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那个少年》叶一寻

6、第 6 章

　　乔灵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之后的日子里乔灵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带着她口中所说的沈南星，也都从未出现

　　不过事情总归是有来的时候，只是来的，总会让人措手不及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姚冰从医院出院以后，夏天便把在医院碰到的两个学弟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算好，她是记到了商路的名字，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忘记

　　直到一天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接通后就说了一通

　　“夏学姐，我是李啸，你现在忙吗？要不要来我们医院看篮球比赛？”

　　对于对面无比自来熟的声音，夏天没什么记忆，对面的人似乎也在同一时间想起她的健忘症，连忙加了一句

　　“等一下商路也会上场，学姐给个面子吧！”

　　当商路二字冒出来的时候，夏天脑海里便真切的记起了一个轮廓，以及那人喝水时候修长白皙的脖颈

　　然后她想了想，也的确是很久没有看过篮球比赛一类的了，就道
　　“如果等下没事的话.....”
　　对面的人连忙道
　　“一定没事，说好了啊学姐.....”
　　说完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唯恐害怕她反悔似得

　　等她到了医院的时候，她便按照那个号码重新给李啸打回去，她坐在一张长椅上，身旁有一颗繁茂的大树，阳光照射，一些光影斑驳在她脸上，她半眯着眼睛，懒散的道

　　“我找不到你们篮球馆的位置，你......”
　　意料之外，对面的人的声音，柔和中带着暖风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夏天这下倒是笑了一下

　　“商路”她肯定的叫了出来，然后靠着椅子快要睡着一般，她说出了她的大概位置，然后道
　　“如果你到的时候我睡着了，你就不用叫我了”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她就那么靠着椅子眯着眼睛，半下午的时光，和风煦日，温度适宜，太阳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而她也真的是准备在等人的时间里睡上一觉
　　不一会儿后，她眼前的光明显暗了下来，她以为是商路到了，笑着道
　　“这么快？”
　　睁开眼，她的笑容微微发僵
　　她从未想过，会在哪里碰到沈南星
　　记忆中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也许是她从未深刻记得他的样子，也可能是她曾经记过，后来忘记了
　　他的五官分明，眼中有星，曾经阳光的气息变成了成年男子的醇厚气息，更加浓烈，更加让人沉迷
　　他背光而站，身形高大，将她整个人都容纳到他的影子当中
　　“在等人？”
　　他的问话波澜不惊，像是一瞬间跨过了他们之间空白的那些年，一下子带回了最开始的时候
　　夏天微微撑起身子，活动着脖子肯定回答
　　“在等人”
　　像是许久不见得好友，沈南星毫不在乎两人之间本应该尴尬的气氛，他说
　　“真羡慕让你等的那个人，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等人”
　　夏天透过他看着他身后虚无的场面，淡淡回答
　　“谁说的？我一向对帅哥很有信心”
　　沈南星对她似有似无的玩笑话毫不在意，点了一根烟，坐到了她的身旁

　　“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烟雾缭绕，夏天随意挥动了一下，干脆回道
　　“没时间”
　　看着夏天明显的动作，沈南星一下子掐灭烟头，随手拿着烟，笑道
　　“等人都有时间，和我吃饭就没时间了？”
　　“对，不是说了吗？我一向对帅哥很宽容”
　　她直直的看着正前方缓步走来的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沈南星原本柔和的脸在看到前面来人的时候，神色一凛，表情变得莫测，他慢悠悠说了一句
　　“商路？你等的人是他？”
　　在商路还未走到的时候夏天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前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南星再次点燃了烟，烟雾掩盖他的表情

　　夏天把手放到头顶遮盖住了阳光，她站在商路的面前需要抬头看他，眼睛都睁不开
　　商路看了一眼她身后，问道“学长不进去吗？”
　　夏天摇摇头，她说
　　“我觉得，把前男友叫去看球赛什么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医院的住院部有个不比体院馆差的室内篮球场，夏天两人到的时候里面都坐满了看热闹的观众，大多都是医院的内部人员以及一些没事儿干的住院病人
　　李啸站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一看到夏天他们便使劲的挥着手

　　夏天坐到了一个靠近球场中心的位置，身旁都是空位，一个放着商路的外套一个放着李啸的外套
　　不一会儿李啸换好了衣服出来，英姿飒爽的走到夏天身旁坐下，得意道
　　“学姐，怎么样？比以前壮实了不少吧？”说完还比这手臂的肌肉
　　夏天漫步惊心的看着他，又转头看着从换衣间走出来的商路，老实的说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商路？”

