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月凉如水。
圣上仅着一件单衣，倚着柱子，抬头，静望。
之前一直以为圣上睡了，所以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有事还没交代，直到今日我也不会发觉圣上竟是夜夜不寐。
我叹了口气，虽说天气炎热，但是只穿一件单衣着凉了可不好。
我刚要上前劝劝，便看到了一个健壮的黑影走了过去。
今晚当值的典蹴轻手轻脚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轻柔地披在圣上肩上。
圣上回头，笑着说：“是你啊。”
典蹴愣了愣，呆呆地道：“是我啊……”
不用说，这傻子定是又被圣上的笑容摄了心神。
圣上估摸着看到了典蹴泛红的耳尖，有些有趣地笑了：“好了，天也晚了，该到换班的时刻了，你去睡罢。”
典蹴这才如梦初醒，问道：“那你怎么还不睡？”竟是连敬语也忘了加。
圣上倒并没有在意，继续道：“朕？有的时候肩上负担子的太多，连睡意都被压垮了。”
典蹴一脸讷讷。
圣上摇了摇头：“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典蹴急忙拉住圣上：“圣上要有什么抬不起来的东西，尽管和我老典说。别的我没有，这一身力气我还是有的！”
“你啊……罢了，有时候心思简单也是好事。”
那莽厮不明白，我倒是知道一二的。
今年大旱，按照祖制，是要大办祈雨的。
可是圣上明白，祈雨仪式劳民伤财不说，对旱灾也并没有什么影响。让百姓雪上加霜的事情，他定是不愿的。再者，圣上已经决计要抽调出国库的大部分银两，提前购置粮食了。如果此时还要花费巨大地置办什么祈雨仪式，国库的银两是不够的。可是又架不住底下那些酸腐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说着“不合礼数不合礼数”。
现在圣上在想的估计是，如何不动声色地降低那些繁文缛节罢。
哎……
我当初也何尝不是被圣上的一心为民的胸襟所打动，才誓死跟随于他？
要是说被先皇打坡一条腿后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我那时如此效忠先皇，没有一步行为失当，可是他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挑唆、一个污蔑，便将我狠狠地推开，贬至要照看一个小娃娃，我心中又怎么能没有恨！
一开始，我处于圣上身边，虽然因为他给予我的温情，无了害他的想法，但是也没有助他的意思。
只是后来我看着这个小奶娃一天一天地拔高，一天比一天地聪慧，心下忍不住怜惜。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会这样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只可惜我是一个阉人，这辈子注定无子无女。
所以我把圣上当成自己的孩子，精心抚养长大。
你看，恨意也不是想象中那般难以消除，从“对圣上冷漠以待”到“想看看圣上会成为怎样的帝王”再到“一心维护他”我也只不过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
我交代完了事情，特意绕了个远儿，去看看圣上是否睡了。
听到小丫鬟禀报我说“正睡着呢”，我才放心地回到住处。
在住处的门外又看到了典蹴的身影。
这回我倒是有些惊讶的。
这莽夫要么会痴痴傻傻地回去，要么会老老实实地在圣上门外守着，这次又上我这来做什么。
看到我，典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大声质问我道：“你是怎么照看他的饮食起居的！他这几日没睡好，你竟都不放在心上。”
好么，脾气大了，跑过来教训我了。我抱着胸，冷冷道：“圣上刚刚睡下，你也不怕再一次吵到他。”
他受惊地向乾清宫方向看了看，确定并没有什么圣上醒来的声音，这才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和我说：“别转移话题！我不能时常在宫，他就由你照看着。不过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试问！”这话配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颇有一种虚张声势的味道。
算了，我一个而立之年的人，又何必跟小孩子家家计较？我摇了摇头，打开房门，进屋。
典蹴犹豫了一下，又拽住了我的袖子：“那些特别沉的、把他睡意都压垮的东西在哪？我今晚就帮他搬走！”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哈哈大笑。
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小点声，他好不容易才睡……”罢了又说“那东西真的很沉吗？大不了我再喊几个帮手一块去……”
有时候这傻人也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