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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荆天明 ...

  •   -荆天明-
      天明带着一半激动、一半焦急的心情冲到了儒家的某间住房前。门口有两个后生笔直站着,低着下巴,面带忧色。
      见了天明,他们转过身来,行礼,“巨子。”
      “荀夫子怎样?”天明收住脚,按捺不住起伏的语气。
      “端木医仙正在把脉,暂时……”一个后生答道,满眼掩盖不住的忧虑。
      天明眉头皱起,心脏仿佛栓了一块巨石,沉沉被往下拽。他盯着紧闭的门,“那我等等吧。”
      两个后生对望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号诊不知要多久,不如晚辈带巨子去客屋坐坐。”
      天明摆手,“不必了,我在此等便可。你们要是累了,可以先下去,我在这里候着。”
      两个后生笑了,微微行礼,“多谢巨子好意。我二人需留看有无帮忙之处,不得擅离。”
      天明点点头。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背过身,环起手臂,轻轻靠在窗户边上。侧过头,从窗中看去,隐约能看见伏念和逍遥子站在床边,端木蓉则坐在几步外,手中牵着丝线。
      天明抿了抿唇,转回了头。
      今日,晚膳将近,一个墨家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巨子,荀夫子回来了!只是……”
      “怎么了?”天明收起书卷,问道。
      “夫子虚弱不堪,刚到了门口就倒了下去,是弟子和几名其他弟子一起抬回来的。”
      “什么?”天明猛然起身,“他现在何处?找过端木头领了吗?”
      “夫子在自己住房内。头领现下正在那边号诊。”
      闻言,天明马上丢掉手中的东西,朝这边奔了过来。
      而现在,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天空,缓缓将气吐了出来,以此舒缓内心的躁郁。
      也不知,荀夫子在路上究竟遭遇了什么。明明是武艺高强之人,为何会被人害到连路都走不稳了?《异典》找到了吗?可有遗失在路上?
      而似乎,子聪并没有跟着回来。他还好吗?他们究竟遇到了谁?
      今日的天有着瑰丽的色泽,云结了厚厚一层,灰白占据了半边天空,另一半则是深蓝、蓝与橙色的疆土,各执一方,相交相融。
      ……所以,他们的目的还是暴露了吗?就算想着法子要瞒过阴阳家的眼睛,最终还是被识破了吗?
      天明望着天空,微微叹气。
      几个月前,出关的伏念对他耳语——“有事单独相告。”他便在午膳后留了下来。
      出乎他意料,逍遥子也留了下来,于是恍然——这是一场掌门间的机密会谈。伏念仿佛对谈话内容不甚放心,按下客屋的机关,带两人进了密室。
      三人入座后,伏念开口,“伏某先前所言有关《异典》之事,未有全部如实相告。其实,小圣贤庄的半部《异典》,可确信安然无恙。
      “大火之后,子房预料到三家和阴阳家之间必有抗衡,便将其收入了客堂背后陈列室壁内的暗柜之中。那暗柜精铜壁罩,加置墨老先生亲手设计的机关,藏迹隐匿,相信至今完好无损。”
      天明大吃一惊:“那不是说,我们只要将其取出就万事大吉?”
      “话虽如此,但机关锁既出自墨子之手,想必难以破解,”逍遥子捻须道,“解锁花费的时日,怕不比真正从藏书阁大海捞针来得少罢?”
      伏念点头:“这正是我与二位商量的原因之一。此锁本与铜盒为一体,名‘千心锁’。三代巨子将之赠与儒家之后,时掌门将其改造为壁内机关,一直闲置未用 ,直至那件事发生。而今,只有精擅机关术的墨家,才有机会令其重见天日。只不知,谁堪担此重任?”
      天明沉思片刻,问道:“掌门如此神秘地告知我们,可还有其他考虑?”
      伏念微微颔首:“荀师叔当初辞行,只有亲信之人知晓其中缘由。然而罗网渗透力巨大,虽不便亲自动手,也必将此事与阴阳家通风报信。就算师叔寻找《异典》只有少数人知晓,可越到后来,必定越难以隐瞒。
      “若敌人出手,师叔行程受误不论,生命也恐将受到威胁。况我等进入庄内破解机关,耗时巨大,被阴阳家注意不过迟早。若敌人两边都横插一脚,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伏掌门此意,是要我们守住秘密?”逍遥子道。
      “掌门已经同大伙说《异典》就在藏书阁,”天明皱眉,“莫非是觉得,此事被越少人知道越好,借此蒙蔽阴阳家的视线?”
