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夜谭》四酷全姝

2、笑春风（下）

　　笑春风（下）
　　文/晚枫
　　“她掉进河里有那么多家丁救她，你去起什么哄。”可知道他当时听到尚书千金说起这事时，脸都吓白了，平静之后不禁气从中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若是死了真的死了怎么办。
　　“我想帮你嘛。”烛光中，春风微抬起头有些委屈。
　　“我的事你以后别管，这段日子你出来的也够久了，明日便回去吧。”方雨墨说完，一口饭也没吃便早早的上了床，生闷气。
　　第二日，天还没亮，又早早的出去了。春风起来时，桌上有一个凉掉的馒头，和一张字条：“吃了就赶紧回家，我跟澄莹已经认识了，以后你别担心我的事了，谢谢。”她看完一点一点小心的折好纸条放在衣袖，啃了口凉掉的馒头。才吃了一口便皱了眉头，拿着它仔细的在眼前转了一圈，又闻了闻：这馒头是买了多久了，怎么才吃一口就酸的不行呢。她抹了抹眼睛湿湿的，无奈笑道：居然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之后他们冷战了一段时间，春风又回到了家，过起了战战兢兢的生活。方雨墨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春风当时是有些吓到的。以至于后来两人和好后，也从未再提起过那件事，把一切维持在没吵架之前的状态。但仅管是小心翼翼着平静却还是被打破了。
　　那日春风蹲在地上，正在方雨墨厨房帮他洗锅。一双白底绣花的鞋子突兀的出现在视线范围，竟是她来了，尚书千金季澄莹。
　　她眉眼生的很是好看，一身着装纯白如雪衬的整个人干净非常。而春风，基本上就从未穿过白色的衣裳，一张脸有时也是脏脏的，皮肤也不白，手也粗糙着。
　　“雨墨，在吗？我来找他准备商量提亲的事。”季澄莹亲和的微笑着，看着春风裙上的锅灰和悄悄背过去的双手道。
　　“他在里面看书，我去叫他出来。”她正要进去又被澄莹叫住：“他这人就是这样，看起书来认真的很。还是我进去吧，多谢了。”她走的很慢很美，从未看过一个人连背影连头发都是美丽得，而她…春风这时才真的想明白，为何方雨墨会喜欢她。
　　天很晴，微风缓缓的吹过。春风在厨房整理了思绪，蹲下身继续洗锅。没过一会，屋子门开了，方雨墨跨步出来，来到她面前脸上有些不自然：“春风，你今天…先回去吧。”
　　春风抬头看他，清爽的笑了笑：“我把锅子洗干净了，就回去。你快进去吧。”
　　“别洗了，你现在就回去。你在这里，她会不高兴的。”他埋着头没有看她。
　　春风愣了一下，赶紧起身有些油污的手往裙子上随便擦了擦：“额，那你快进去吧，我马上就走，锅子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你记得把它擦干净在用。”
　　“好。”他的心紧了紧，回道。
　　春风走了，方雨墨回了屋。再跟澄莹聊天时，他总是会不自主的看向窗外，小院异常安静着，太阳光下那口锅子微微泛着银光，他如是想，这锅子好像是去年春风和他一起买的呢。
　　澄莹还在说着什么，方雨墨只是点头答应。
　　他爱春风的，一直都爱着，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不能这么庸碌下去，他还有事没做，虽然这件事以前根本没有可能做到，但尚书千金来了，只要能娶到她，得她父亲帮助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次日，方雨墨将春风约到了江边柳树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他望着一江之水，淡淡道。
　　“不是说我们要做一辈子朋友吗？”春风看着他的侧颜，有些不信。
　　“与你见面，她会不高兴的。”
　　是啊，昨日澄莹便不高兴了，但是再也不见这句话有多重你知道吗：“那我们还做朋友吗？”春风嗓音微哑，绞着手指感觉手心好凉好凉，竟然连做朋友也不可以吗。
