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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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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于佑和X钟皓天be短篇)
一场订婚宴上的车祸,让皓天陷入了昏迷,十天,二十天……
当照顾的人都渐渐感觉到绝望的时候,6月12日,这一天,仿佛是苍天的有意撮合,两个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
这一天,真真因为友善的话没来医院。
这一天,友善被别的事拖累。
这一天,皓天醒了,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钟皓天摸着额头上的纱布,茫然地扯掉了手上的输液针头,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脚下发软差点摔倒,他却还是踉跄着走了出去,仿若指引。
于佑和坐在门诊部的大厅,双手放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他在等着检查结果,这段时间总是莫名的流鼻血和难受,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一个踉跄的身影在他的面前走过,不知不觉的,于佑和被他吸引了目光。
那个人穿着医院的病人服,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一双眼睛好像一直氤氲着水光,明亮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人向着大门而去的身影,佑和有些担心,担心的结果就是跟在了他的身后。事实上,他的担心并非多余。
“喂!你要去哪里?”于佑和拉住了差点冲上马路的钟皓天。
钟皓天好像被车子吓到,一脸的呆愣,他摇了摇头,突然蹲了下去。那抱着膝盖无助的模样,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的肩膀。
他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他的一只手撑着脑袋,脑子里一会是一片空白,一会又跑出一堆繁乱的画面。
“我送你回医院,你的家人应该在等你。”于佑和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如是说道。
“家人……”低喃着这两个字,钟皓天拼命摇头,“我不回去!”
他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他只是本能的逃避着。
于佑和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将人送回医院的,他却一点也不愿意这么做,眼前的人很痛苦,那种痛苦他似乎感同身受。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豁达坚强,因为他也是痛苦的。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载着那个人,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那个人从上车之后,就一直乖巧的,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端正的坐在一边,就好像知道,一旦他开了口,让于佑和回了神,于佑和就会把他送回医院一般。
“你……”于佑和为难了,他并不认识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拐带。
钟皓天眨了眨眼睛,翘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个乖巧的笑。
后悔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于佑和说:“我叫于佑和。你叫什么名字?”
“……”钟皓天没有说话,他只是对着佑和傻傻地笑着。
刚才于佑和就发现了,这个人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智力又像个孩子,可清醒的时候,他也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心里闪过一瞬愧疚,他不该因为心里那一丝的渴望就把人带了回来。
在自己爱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之后,在她离开之后,在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脆弱了,脆弱到竟然渴望去依赖一个捡回来的陌生人。
于佑和知道自己可笑,可……只能这样了。
他们两个就这么奇特又顺其自然的住在了一起。
钟皓天在生活上依靠着于佑和,于佑和在精神上依赖着皓天,他们就像互相舔舐伤口的两只小兽,抚慰着各自的心灵。
钟皓天的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于佑和已经猜测到他之前大概是发生了车祸。不能送去医院,他就买来了药和纱布,自己给他上药包扎。
钟皓天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许是之前的压力太大,他有时候会烦躁的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于佑和毫无怨言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样一样收拾。他有时候又一脸微笑的发呆,连饭都不会自己吃,佑和也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有时候他又会突然的一个人安静的哭着,这个时候佑和会抱着他,借给他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月零两天,这一天,于佑和晕倒在了厨房里,锅里还在炖着他买来的鸽子,因为书上说鸽子补脑。
等于佑和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钟皓天坐在床边,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换额上的毛巾,当看到自己醒来的时候,钟皓天笑得弯了眼睛。
于佑和也笑了,他觉得这氛围很温暖,屋子里也好像突然暖和了好多。
皓天用他的脑袋蹭了蹭佑和的手,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快点好,不要生病。”
佑和的心颤动了,他突然好想抱住这个人,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佑和在皓天的搀扶下起了身,他没想到有一天会反过来让皓天照顾自己,走进客厅,他看到了桌上已经凉了的鸽子汤,惊奇地看向皓天,“你盛出来的?”
点了点头,皓天给他拉开了座位,让他坐下,把汤推到了他的面前,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要吃光。”
佑和拉他一同坐下:“我们一起。”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短暂到佑和明知道皓天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好多年,默契的,融洽的让整个屋子充满了阳光。
然而,泡沫终究是泡沫。
佑和的病彻底爆发了,他却如何也不想去医院,他是真的爱上皓天了,哪怕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不愿去医院,因为他怕一去医院就碰上了皓天的家人,他承认他很自私,自私到宁愿放任着皓天家人焦急找他也不想皓天离开自己。
皓天的精神已经越来越正常了,除了失忆,他几乎再没有别的问题,而且就算是失忆,也在日间的头疼里,越来越多的片段充盈了大脑,这时候他只说自己头疼,每当这个时候,佑和就会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帮他揉太阳穴,这样,记忆里的烦恼都会一下子消失不见。
因为知道佑和在害怕,害怕自己记起以前的事,所以皓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保持着那乖巧的样子,不过家里的事情,照顾佑和的事情已经全部落在了他的肩上。
9月12日,两个人在一起三个月后的这天早上,钟皓天照例留了佑和一个人在家,自己出去买菜,却不想在街上碰到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皓天,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都快急疯了?!”友善激动地拉住了眼前的皓天。
拨开她的手,皓天皱着眉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完便转身往回跑,他明白自己是认识她的,只是他不要记得以前的事,他要回到佑和身边。
友善追着他,甚至脱掉了阻碍行动的高跟鞋,一路跑到了佑和和皓天的家。就在皓天要关上门的前一刻冲了上去,扒住了门,猛地拉开。
皓天一时没反应,差点被拉得摔倒。
听到动静,佑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虚弱地扶着房门担忧地问:“怎么了?”