      “的确,”伏念点了点头,“将阴阳家的注意力转到藏书阁,即便他日不得不兵刃相接,也不至使陈列室的秘密太快暴露。二来,若阴阳家不知《异典》已一分为二,就会忽视荀师叔在外的行动,也为师叔带来些许保障。”
      逍遥子略带讽刺道:“掌门心思可谓缜密。可既然掌门已做出决策,何须再问我二人?”
      “伏某私下决定,也是顾全大局,还望二位体谅,”伏念颔首致歉,“两半《异典》,缺一不可。若能将庄内的取出,在外的带回,荀师叔和子聪无虞而返,自然再好不过。可问题的关键在,阴阳家是否已知其一分为二,抑或毫不知情,我等亦不得而知。”
      “阴阳家知与不知,也只能凭运气。但观察他们至今的动静,不似对此有任何警觉。”
      “只是,若非想出万全之策,实在令人难以安心。”
      逍遥子重重叹道:“要想完全之策,岂是那样容易的?”
      天明说:“其实既已将全部视线引向小圣贤庄,我等坐看阴阳家对荀夫子的态度即可。如有加害之意,再做打算不迟,做太多事,反而会引起警觉。”
      “此话不无道理。猜测不足以为据,掌门切莫关心则乱。”
      伏念思考片刻,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沉思之后,逍遥子问:“我们应派哪些人前去藏书阁?冲突的前沿,实在太过危险。”
      “倒不如交给高层去办吧,”伏念答道,“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些无谓的损失。”
      “将自家弟子推到风口浪尖,是否有违道义?”逍遥子问。
      “虽知如此,然而权衡三家之大利,也不得不放弃一些固守的坚持。”伏念道。
      逍遥子叹气:“也只能这么想了。若这么决定了,我三人今夜便可通知诸头领。”
      “不可,”天明出言制止,“逍遥先生莫不是忘了,伏念掌门曾说《异典》在藏书阁,还让众人保守荀夫子出行的秘密。这话的意思,岂不是……”
      逍遥子瞟了伏念一眼:“掌门之意,是要瞒天过海?”
      伏念用眼神默许。
      “不仅阴阳家,对自己门人也是这样?”
      天明思考,道:“其实掌门的担忧不无道理。若高层一旦知晓,莫说他们会反对,就算同意,也未必不会心怀愧疚。一旦产生动摇,事情就不好掌控了。”
      伏念点头:“的确。何况高层一旦了解其中欺瞒和凶险,难保不会择人而居,以致走漏风声,一则导致内部动荡,二则引来无尽外患。”
      “……二位的意思,是类似于‘先斩后奏’?”逍遥子无奈。
      “若不可说便不必说,何来‘后奏’?”伏念摇头。
      逍遥子皱起眉:“但诸头领毕竟如同我等手足,不顾其感受行事,怕不是正当之举。”
      “如今,三家几已被逼至绝境,若再一如往常,只怕只能坐以待毙,”天明道,“宁失小,毋失大。”
      逍遥子沉默了。
      “的确如此,”伏念看向他,“便是儒家一二把手,伏某也不敢确保其能支持这项计策。难道逍遥先生可以保证,以白宗、玄宗等人的个性,会同意这一作为?”
      “……我知道,若决定孤注一掷,自当做到滴水不漏。”逍遥子说。
      伏念颔首:“不错。所有风险和伤害,都是三家共同分担的,不知逍遥先生意下如何?”
      逍遥子抓胡须的力道越来越重,嘴角下掉,面色郁郁。最终,叹了口气:“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三人对视一眼,便敲定了。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结果。
      之后,自是由天明挑起了破解千心锁的重担。所以他平日在他人看来如饥似渴的学机关术,不过是为了用更简单的方法打开这把锁而已。
      然而不得不说,这个计谋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回头数月,荀况、子聪安然在外寻觅,门派不曾出现混乱,与阴阳家倒也还相安无事。捱到今日才事发,已是将危险降到最小的结果。
      他们的敌人不是别人,是帝国最严密的刺客组织,和为得到苍龙七宿而无所不为的阴阳家。所以,欺瞒也好,将人送往虎口也好,都变成了不得已。
      只是,越是这样,天明越觉得失落了什么。
      先不论这个计划本身便危如累卵,风一吹,随时面临着坍塌之险。作为掌门,他们的首要任务自是顾全大局,可毕竟人心乃是肉长,这么久过去了,几个人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压力和愧疚,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宁失小,毋失大。”当时他的一句话,将逍遥子的疑虑堵了回去。而后,当他的质疑达到顶峰之时,伏念却用同样的话把他堵了回来。
      或许只有这样,以这般不择手段的方式,才能对抗同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阴阳家。只是若他日真相大白,这些惟命是从的无辜之人该作何感想?