　　李啸转头看着商路，切一声后鄙视道
　　“学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样的偏心眼，不就是因为商路长了一张祸害的脸吗？你就袒护他这么多年”他靠近夏天的位置，低声说
　　“学姐难道不觉得，商路长得太嫩太没有男子气概吗？看那皮肤，看那唇红齿白的样子，那是男人的耻辱......”
　　李啸在夏天耳边洗脑，一直说着商路如何的不如他如何的不像男人，等说完了，夏天幽幽道
　　“学弟，你的妒忌太明显了”
　　李啸默默靠了一声
　　等商路走过来的时候李啸便拍拍屁股走了，商路又坐在她另外旁边的位置系鞋带
　　他的确是长着一张稍微嫩气的脸，但是却完全不女气
　　“在聊什么？”
　　他随意的搭话，无比自然毫无陌生
　　夏天道
　　“在聊学弟你的脸，李啸说你长得女里女气”
　　商路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夏天又道
　　“他明显是妒忌你，放心，你长得很帅，还像漫画里的人.....”
　　商路浅浅一笑，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知道吗？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为什么？夏天奇怪的看着他，还没问出来，场下的李啸就在叫商路的名字了
　　夏天就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想着他说的每次，以及心情不太好
　　看着场下他活跃的进球，夏天想，也许，她在学校的时候，还真的是忘记了一些事，一些，连沈南星都记得她却忘了的事情

　　商路的球技很不错，至少在她现在看来，应该是非常不错的，李啸说他们以前是校队的人，那么她们就绝对打过球，她以前倒没发现有打球这么好的学弟，如果有，她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夏天苦思冥想，也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四周还有些女生在喊着商路的名字，这样的情况让夏天一瞬间回到了高中，高中的时候，也有人在四周叫名字
　　不过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很多人的，记到现在，她也只能记住那些为沈南星嘶吼的嗓音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夏天还在仔细回想，连李啸坐到她身旁她都没感觉到

　　等回神的时候，就听着李啸在一边激动的叫道

　　“学姐你是答应了？真是太好了，他们都想见识一下你的三分投球呢！我去给你准备衣服”
　　衣服？什么衣服？

　　当夏天被迫穿上球衣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立马从门口跑出去，但是她看着兴高采烈围着她打量的李啸，直觉得那样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天啊，夏学姐，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了吗？我都快记不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儿了”

　　她散在身后的头发束在了脑后，巴掌大的脸庞精致秀气，一双晶亮的眼睛格外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的身高在女生中算得上高挑的那一类，穿着明显很大的球衣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换上球衣，你们内科的人手这么不足吗？”
　　夏天稳住打量她的李啸，略微不解的问他
　　李啸仔细思考思考，然后道

　　“足是足，全都是手残，有的还智残，整天忙死忙活动手术的人，哪儿有什么时间出去练习打球啊，你刚刚没发现吗，全场都是我和商路在支撑，当我说对他们说起你的时候，他们都还以为我在吹牛呢，就是个友谊赛，学姐去就当练练手”

　　“我已经很多年没打球了，你最好先知道这一点”
　　夏天好心提醒激动中的李啸
　　“没关系，这就是打来玩儿玩儿的，就当温习温习校园时光，学姐不是都记不得我们了吗，打球之后，说不定就记得了”
　　李啸道
　　“而且，你放心，有商路在，他一定会和你配合得很好”李啸加上一句，夏天神色微动，好奇的问
　　“我和商路很熟吧？”
　　“熟不熟我不清楚，只知道在学校学姐你最喜欢的就是他了，每次见到他就跟看到什么明星一样，高兴着呢”
　　就在这时商路拿着护膝走了过来，李啸连忙打住

　　“我不需要这些”
　　夏天看着他递过去的护膝和护腕，干脆的拒绝
　　“都是男人，难免磕磕碰碰，还是小心一点好”
　　商路却坚持将东西递给她
　　“看在是帅哥的份上”夏天一边接过带上，一边悠悠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球了，你呢？”
　　商路看着前方想了想
　　“应该和你一样”
　　“是吗？”夏天漫不经心的道
　　“那我们只有看运气了”
　　商路笑笑
　　“不要受伤就好”
　　“记得负责就好”她顺口回答
　　一边活动一边往前面走去

　　篮球比赛之前，双方都在做准备工作，夏天东看看西看看的打量着自己方的球员和对方的球员，猜测着对面人的布置

　　球场开始前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连最上层的过道都站满了观众，医院的确是个无聊的地方
　　这场球赛是内科和外科之间的友谊赛，据说，两个科室都赌上了最为珍贵的宝物作为奖品
　　夏天在上场前很是好奇的问了一下李啸那是什么东西，李啸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人体骨架”

　　说完之后她很是沉默，沉默之后更是问了一句
　　“可以投降吗？不然你们投降吧！”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投降的，球衣都穿上了，打都打了半场了，投降的话以后内科的人该多被外科的人看不起啊，这是李啸的原话

　　而外科的人其实是不管他们打球不打球投降不投降，都是看不起他们的
　　还有一个人甚至是当面问他们
　　“哎，你们内科不会没人了吧，去哪儿找的外援啊，还是女的”
　　李啸很是得意的道
　　“女的怎么了，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内科不单单是自己会打球，连家属都是会打球的”
　　“家属？谁的家属？”
　　对面的人问，明显的不信
　　“我”李啸指着自己，看着周边的人都看着他，连夏天都好奇的看着他的时候，他转换了位置，“我朋友，商路的家属，怎么，有意见啊”
　　“商路有女朋友了？”对面的人震惊的看着夏天又看着皱眉的商路，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就像赢了一场比赛似的跑回去，大声宣布这个无比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夏天老远都还能听见那个人说的声音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商路有女朋友了，都带到医院了，以后我们大家终于可以不用担心看上的护士被抢走了.......”