　　他没有回答，高贵的头一直看着江边波浪的起伏：“我是混蛋，说过的话没一句做得数的，你恨我吧，你今年也十八了，赶紧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嫁了……吧。”他还在说，春风却早已经听不下去了：“不是说不做朋友了吗，你还管我干嘛，我嫁不嫁都不关你的事，你就安心的娶你家尚书千金吧。”哭了一路，跑了一路。这次是她先离开了。所以她没看见当自己跑开之后，方雨墨转过头来，一直干净清爽的脸上泪流满面。
　　不久之后，方雨墨要娶尚书千金的事在城里传开了。半个月之后，方雨墨离开了烟雨城，随尚书一家去了南朝都城—坤秋。
　　他走后，春风通过尚书府家丁收到了方雨墨的房契。那一日，雨很大屋外打雷闪电的，她没有打伞一路快跑着到了方雨墨的家，路上还跑掉了一只鞋子。
　　门没有锁，春风推门进去。厨房的锅碗瓢盆摆放整齐各个都光亮的很，应该是主人不久前才刷过的，她一身湿透身上滴水不断，无力的推开门，进了房间。屋里还像平时一样干干静静的，但方雨墨的衣服全都不见了，桌上躺着一张字条。
　　春风刚拿了一下，见手湿了纸条，又赶紧收回，习惯性的往身上一擦才发现也是湿的。
　　她靠着桌子看着上面的话，只有一句：“以后被打了就来小屋住着，保重。”窗外是磅礴大雨，她看到这里亦跟着雨声一起大哭起来，骗人，你说了一辈子照顾我的，你说了要跟我做一辈子朋友的啊，你为什么没有做到。既然做不到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喊出的声音格外嘶哑，凄凉···无力。
　　五年后，朝堂上。百里昭和大胜归来，皇上龙颜大悦。
　　状元爷方雨墨看他请了两月长假，自己也便告了一月假期。他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下，来到一个牌位前站着，轻身道：“澄莹，我向皇上告假一月，想去找她，你不会怪我吧。我想她，想见她，你原谅我吧……”如今他已经是当朝状元，同时还将多年前陷害他家族的人绳之于法，他都做到了，现在他只想让自己任性一下。
　　再回烟雨城，这里还是像五年前那般热闹。他轻车熟路的来到春风家里找她，却被她娘推了出来。问了左右邻居才知道，几年前他给春风的房契被她娘知道了。她娘本就缺钱，便把主意打在了房契上，春风誓死保护着房契，最后干脆和她母亲分了家，什么也不要只带走了自己的衣物，便搬到他家生活。
　　方雨墨与春风相处了八年时间，她有多坚强他自是比谁都清楚。但这几年她离家出来，无依无靠，必定经历了不少的困难啊。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小屋门前。天色尚早，方雨墨坐在自家门口，看着门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划痕微微一笑，很多都是春风和他刻上去的。
　　远远的阳光下，一女子挑着一旦蔬菜，回来了。他竟有些怕被她看见，躲在了墙边的转角处，看她开了门进了屋子，唇边一丝苦笑：原来当初春风心中，尽是这般的苦涩。
　　那天待春风家里灭了灯火，他才静静地离开。第二日天蒙蒙亮又跑到墙角处躲起来，看着春风脸上汗水盈盈的，挑着满满一旦鲜绿蔬菜去了市集。蔬菜刚浸过水，水滴了一路方雨墨亦跟了一路。
　　她起得早，头发都没有梳好，毛毛躁躁的随便扎起。也没有吃早饭，只是在方雨墨最喜欢的包子店买了包子，挑着重重的担子一边走一边吃。
　　方雨墨看她那样一脸担心着，怎么水也不喝，还挑着这么重的东西，一定会呛到的！
　　他刚这么想着，前面的春风果然呛到了。她干脆放下了担子手摸着喉咙跳了几下，然后一脸轻松的又挑起了担子继续走着。
　　数步之外，方雨墨看着她，嗓子哑得厉害。曾经对他这么好，他这么喜欢的春风，如今为了他过着这般的生活，他···终究是害了她，春风还会像以前那般原谅自己吗，会吗？
