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黏你一个人》泅梨

6、第五章

　　要说佟宝宝的境遇，该怎么说呢？要说不好，其实也不妥当，她没有被安置在冰冷潮湿的地牢里，也没有被抛弃在黑暗寒冷的沙漠中，除了暂时丧失了自由（这也是建在她好奇的想要留下来探听亲亲相公的下落的基础上），她所住的毡帐结实而温暖，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就会有种强烈的幸福感。她所吃的虽然是最普通的回族大饼和奶茶，可这样的食物对于如今饱经战乱之苦的回部来说已经难得可贵了，看看叶尔羌城外聚集的难民就可以知道了。

　　照理来说，佟宝宝应该知足的五体投地了，可是，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住一个帐篷啊！~~
　　自从她们被软禁在毡帐里后，那个所谓的公主大人几乎就没有安静过。

　　“你这个贱女人，过来给本公主斟茶！”

　　佟宝宝甩了甩头，努力想将这个烦人的噪音驱逐出耳朵。周围暗中监视的人，光能听见呼吸的就有五个人，还不包括自己可能听不见的，这样的情形下，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声吆喝别人，真是服了她了。

　　“口渴就自己倒啊。”佟宝宝不堪噪音穿耳，冷冷的说。拜托，好歹自己也是大清格格，再不济也是个贝勒福晋，哪有为人端茶倒水的时候。

　　“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我可是小和卓最疼爱的女儿。”那女人气急败坏的大声嚷着。
　　现在是我最讨厌的疯女人~佟宝宝翻了翻白眼，为眼前的笨蛋默哀，“那么你承认自己是那位阿雅娜喽！”她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悠悠的吐出一句话。

　　“当然不是。”那个笨蛋急急的反对，“你才是阿雅娜。我是被你逼着的替身！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那不就是了，过来，替本公主斟茶，本公主口渴了！”装威严谁不会啊，佟宝宝冷笑了声，道。

　　“你……我……”似乎发觉自己掉进了个陷阱，那位公主犹豫着，明知有不对的地方，却说不上来。

　　“还不快点过来，想渴死我啊~”佟宝宝心中暗笑，一边仰起下巴，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样。

　　下意识的端起茶壶，阿雅娜咬着唇瓣犹犹豫豫的挪到榻前，举手颤悠悠的倒了一满杯的奶茶。一直是骄横的公主，哪做过倒茶这样的事，一不留神，茶杯被碰倒，乳白色的茶水倒了自己一身。“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上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佟宝宝一个转身，一边点了阿雅娜的哑穴，一边快手快脚的接住了倾身而下的茶杯放回榻上，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被她转身的动作遮掩了。

　　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阿雅娜不停的晃动着佟宝宝的衣领，拼命的摇着，娇艳的脸庞扭曲而变形。佟宝宝只能再次出手点了她的昏穴。

　　从别处看来阿雅娜就像是被吓昏了过去一样。虽然端茶出错被吓晕过去，这样的理由有点荒唐，可是按照这位公主苛刻骄横的个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怎么说，世界终于安静了。

　　佟宝宝暗自舒出一口气，任阿雅娜滩倒在地，生性狂妄蛮横的公主是不会将一个陌生的卑微婢女放回柔软的榻上的，反正这里地上铺着厚实的毡毛，所以……就这样吧！

　　佟宝宝回神注意了下周围的呼吸声，发觉只剩了三处，不想也知道消失的那两个去禀告首领了。静静的坐在帐中的毛毡榻上，佟宝宝将已然知道的线索再理了一遍。

　　在这里大概已有三天的时间了。

　　从帐外巡逻守卫的士兵的交谈中，可以得知叶尔羌城已被这些人占领大约有三月之久，这期间，清军控制了周围所有的回城，连回部粮仓之称的和阗城也在数十天内被清军大炮攻占。起兵叛乱的小和卓霍集占占据着叶尔羌城以北不过百里的伊塞克城，大有退居叶城之势。但由于叶城地势险峻，且难攻易守，因此清军和霍集占一南一北，早已在城外布下了阵势，却都迟迟未动。

　　这些人以擒获她们的黑衣人为首，在城内大道上一字排开，安营扎宅，却没有扰民的动静。城内的粮草充足，百姓们安然而居，全没有要打仗的恐慌，甚至还和驻扎的兵士打成了一团。只是听说那黑衣男子前几日下了严令，为确保城内粮食的充足供应，任何人不得放难民进城。但他却接着下令从军粮里扣下了一些粮食，每日午时在东城门处施粥救民。

　　只是，不知道这些回人为什么要抓阿雅娜？和那个臭鸡蛋又是什么关系？

　　昨天听他们议论，说昨天和阗城内一扰民的军士被新任的将军给处决了，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佟宝宝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个笨男人，竟会和自己吃醋。”

　　正想着，那个黑衣男子已掀开帐子走了进来，冷着一张脸盯着佟宝宝看了片刻。佟宝宝也不是吃素的料，竟也不顾礼节抬起头狠狠的打量起了来人。

　　乌黑的眉，高挺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眼正死死的瞪着自己，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卷曲的连鬓胡遮掩了他下巴的轮廓。“这样的身材在回人堆里也不常见啊”，佟宝宝打量着眼前伟岸的身躯，心里暗自感叹，“啧啧，这就是一只熊。”

