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捉鬼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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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走君，你要离开帕契了吗？”
“拖着这副病怏怏的身子，我也去不了哪儿吧……我可是‘逆贼’的首席弟子，迟早会被帕契处死的。”
“巴克劳，我想，与其等死，我倒不如……”
他回头的时候，眼里只有一片炙热而滚烫的红色。
“师走君！”
——师傅，我一生都想要追上你的脚步。
——没有达到你的期望，但居然同你一样，死在火中。
——也算是了结了心愿吧？和你一样的死法，死在我挚友的身边。
——师傅，对不起，如果知道你和那女幽灵的故事，我或许就不会做出那些傻事了。
他笑了。
火焰袭来之前，他居然笑了。
玉石匠的儿子巴克劳愣在原地。
简直和当初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不愧是——
麻仓叶王的首席弟子。
十二月的师走君。
……
“逆贼已清理完毕——至于那些帮凶……”
“帮助藏匿贼人的巴克劳家？他们已经失去了为圣精灵打造玉器的资格，从此只能沦为一介平民，只有资格在市面上摆摆小摊子了吧？”
……
——师走君，以后我不在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那个人说出这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那片燎原的火中。
生于火，死于火。
那个男人，他一直妄图追随，但事实上，从来就没有看透过。
……
从他记事起，他就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鬼神也好，妖怪也罢，他在那个贫瘠的小村落被视为异类。
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寄托的，把自己身上的过错怪在别人身上也算是一种撇清责任的方式。于是，他成了一切灾祸的替罪羊，不论是那家人被烧杀抢掠又或是哪个村里发生了病灾，都要以一种莫须有的罪名怪在他头上。
终于有一天，母亲受不了流言蜚语，把他带到了村边的入海河，把他安置在一只小破船中，蒙上眼，堵上嘴，然后，任其漂流。
这些事情，他都是不记得的——至少溺水之后，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一切，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因为他人所为。
而告诉他这些事情的，则是后来救了他一名的男人，那个男人叫——
对啊，那个男人，叫什么呢？
他不清楚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只知道那人是他一直以来追逐的目标，以及，那人有一头酒红色长发。
梦想成为那样的人，那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世人臣服于脚下的人。
……
那人的手掌平放在他的头顶上，他隐约感觉到脑内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隐去——大概是什么不好的回忆吧，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是一名通灵者，我来自西方的帕契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傅。”
那人的眼神毫无波澜，冷酷得有些吓人。
“师傅。”他并不害怕，只是有些疑惑，“我叫什么名字？”
“名字？孩子，名字不过是一种束缚而已。根本无关紧要。”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有点生气了，眼前这人不但擅自抽取他的记忆，还不告诉他他叫什么名字，“不如给我个名字吧，师傅。”
他把最后那两个字咬的尤其狠。
很多很多年以后，那个男人才告诉他，当初选中他，正是因为他眼中的那股狠劲，以及——
——师走君，你是我见过的，少数几个不害怕我的人。
那人抬起眼望向天空，似乎在盘算些什么。酒红色的长发在那人脑后一晃一晃的。
他想那人是在算时间。
那人眯了眯眼，“很聪明呢，师走君。猜到我在算时间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走，这就是你的名字。”
他点了点头，现在是十二月份了——师走，还真是个，随意的名字啊。
那天的师傅，是他见过最温和的模样。后来他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问师傅的名字。
师傅把他带回了帕契族，一个到处都是通灵者的隐世民族。
“师走君，帕契是通灵民族，所以在这里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能力。跟着灵魂的气息走，你会发现自己的心之所向。”
师傅不止有他一个弟子，但他绝对是最受器重的弟子，没有之一。关于这一点，师走也没问过师傅，在他看来，那人为何看重自己，不是最重要的，如何让那人不后悔曾看重过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师傅赋予了他一个重要的职务，捉鬼师。
虽然帕契遍地是鬼灵，但总有一些不属于此地的灵，向往着帕契的灵气，于是来此栖居。
他的任务，便是引领这些迷途的灵，升天成佛，或，将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
“师走君，这个月你捉了多少灵了？”玉石匠家的儿子巴克劳二世与他是好友，经常来师傅的别院里找他。
巴克劳家是专门为帕契五大精灵以及圣精灵修建祭祀台的，地位很高。继承人巴克劳当然也少补了打造玉器的好手艺，只是他还挺古灵精怪的，喜欢给玉石起名字，像对待生命一样。
师走眯起眼睛，靠在廊柱上，“没算。”
“啧，真是个冷血的小子。”
师走没看他，目光一直放在大街上，忽然，他眼神一瞥，变瞥见了在街角的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那不是我师娘吗？”
“啊，沙利文小姐？”巴克劳看了一眼，并不惊讶，“她经常一个人上街采购，反正我是没见过你师傅陪她。”
师走倒不觉得奇怪，他师傅把身心都投入在管理鬼灵的工作当中了，哪有时间来谈情说爱，“我觉得我师傅不是很喜欢她。”
