他。
　　林伯伯临终前交给我的信件内容想必非同小可，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小天我亦多少有些防备。所幸我之前虽在林伯伯帐下，但大抵碍于老头子的交代，林伯伯对我并未有过关照，身边人也只当我是寻常家世稍好人家子弟罢了，他副官我未曾接触过，想必林伯伯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看走了眼，所以理论上来讲，就算有人知道林师长临终前曾秘密见过一个人，但姓什名谁，怕是不知的。我平日也并不出挑，估摸着也不至于那么快查到我头上。
　　而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走出这片丛林，把信交到老头子手上。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看一眼如今我走出这片丛林的希望，没想到‘希望’竟然正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吓得我头皮一麻，好险没有惊叫出声。
　　“小哥？你醒了？”我干巴巴地问道。他并不理我，只微微垂了眼，移开了视线。
　　我讨了个没趣，扯了扯嘴角，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紧粘在我身上，可我背后就是张寒，我实在没那个勇气转身确认，于是就这么纠结着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正被楼应闲胡大有他们散散地围在一处，我心中一惊，心道可别出什么乱子，忙爬起来凑了过去，便听胡大有道：“小哥，不是我胡大有疑心重，你就这么和我们说一句往北走，十五天能到最近的驻地也不说个路线计划啥的，这破林子又古怪得紧，万一你不留神偏了路，我们连提个醒都没法子啊。”
　　张寒视线在巴巴地凑过来的我身上停了一会儿，道：“有问题的树林面积不会太大，两个时辰内应该可以走出去。”
　　把我们困了几天的林子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两个时辰内就可以走出去听得胡大有瞪大了眼睛，“这林子这么邪乎？小哥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我们听听参考参考。”张寒却并不回答，只闭了嘴不再开口，胡大有在众人面前讨了个没趣，面子上过不去正要发作，楼应闲拦住了他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会上路了自见分晓。”胡大有便作罢，楼应闲吩咐下去chi半小时后出发，众人便各自散了。
　　我留在原地看着他们各自忙活，看一眼不动如山的张寒，扒扒头发，道：“张寒，趁着他们煮东西这会儿，我先帮你换药吧，等会赶起路来怕是照顾不到你。”
　　“照顾我？”张寒语调有些奇怪。
　　“你身上伤那么重，不照顾你照顾谁？”虽然我看起来是有些弱，但总不至于被个重伤员鄙视吧。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不用了。”他轻声道。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对于我说照顾她这事表现得那么诡异了。我们集合后，张寒便挑了附近两颗最高的树站定，然后突然腰间一使力，便一脚蹬上了树，我还来不及惊叹他的爆发力，便看他借着那一蹬的力道落在另一棵树上快速冲上几步后在冲力小下来之前跃到另一棵树上借力，如此反复几次，没一会儿便‘走’到了树干分叉的地方，然后他终于停止了让我心提到嗓子眼的反地心引力式爬树方式，改成手脚并用，很快便消失在树叶掩映中。
　　胡大有咂咂嘴道：“这小哥简直神了……”
　　我一看，周围的人都被张寒这一手震得不轻。
　　走出迷宫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站在迷宫之上，我开始还以为他会和我们扯什么五行八卦，没想到他的方式倒是足够简单粗暴的以力证道。
　　很快张寒便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在离地五六米的距离他便松手姿势漂亮地落了地，看得我眼一晕，便见他指了一个方向道：“往这边走。”我忙拽住了这祖宗，“先等等，我看看你伤口裂开了没。”他脚步一顿，倒也没拒绝便跟着我到了一旁。
　　我三下两下扒了他上衣，便见他腰间纱布透出了些红色，我心道果然，“我说你上树就上树呗，这么瞎折腾干嘛，姿势好看能让你伤口好的快些？”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有些不对，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样埋怨自己男人的小媳妇，被自己冒出来的联想惊得一阵恶寒，我忙补救道，“我们现在药品可是很紧缺的。”
　　得，还不如不救。
　　“那样比较快。”他道。
　　我听着心里一堵，这人，果真是完全不懂爱惜自己，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竟有几分觉得他可怜。
　　帮他包扎好后我们便上了路，一路上我特意留意了一下，除了一开始见过两次我们之前留下的记号之外，我便再没有见过了，张寒偶尔停下脚步观察一下周围，待到日上中天，张寒道：“从那片林子走出来了。”我们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张寒脚步便没有再停过，我们只跟在他身后闷头赶路。
　　待到入夜，张寒终于停下，大家原地扎营休息，我脸色难看地坐在一旁，小天问我怎么样，我勉强应了，尽管比起刚入伍时我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但是应付这样的急行军还是勉强，到后面几乎都是靠着小天在照应，说起来小天年纪比我还小些，倒比我先入伍几年，我一进军营便和他分到一个班，虽说我把他当弟弟看，平日里倒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随着吃过晚饭我便躺下了，睡前偷偷摸了摸心口，确认了信还在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