      他叹了口气,想起和星魂单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
      当时的天明笑着说:“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所以阴阳家虽然敏锐,也只注意到了这个不是吗?”
      “这个”,就是他们故意展现在藏书阁的假象。而星魂的反应告诉了他,阴阳家也的确只将目光放在了这个虚假的藏书阁上。
      之所以有此一问,实是因为他们太久得不到荀况的消息而内心惶惶。于是天明决意,借此机会一探究竟。事后星魂警觉,便察觉到了荀况的不正常。其实,那不过是自己无奈不能两全,而为他留下了可供猜想的蛛丝马迹。
      他还为此感到愧疚,仿佛自己不应该这么去算计星魂。虽然对于左护法而言,这种事就跟吃顿饭那么轻松和平常,到了他这里,却无端端成了亏欠。
      ……可话虽如此,他对星魂的算计,不是还不止仅仅于此吗。
      天明苦涩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什么东西。展开手指,那枚东西安静地躺在掌心,发出莹润的绿光。
      他曾送出去的玉佩,星魂趁他睡着,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那一晚上的星魂,像要被什么压力逼到崩溃,明明禁不得寒,却又迟迟不肯回到那属于他自己的地方,问了许多也说了许多,仿佛不吐不快。
      他对这样的星魂感到有些担心,又有些淡淡的猜疑他或许知道什么有关他自己之事。可那也不过一厢情愿,胡思乱想。
      这都罢了,可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还回来又代表了什么?是对他下达的战书,和他划清界限,还是对他委婉的拒绝?
      天明闭上眼睛,合上五指,将玉佩收了回去,心口传来闷闷的痛感,他却努力装作没感觉到。
      ……或许,星魂的脑子到底比他清醒。
      于是天明知道,至少直到那个晚上,阴阳家都没弄清楚荀夫子那边究竟有何打算。一方面是由于荀况本身小心掩盖,另一方面,更离不开他们的有心混淆。
      而得益于此,那道千心锁,自己马上就可以解开了。
      再有一个晚上就可以。
      可如今,荀夫子这边……天明不禁担忧地往窗内望望。
      阴阳家如果下手够快的话,会不会已经……
      正焦虑时,门忽然开了,伏念将端木蓉送了出来。天明赶忙两步跨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状况不太好,”端木往上提了提药箱,“夫子的十二经脉受到堵塞,一旦运气便疼痛难忍,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说罢往里看看,忧心忡忡。
      “可是阴阳术的痕迹?”天明忙问。
      “并非阴阳术。依我看,倒像是罗网近年发展起来的秘术。”端木说。
      “罗网长于一剑封喉,何时竟练起了这种武功?”天明讶异。
      “或许只是未示于人罢了。碰到难对付的敌人,一些辅助之术倒常四两拨千斤。”
      “这么说,此事该是赵高单独下的吩咐了?”天明不禁皱眉。
      “巨子,我等进屋内再议不迟,”伏念出声提醒,“端木先生要为师叔备药了。”
      天明点头,与端木道了别,随他进屋。
      一进去,没走两步,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荀夫子,天明快步走近了看。
      厚厚的被褥盖在身上,露出一张脸来。褶皱的皮肤因沿途恶劣的天气而微微皲裂,面色青中发黑,眼圈暗沉,头上干枯的白发微微泛黄,四处散乱。就算盖着被子,也能发现其浑身因经脉堵塞而轻微抽搐。
      天明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几月前见过的矍铄老人。
      听见响动,荀况睁开眼睛,朝他们看了过来,动了动嘴唇:“小友。”声音嘶哑干涩,天明心中一颤,应了一声,在靠近床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夫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天明两手撑在膝盖上,哑声问。
      荀况眨了眨眼,嘴角动了一下,像要做出一个笑容:“不过是天道行常,人老之后,力气也愈近黄昏。只是,被赵高那奸人陷害,误中罗网妖术,实在心存不甘。先不说这些丧气事,趁老夫还没睡着,老夫……送你一样东西。”在被褥下的手动了动。
      于是天明顺从地将手伸了进去。起先他碰到了干瘪的人皮,接着,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扣到了他手上,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天明一愣,有什么苍凉的感情泛上喉头,呛得他说不出话。他闭上眼睛,紧紧抓住那样东西,仿佛攀上一根救命稻草。
      “《异典》寻回了。那些后人说,里面有些缺漏,但也无关全局。配合陈列室的半部,应该能发挥最大功用。”荀况嘶着声,缓慢地说道,仿佛下一刻气息就要从喉咙里断去。
      天明止不住地颤抖,几乎将手抽回来:“夫子都知道了?”