　　还是那只臭鸡蛋养眼啊~~有点陶醉的回想起自家相公的“美貌”，佟宝宝的嘴角悄悄的弯了上去。

　　“熊大哥……额……不是，额，这个，您有什么事？”想归想，回过神的佟宝宝努力仰起头谄媚地问。

　　塔海挑起一只眉，有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她真的很“小”，应该以瘦弱来形容，可是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娇弱之色，反倒大胆得令人诧异。这点和之前探察的情报的确有所偏差，可是，转头越过她，望了眼她身后卧倒在地的另一个人，他脸色略沉了沉，迎上鼻尖下的笑脸，带了些嘲讽的语气吩咐道：“把阿雅娜公主带到我的大帐里。”

　　哎？就这样？转眼间，佟宝宝就被人架出了大帐。也罢也罢，反正自己也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他。

　　……塞日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双眼……
　　……
　　……塔海，你不要管我，快走！……

　　……塞日娅……

　　一片血雾在正午的日光中蔓延开去，奔腾的马蹄声从远到近的逼近，纯黑的衣衫在扬起的尘土中翻飞，到处是刀光剑影。一支利箭从远处直直射了过来，插进了心窝。剧痛混合着汗水和鲜血，夹杂着沉重的呼吸，眼前一片黑暗，紧紧拥住怀中唯一的柔弱温暖，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紧紧地握住拳头，塔海加快了脚步。偶尔听说的宝物斑冠鹰眼，如今流落到小和卓霍占集的手里。本不该，在如今这般动乱的局势下，和“大漠之狐”的小和卓霍占集有所瓜葛，但为了最爱的人却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夺宝，结果却折损了大半的亲近卫士重伤而归，不得已退居到叶尔羌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塔海微微偏过头看了看温顺的跟在他身后，埋头走路的佟宝宝。前几日，在城外撞见了一支装扮成商人的队伍，处于谨慎上前探听，却发现了霍占集身边的侍卫身影，一群人护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往城里去。于是上前，结果竟冒出了两个“阿雅娜”，弄得他也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一并带回了城。

　　不管怎样，她们中一定有一个真的，线报称，阿雅娜美艳绝伦，性情骄纵霸道，却深受霍占集的宠爱，裙下臣无数。以她为价码，说不定能从霍占集那里得到斑冠鹰眼。

　　佟宝宝抬头望着美轮美奂的木制穹顶，下午的阳光正透过玲珑剔透的窗棂反射到周围的墙上，勾勒出光影斑斓的景色。啧啧，不愧是城主所住的屋子。不经意的，她抬起一只手，想要去触碰阳光，眼内一片惊羡，回过神，佟宝宝望向端坐在屏风前的“熊大人”。

　　像是认出了她眼中的意思，塔海瞥了她一眼，抬头望了望眼前的阳光。自从住进原来城主的院子，自己就一直不喜欢这里，更别提去关注头顶上的风景，爱人的痛苦已经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了。不过真的很美，塔海望着日光的变幻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焦灼的心情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认出了真正的阿雅娜，但现在却有点希望自己是错的。

　　“我们开门见山吧！”塔海收回目光，冷冷的道。自己亲眼见她指使着同屋的另一名“阿雅娜”端茶倒水，且弃晕倒的她于不顾,性情自私可见一斑。

　　“好啊！”佟宝宝正中下怀，爽快的答应了。最讨厌忸忸捏捏的男人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我需要你父亲的斑冠鹰眼。”

　　“斑冠鹰眼，是治疗眼病传说中的宝物。我看你双眼有神，要这个做什么？”佟宝宝好奇的问。

　　“救人。”塔海奇怪的盯着她，看了很久。线报上没有说阿雅娜好奇心重，看来下次需要再精确些。

　　“救人？是谁，是你的爱人吗？唉呀呀，别激动嘛，难道我猜对了？”受过自家老公光鸡蛋脸的熏陶，再恐怖可怕的神情对于佟宝宝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因此眼见着漫天的萧肃杀气开始蔓延开来，佟宝宝却仍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镇定样，不怕死的接着说。

　　“斑冠鹰眼只能治眼，却不能救命。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个无需你费心。”塔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爱人的伤势让他揪心，是谁都无法碰及的伤口。

　　“我看你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治理这城邦，虽日子不久，可是一切事务均井井有条，秩序森严。看来你还是个理性的人，可是为什么却对我如此的痛恨呢？”

　　“因为她的伤是因你父亲而受。”塔海手上的青筋凸显出来，表情显得狰狞。如果不是霍占集要侵吞他们部落的土地，塞日娅也不会受其诓骗，毒瞎了双眼。作为少主的他也不会流落到此地，陷入前有仇敌，后有清军的两难境地。

　　“哦。”佟宝宝应了声，满眼同情的望着眼前的男子：“那你为什么这几日不折磨折磨我？”

　　“第一，我无法确定你是阿雅娜，擅自对一无辜者用刑，我不会。第二，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两人的罪孽不可放在一起。”塔海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一对清目正盈盈的望向他，一脸的荡然，心中不由得有种好奇升腾起来，阿雅娜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赞同的暗自点了点头，佟宝宝抬起头，扯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意，道：“斑冠鹰眼不在我阿玛处。”摇手阻止了塔海几欲发怒的眸子，她接着说：“因为，我不是阿雅娜。我叫佟宝宝。不过我还是决定帮你去取斑冠鹰眼，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