　　室内球场回荡着那个男子的尾音
　　夏天一边喝水一边直直看着李啸，商路也眉头挑动的看着李啸，然后在李啸额头冒汗的同时，李啸小声的说

　　“战术，战术”

　　夏天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战术不错，我还是头一次见”

　　总而言之，随着哨声，比赛开始了

　　人影窜动，让人眼花缭乱，商路截断对方的球，急速的传到了夏天的手中，夏天手法很快，眼睛一直看着球场的变动，三，二，一
　　一边错身擦过对方人员的同时，她单手，进了一球
　　观众席有喝彩声，而最大的也就属一直叫着夏天名字的李啸了
　　夏天喘息的活动手腕，全身大汗淋漓，一向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也红润的起来，果然是很久没有活动了，她连投球，都显得很吃力
　　“没事吧？”商路跑到她身边问道
　　“没事”夏天摇摇头
　　“如果累了就换李啸上来，只是随便打打，不要太在意”
　　“我知道”夏天笑着说
　　“商路，你打的很好”
　　商路看着她，难得的也笑了
　　“你曾经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夏天懵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边的人员的确是会打球些还是其他的原因，商路这边的球一个接着一个的进
　　李啸看着直直感慨，“默契啊默契”
　　哨声吹响，两队打打停停，分数却拉开了老远的距离

　　途中，对方的人喘着粗气吐槽
　　“哎，商路，你女朋友职业是什么啊，这么暴力”
　　夏天却好似越打越精神，还有心情回答他
　　“挖掘机”
　　对方一副被狗带的表情，然后憋出一个字
　　“靠”

　　夏天笑的格外灿烂，接过商路拧开递过来的水的时候，她都还在和一旁的人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在微微转头的一瞬间，她却僵硬了表情，收敛了笑意，连手中喝水的动作，都缓慢的放下
　　商路站她最近，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而后，转头，神色微微僵硬
　　那个人，他认识

　　远处的李啸也注意到了，然后也转头，然后大惊，一下子从座位站起来，颤抖着声音
　　“沈，沈，沈南星？”

　　对方的球员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将球从远处向夏天的方向扔了过去
　　还伴随着
　　“哎，商路的女朋友，接住了啊，我的全力急速球”
　　声音很大，夏天却没有听见，商路也好像没有听见，只在注意到的时候，球已经到了两人眼前，夏天条件反射的闭眼，随着一声碰击的声音，球场中只留下篮球落地的简短音效
　　夏天睁眼，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心，她看着商路，语气有着长辈的责怪
　　“谁教你挡球用手背的？”
　　商路收回手，笑笑表示没事，那样的笑容却很是勉强，夏天以为他很疼，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看着马上红肿起来的手背，夏天更是郁闷
　　“商医生，请注意一下，你这双手是要救死扶伤的，走吧，我们不打了”
　　“恩”他淡淡回应，她却发现他的面色不如方才的好
　　难不成，是真的很疼？

　　“你们医学方面的东西我也不太懂，我知道的也就是冷敷和热敷，你要选哪样？”
　　夏天一手举着冰袋一手拿着热毛巾，很是随意的站在他的面前，医务室忙的人去忙了，不忙的都去看打球了，实在没办法，夏天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决
　　突然想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医生，她说
　　“忘记你也是医生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商路较比之前相对沉默了些，他看着她左右手，指了指冰袋
　　夏天把热毛巾给他，道
　　“那热毛巾你就用来擦汗吧，不要浪费了”
　　商路的脸上还有汗珠，运动过后的他唇色更加耀眼，说起话来都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笑道
　　“还好我选的是冰袋，如果我选热毛巾，你岂不是要我吃冰？”
　　“真是聪明”
　　夏天夸奖他，用的还是长辈语气
　　商路垂下眼，淡淡的笑

　　“对了，你在球场上说的，我跟你说过一样的话，这样看来，我们以前还是蛮熟的，我是不是对你做过其他的事情？”
　　夏天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商路略微把手往上抬，夏天又把它压了下去
　　“其他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他只好放在她的膝盖上，她真的很瘦，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骨骼
　　“高中”她用了一种很微妙的语气
　　“那时候我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所以如果我调戏了你，你都可以忘记了，我也调戏女生”
　　她最后一句话想让他安心，她真的只是出于爱美之心
　　商路不以为然
　　“我知道”
　　“你知道？”
　　夏天将冰袋按压在他手上
　　“疼吗？”
　　他摇摇头
　　“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
　　“喔，我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她的确是在认真回想的样子
　　“你和沈南星.....”
　　“分手了”她换了个位置，轻描淡写的道
　　商路却没有了下文
　　“不问为什么？很多人都会问我为什么，不然就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为什么？”商路顺着她的话问道
　　“因为......”他的手心很烫，冰袋却很冰，她的鼻尖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那股清淡的味道的确是他身上发出来的，她的声音透过空间，好似穿透了时光
　　“厌倦”她说，她笑着说
　　“我是个特别让人厌倦的人，所以，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