      荀况从眼角斜睨着他,表情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们这些无知后生……竟以为可以瞒过老夫?老夫走了还不满一年,不想被人小瞧至此……
      “罢了……其实老夫也是看一路太过顺利,最后遇到罗网,才悟出些许道理。头先逼迫逍遥先生道出原委,才彻底解答了胸中疑惑……只是,小友对此事的态度,还让老夫有些吃惊。看来,阴阳家给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深刻。”
      天明心中一痛,闭上了眼睛。
      “小友不必自哀,老夫并非否定你。正如往日所说的那样……这个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你只需问心无愧,就再无悔恨……
      “只是提到三家乃至众生的未来,还望你思虑周全:如今的儒、墨、道三家,缺的究竟是什么?是勾心斗角的一点算计,还是能冲破黑暗的凝聚力?力量并不仅仅来自手段,更是来自……咳咳……”
      “师叔才经一波三折,不如先作休息,”伏念说道,“这个决策出自我三人之手,何必过分苛责。”
      荀况眉头皱起,瞪住伏念,声音像野兽的低吼:“我是看后生可教,才多说两句……对你却已无话可说!子聪这般孩子,为了这件事早早地了却了浮生,老夫至死不能原谅自己!你看看你……多大人了,还分不清事物的究竟!”
      说完猛地咳嗽起来,头摔回枕头上,脸皱成一团,仿佛忍受着巨大痛苦。
      天明赶忙说:“夫子还是先休息吧,有话改日再说。”
      荀况边咳边点头,抬手抚着胸口,喘不上气,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天明看不下去,起身开门,对两个儒家后生说,“去找端木医师。”二人往里看了看,点点头,慌张地跑了。
      天明转身,在猛烈的咳嗽声中紧皱眉头:“赵高现下是逼得越来越紧了,阴阳家还未出手,他倒跑来横插一脚。”
      “胡、赵、李、阴阳家,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逍遥子道,“胡亥看中阴阳家之能,阴阳家咬上了苍龙七宿之饵,两边互惠互利。”
      “可某感觉,帝国并非真心实意,”伏念捻须,“否则以师叔当下的状况,难道还能轻易逃脱罗网的追捕不成?”
      “这么说,倒像故意留夫子一条生路,让他带回《异典》?”天明不解,“赵高为什么这样做?”
      伏念轻叹:“伏某猜测,阴阳家假借帝国清扫阻碍,找寻苍龙七宿成其野心,而帝国却是令阴阳家与他家相争相残,两败俱伤。”
      天明不解:“可帝国若非真心想助,他们又岂会忽视,容忍自己被当刀子使?”
      逍遥子说:“如果可能,阴阳家自然不想。只似乎近一年前,他们寻找苍龙七宿的途径发生了令人不解的转变。姬如身份一落千丈,幻音宝盒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变故。”
      伏念点头:“那之后,阴阳家就与皇位角逐挂上了钩,变得被动不已。利用别人同时,不免令自己被人利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现在的阴阳家,无非是在与帝国下一盘棋,要么被帝国吞尽,要么先一步找到苍龙七宿,吞灭帝国。”
      “不错,”逍遥子摸着胡须,叹道,“巨子如欲了解今天下大势,不如看看子房临走前留下的书卷。今日之景虽不在他计算之中,却也绝非意料之外。”
      天明有些无力地笑了。张三师公。
      他转眼一看,荀况还在不断低咳着,身体跟着一下接一下地震动。他不禁皱了皱眉,暗道端木为何还没过来。
      正想时,忽然有人敲门。伏念道一声“进来”,一个道家弟子开了门,探头探脑,犹豫不前。
      “何事?”逍遥子问。
      “只想通报宗师,受安排的弟子已经前往小圣贤庄了,傅二当家在外守着,暂时没发现阴阳家的人。”
      “知道了,下去吧。”逍遥子说,那弟子一抱拳,带上了门。
      接着,屋内陷入了沉寂。天明捏紧手中的两卷粗布包好的书简,只觉心中憋了一口气,排也排不出去,只得深深叹息,“我现在也跟着去吧,只望趁早将此了结。”略一犹豫,将《异典》递给伏念,“还请掌门代我保管。”
      伏念接过,点头,“一切小心。”
      天明出了房门,摸了摸腰间的玄武剑,“嗖”一声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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