　　方雨墨不敢试，也不敢让春风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他怕，怕面对她，怕她不原谅他。
　　从那天开始，每日里方雨墨便尾随着春风去市集卖菜，然后花钱找人把菜篮里的蔬菜给她全部买了，买菜的人从不还价。
　　五日之后，春风也开始奇怪了。这几日里，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她，但每次回头时却没看到什么熟人。而且那个卖包子的抠门老板竟然还免费送她一碗豆浆，买一个包子送一大碗豆浆，奇了怪了。但，这还并非是最奇怪的。
　　春风站在自家小院里看着空无一物的菜篮子，若有所思着，近日集市上那些人都喜欢买她的菜，刚放下分分钟便能抢购一空，但这追到家里来买菜的人就真的太奇怪了。
　　春风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她自然巴不得把这些菜全卖出去，别人上门来买了，顾客为大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她也曾问过那些人，干嘛跑到家里来买菜，那些人都闪烁其词，从不会正面回答。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他。那天，春风在自家小院里面晒被单，踩着凳子靠着墙根一站，居然看到墙外坐着的方雨墨。
　　她们仅一墙之隔，春风愣了很久没有说话，方雨墨似也感觉到什么，抬头一望仅一眼就将她看到了眼里。两人互相望着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晒棉被的杆子自己从墙上掉了下来，惊扰了两人。
　　方雨墨现在已经是状元身份，皇帝都见过多次，却在刚刚惊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逃跑。他在心里狠狠将自己鄙视了一顿，然后听到墙内轻柔的话：“进来吧。”
　　五年未归的家，今日再次进来，方雨墨不禁有些感慨。这里有太多他和春风的记忆，这里曾是他的家，现在也是她的家。
　　他一进来看着春风正在忙手忙脚的整理晾衣杆子，忙上前帮忙着。三两下晒好了被单，春风空了手望着他：“你媳妇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一年前，难产走了。”方雨墨看着她，认真道。
　　“对不起，不该问你的。还没吃饭吧，我跟你做饭。”春风声音轻柔，走到厨房开始生火，她手脚麻利三两下就生好了火，放上锅子开始做饭。
　　方雨墨看着她，放柴拿火折子生火的一系列动作，眼中刺的难受，她是春风，却又不再是春风。以前那个春风总会说：雨墨，我对生火一窍不通，虽练习了很多次，但还是很艰难啊……是啊，所以她跟他烤红薯时还会伤了手。而他方雨墨做饭一般但生火一流，这样也算是互补了吧，以前的他总是会这样想着。
　　风走过烟袭来，他闭着眼睛干净的衣袖在眼睛上抹了又抹。
　　“怎么了？”她关心道。
　　“让烟迷了眼。”他擦着鱼贯而出的眼泪，故作轻松。
　　“那你赶紧进屋去等着，饭一会儿就好了。”她坐着看他不停的抹着眼，秀眉微皱。
　　“我想陪着你，你别让我走。”让我一辈子陪着你好吗，本想说这个，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春风没有回答，进了屋拿了一块没有用过的干净帕子浸了水递给他：“那你擦一擦吧，擦过就好了。”
　　饭好了，两人像多年前一样在小屋里桌子旁，吃着五年后的第一顿饭。
　　“听说你成了状元？”春风扒着饭，随意问着。
　　“嗯，你不好奇我这次为什么会回来吗？”方雨墨看她一直面色淡淡，也不笑就像普通朋友一般的问候，有些受不住。
　　春风没有回答，继续问：“这几日那些来买菜的人是你叫来的吗？”
　　“嗯。”
　　“那你这几天有没有跟踪我。”
　　“……"他动了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