看到佑和走了出来,皓天也顾不得那个追着自己的女人了,赶忙跑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你怎么下床来了?!快回去!”
友善皱起了眉头,看着皓天和佑和亲密的动作,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皓天,他是谁?”友善指着佑和问。
皓天抱紧了佑和,佝着腰,脸贴着佑和的胸口不说话,微撅起嘴,不想理她。
这番动作落在了友善眼里,却叫她发了疯。
“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却抱着一个男人!”
女人的尖叫刺激到了佑和,佑和瞪大了眼睛,看着友善。
他有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孩子?而我破坏了他的家……
皓天也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这个女人发生的事,那件让他对不起自己喜欢的人的事——
订婚宴的前几天,他和她发生了关系……然后……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画面,喷涌般灌入了脑海,钟皓天捂住了脑袋,在两个焦急的声音中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钟皓天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妻,真真。
听到真真说不在乎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她都愿意嫁给他,皓天抱住了她:“谢谢你,真真。我喜欢你,我不会对不起你,我和友善没有什么,我发誓。”
真真愣了一下,阻止了他的手,回抱他点头:“我相信你。”
9月13日,在医院醒来的皓天以为自己昏迷了四个多月,他的生活接着订婚宴的那天延续。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和真真好好生活在一起。
关于于佑和的事,他是全部都忘了。
当友善得知此事,她更是放心的开始了从真真手里夺走皓天的计划,至于那天佑和将皓天交给她时候说的话,她想这些已经没必要说了。
那天,皓天晕倒以后,离他最近的佑和却是连扶起他的力气都没有,颓然地跪坐在皓天旁边,将皓天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腿上,轻抚着他的脸,抬起头对友善说:“你把他送医院吧,对不起,破坏了你们的家庭,可是我是真的爱他。不过,以后我都不会出现了。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
友善明明应该觉得一个男人哭着说喜欢另一个男人很恶心的,奇迹的,此刻她竟然会对一个觊觎皓天的人动了恻隐之心:“皓天,钟皓天,他的名字。”
小心搀起了皓天,友善警告佑和,那声音却没什么底气:“别忘了你说的话,不许再出现在皓天面前了。”
佑和点了点头,“我会的,不过……”扯起了嘴角,想是他想到了皓天呆呆的样子:“如果他问起我……你,你就说我出国结婚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告诉他是我骗了他,让他好好生活。”
9月20日,当佑和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的时候,珊珊找清优一同去了佑和家,她本不想找她一块去的,只是清优有钥匙,这让她嫉妒,却也只能嫉妒。
打开门,门里没有人,只有地上躺着的一张诊断书——急性红白血病。
循着诊断书上的名字寻到了医院,她们和准备出院的皓天擦身而过,皓天身边围着真真和友善,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和她们两个的崩溃焦急简直就像是对比一般。
死神的双眼满溢着嘲弄,黑色的雾气在医院的上空萦绕。
轰隆一声,黑云翻墨里,雷声带来了一场倾盆的雨,医院的几个医生和护士跑过了皓天身旁,一个护士一边跑一边疾速汇报着情况:“ICU病房的于佑和白细胞突然扩散……”
熟悉的名字如同天上的巨雷,那被遗忘的身影窜入脑海……
几乎下意识的,皓天冲向了ICU病房。
“家属在哪里?!”医生在高喊,一个人被推出了病房,护士们的脚底如同生风,即使旁边就是手术室。
“我是他的妹妹!”
“病危通知书需要签字。”
场面是混乱的,清优颤抖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从没有这么庆幸自己当着这个不想当的妹妹。
皓天呆愣地回忆着那张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脸,他不记得那是谁,他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真真跟了过来,她不明白皓天为什么满脸泪水,只是不停问他怎么了。
友善退后了两步,她没想到那个男人那时候的话近乎是遗言……
珊珊在给佑和的亲人们打电话,清优已经脱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医生一进去,混乱就像被定格,走廊里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
灯灭,天塌。死神得意地挥舞镰刀,这世上没有他带不走的人。
清优晕了过去,珊珊崩溃大哭;全不知情的真真也恻隐心哀,友善看着皓天欲言又止,皓天浑身一震,捂着胸口跪倒下去。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这么痛?
泾渭分明的两边,依旧毫无交集。
9月23日,一场雨中的黑色的葬礼,清一色的黑衣,墓碑的白显得那么明亮,墓碑上的照片里,一个人笑得阳光又温柔,如同午夜里的阳光。
钟皓天站在不远处,他没有打伞,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浑身湿透,单薄又鲜艳的和那碑前的人们格格不入。这是他13号在医院醒来时候穿着的衣服。
他已经和真真退了婚,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果决的说出不想拖累一个人一生这样的话。
友善竟然也神奇的没趁虚而入缠上他,反而留了封信就出国去了。
信里是另一个人给他的话:
“如果他问起我……你,你就说我出国结婚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告诉他是我骗了他,让他好好生活。”
雨水冰凉,额前的发一缕一缕,水滴结成了水帘,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恍惚中一个人穿越着时光站在了自己面前,他还是一如往昔笑地温柔。
皓天也跟着笑了,就像那次坐在他的床边。
他一字一顿,一如当时乖巧的模样:
“我会好好生活的。103天,我会数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