“我也这么觉得。”巴克劳认同的点点头，“哎话说，别人家里都议论着呢。沙利文小姐入门这都几年了？子嗣的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沙利文小姐家里人急的呀，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你师傅是帕契十祭司之一，有权又有钱，即使真的不想传家接代也没什么……”
“但你师傅真是个神奇的人物，平民出身，凭借天生的能力竟然能坐到十祭司的位置，真是不简单——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父母，或是其他血亲。他若是对沙利文小姐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为何要娶她？沙利文小姐家里也就是给圣地做看守的，也不是什么有钱有权的职务呀——真正保护圣地的还是十祭司。你说这事儿奇怪不？”
师走对妇人家在市场上的唠嗑并没有兴趣，也不知巴克劳为什么总喜欢听八卦。
“……这些与我何干？反正我觉得我师傅做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哎不愧是首席弟子，你师傅门下如此忠诚的徒弟，怕是找不着第二个了。”
“那自然。”师走扯了下嘴角，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巫力波动，他立刻把手里把玩着的玉石扔在一边，招呼都不跟巴克劳打一声，人就消失在了巴克劳的视线里。
“臭小子——这可是火精灵祭祀台的筑台用料啊，就这么随便扔……”
“话说，这块玉叫什么名字好呢？”巴克劳看着手里未成形状的血色玉石，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师走一路尾随那道不寻常的巫力波动。凭他经验判断，这道巫力波动一定是来自于那只他已经寻找了好几个月的鬼灵，此鬼灵的巫力十分强大——除师傅以外，师走还从未见过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巫力，何况是个孤魂野鬼。除此之外，此鬼灵的行踪也十分诡异，没记错的话，师走不止一次在师傅的别院外感受到这鬼灵的气息，但他追出去的时候，却从未抓住过它。
近日帕契祭司内部已经发生了不少怪事，虽然都没有向外界民众放消息，但师走身为内部人员倒是知道一点。
已经有好几名级别稍低的祭司，不明缘由的死了。他知道师傅也正在查这件事情，师走下意识的认为这些怪事一定与那只强大的鬼灵有关，他去过相关调查地点，都在那些地方感受到了与那只鬼灵相似的巫力波动，所以说，如果他能抓住这只鬼，师傅一定会对他十分赞赏——在此之前，他还是先不要告诉师傅的好。
师走一路狂奔，终于追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外，但奇怪的是，那只鬼灵的气息又消失了。
他正疑惑，身后忽然冒出了一道声音：
“师走君？”
不知为何，寒意从脊背上窜起，师走一边握紧了手中的符一边转过身去，才发现是自家师傅，他舒了口气，“师傅？”
酒红色长发的男人见他脸色不好，便问，“我刚看你从集市上飞奔而过，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还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刚才见到了……”师走喘着气，忽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师傅，你刚在哪儿？”
“我？”男人的表情愣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会儿，别过头去，“……我在集市上陪沙利文。”
就是那一瞬间，师走几乎可以肯定眼前此人，是那只鬼灵幻化出的虚像。他迅速扔出纸符，而鬼灵也发现了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鬼灵便不再隐藏，摇身一变，成了黑发女人的模样，她一抬手便挡住了他的攻击，意料之外的是，这只鬼灵的眼神甚是清澈，而且温和——
“师走君，我无心伤你，但你为何总是处处抓着我不放？”她柔声问道。
师走想，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一定是来迷惑自己的，他冷着声音，“因为你并不属于这里。”
女人的眼神中似乎染上了一层哀伤的味道，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属于……这里？”
她稍稍侧头，黑发扬起，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师走盯着这人完美的侧脸轮廓，愣了神，他倒是头一回见姿色如此出众的鬼灵，“……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的语气他似乎在哪儿听过，“名字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一瞬间，他的神智都被美丽的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夺了去。师走知道自己不是个会贪恋美色的人，但此鬼灵身上，却莫名地有着一股力量，在吸引着他。
对，是一种力量。
“抱歉，师走君——我想我应该走了。”
“你——”
“那个人，他来了。”
“什么人？喂——”
他伸手一抓，女鬼灵的身影便消失了。
下一秒出现的那个人，却是他真正的师傅。
“师走君？你在这儿干什么。”
酒红色长发的男人皱了皱眉，“今天没有任务可做？”
“抱歉，师傅。”师走本想张口说自己是追着那只鬼灵来的，但想到方才那女人说的话，他下意识的转移话题，“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看了他一眼，师走有些站不住脚，但竭力维持冷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男人望向寺庙边上的树林深处，眯了眯眼，“查案子查到这儿来了。”
师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师走想了很久，凭自己的实力，为什么在一开始没有识破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而是被她幻化出来的师傅的形象混淆了过去。
后来——终于在一切都改变了的那一天，他才意识到。
师傅和那女人身上的巫力波动，分明就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番外：捉鬼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