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血茶香

1、第1章

　　一九八六

　　艳阳高照，我感觉我的衣服可以拧出水来。我托着我的大包小包来到这里——位于市郊但不算偏僻的一栋楼前。楼有三层，应该是私家盖的，从外表来看，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这时，一个人从楼道里走出人。由于阳光太过猛烈，刺得睁不开眼，再加上处于我逆光，所以看不大清。
　　那人慢慢走近我。
　　是个男的，二十岁左右，剃一板寸，跟刚从监狱里出来似的。不过五官还算清秀。挺拔的鼻梁上架着眼睛。如果他笑一笑的话，倒是有点知识份子的味道。如果他不笑的话，就象抗日战争时期，鬼子旁边的翻译。此刻他正板着脸打量我。
　　“乐晨，是吧？”那男的开口。
　　“是的，你是？”
　　那男的没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
　　“行李就这些？”他接着问
　　我点头回答。
　　他走过来，抗起我最大的两个大包转身就走。
　　“喂！你要干吗？”
　　“你想在那被晒成人干，我可不想。”
　　说着，他走进楼。我急忙拎着剩下的几个小包紧随其后。
　　这房子很宽敞，家具跟房子一样陈旧古老，但很整洁。地板踩上去发出吱悠吱悠的响声。
　　行李被放在沙发旁边的空地上，我用袖子抹着头上的汗水。
　　“乐少风是……？”那人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悠哉的喝起来。
　　“我的父亲。”我回答。外面天气这么热，但这屋子里却非常凉快，偶尔刮来的一阵小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
　　“你是这房子的管理员？”
　　那人白了我一眼。
　　“我是这房子的所有者。”
　　我惊讶的看着他。
　　“不是说我是这房子的继承者么？”
　　“你只是其中之一，这房子的继承权有我一半，有你一半。”
　　我有点虚脱的感觉。
　　“我叫魏颜。”
　　魏颜。我强忍笑意。是不是他从小便有胃病，‘胃炎’之名由此而来？
　　“是颜色的颜。”
　　他冷着脸，仿佛看透了我心里所想。
　　“魏颜……我记下了。这么说魏翔是你亲戚？”
　　“他是我哥哥。”魏颜的眼中没有太多的犀利，多了一点淡淡的悲伤。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那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家庭，家规极其严格。据说很早以前便是地主，虽然之后被斗下来不少，但所剩下的足够过完几代之用。
　　虽然我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不过好过。外婆外公对我还好，但我的姨妈和舅舅并不怎么喜欢我。
　　随着我的长大，外婆家除了两位老人，其余的就看我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到我妈妈的忌日的时候。他们经常指着我大骂。
　　“没有你，你妈就不会死！你个扫把星！”
　　我爸爸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妈妈因生我难产，也久辞人世。所以在我脑海里一点也爸爸妈妈的印象。
　　一开始我会咬着牙躲在屋子里呜呜的哭。是不是没有我妈妈就不会死？是不是没有我舅舅他们会开心一点？既然我的出生是带来这么多不幸，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
　　不过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如果他们骂我可以好受一点的话，随便他们了。
　　十六岁的时候，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我也因此被扫地出门。
　　那个家属于他们李家的，我姓乐。
　　临走时，刘妈偷偷塞给我一点钱和一块玉如意。刘妈是我妈妈的奶娘，一直很疼我妈妈，也很疼我。她告诉我这玉如意是我爸爸的。刘妈哭着说。
　　“拿这个投奔乡下你的奶奶家，如果他们还在的话，看到这个他们会认你。”
　　还有以后小心之类，如此云云。
　　走出大门我回头看了看，万般感慨咽于腹中。

　　按照刘妈告诉我的地址我找到乡下的奶奶家，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奶奶抱着我，老泪纵横。
　　“孩子，他们不要你，奶奶要你。”
　　奶奶年岁已大，自己都要靠辅助金过日子，怎么能让她再来为我奔波劳碌。凭借之前在外婆家里时学到的东西，我在镇子里干起了水果生意，挣钱虽然不多，不过我们两个人生活倒是足够了。每次奶奶见人就夸。
　　“看我的乖孙子多能干，又听话又懂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哦！”
　　我曾问过奶奶关于爸爸的事情，她只是默默的流泪，却半字不提。看到这样的奶奶我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就这样，和奶奶相依为命了八年的光景。去年正月十五，奶奶心脏病突发，还没等送到医院就驾鹤西去了。
　　我为奶奶办完丧事，心里空了一大块。有段时间我有一种错觉，我觉得当我推开门的时候，依然可以看见奶奶的身影。
　　“孩子，今天累了吧？奶奶今天炖了鸡，快点趁热吃了。看你最近见瘦，得给你补补。”
　　这一切，仿佛是梦一般。

　　上个月我接到一个通知。我爸爸的好朋友魏翔去世，指名留给我一半的遗产，这个遗产包括这个房子。
　　于是我将奶奶的老房子锁上，拜托乡亲们照看房子。然后我离开了生活了近十年的乡下，来到这里。

　　“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留给你1/2的遗产。”魏颜又喝了一口茶。
　　“我也不明白，印象中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哥哥，甚至没听过魏翔这个名字。”我也纳闷。
　　“不管怎么说，这房子的一半是属于你的。”魏颜淡淡的说。
　　“我知道。”
　　“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我希望我们生活可以互不干扰。”
　　我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接着说。
　　“尤其是我学习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
　　果然是个搞学术的。
　　“我们老师留的作业可是很麻烦的。”
　　等等……老师？作业？
　　“你该不会是还是学生吧？”
　　“是学生又如何？”魏颜皱了皱眉。
　　“你多大？”我问
　　“十七。”他回答的干脆。
　　不会吧？看他的超过180的个头和他的很言谈举止，我一直以为他已经20多岁了，没想到居然是个未成年。
　　魏颜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以后多多关照。”
　　我接过茶点头，喝了一口。茶浓郁的味道回荡在口腔之中。
　　“不过被你关照会可能会更麻烦。”魏颜转身上了楼。
　　这个自大的小鬼！
　　我有预感，在这绝对不会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