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如勾》紫轩.

7、白月如勾 7

　　第七章
　　出了许阳城南门，去范阳有两天路可选择，一条是水路一条是陆路，水路的话顺高水河往南，花五天时间可以达到范阳。
　　走陆路的话，过了白桦镇要绕过祈陵山，走山路要费劲些，算下来要花八天时间。而且听说祈陵山那里有山贼。
　　范林倒不怕山贼，只是觉得花的时间长了点，于是选择了走水路。
　　来到高水河渡口，这时正值秋末冬初，商人们都赶着进货，囤积来过冬。冬天实在寒冷，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冬天来回跑道。再者还得准备过年呢。
　　范林张望了许久竟然找不到一条空船，每条船几乎堆满了货物都是被人给包了。渡口一片忙碌，看着湍急翻滚的河水，范林跺脚，实在不行就只有绕祈陵山了。
　　穿梭在渡口各船之间，范林满头大汗，想说服人去范阳时捎带上自己，但是都被拒绝。原因是货物太多，不能再装人了。
　　正当范林失望的准备回头去买马走陆路时，突然瞟到一条小船没人。
　　靠过去一问，原来是因为船小了，装不下货物，所以没人包。
　　范林一喜，招过船家问，“载我去范阳如何？就我一个人。”
　　船家瞟他一眼，眼睛一亮，“行！二十两！”
　　“这么贵？！”范林惊讶，“去范阳顶多十两，哪用得着二十两。”
　　船家扫一眼那些忙碌的船只，贼贼笑了起来，“那随便你，这就个价。”他吃准了范林没船上只有上他这条，乘机抬价，那贼笑落入范林眼里气得范林咬牙，恨恨得从怀里摸出二十两银子给船家，跳上了船，“走吧。”

　　顺水直下，高水河的宽敞在如今多艘船只的行进中倒显得有些拥挤，河水滔滔卷着浪花流向远处，两岸山脉起伏，范林缩在船舱里叹气，当初就看这块地方山灵水秀的，所以选了这里开店。如今却要另辟溪地，不过，自己本就一个漂泊的人，想来也无所谓了。
　　范林倒头在船舱里，想起自己又是孤单一人了，有客栈的时候，至少有些伙计。看着还算是有些人在自己身边。扳指算算，自己已经孤单那么久了，心的孤寂实在难受。不过，未曾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
　　陈东两年前说过要为自己做媒，介绍一个好姑娘给自己，被自己拒绝了。虽然早隐退了江湖，但是家人被自己所牵累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心里。
　　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场大火，以及眼前浮现的妹妹泪脸。合上眼，范林心中苦闷，客栈的那场火烧醒了已经渐渐沉睡下去的痛苦记忆，虽然忘不掉，但是，想试图淡化，让自己少想一些。

　　船平顺的行进着，太阳渐渐西下，顺利的话船会在黄昏时到达秦风渡。秦风渡那里有个分岔口，向东的话可以拐入薄江达到许州。
　　范林正想着，突然听到有兵器相接之声。范林闻声一怔，这高水河上怎么会有兵器打斗之声，探头出去一看，只见船家正愣愣的看着东边。
　　只见三条船只追逐着一条小船，而那小船上有两人在合斗一人。
　　又是江湖人的恩怨仇杀，范林摇摇头正要叫船家莫看，快点摇船脱离这是非的地方时，猛然间看到了被围攻的那人的兵器。
　　那是……弯月般的弯勾？！
　　范林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低头思索片刻后，立刻吩咐船家，“船家，快点摇船，那边江湖打斗，我们别被牵入才好。”
　　“哦，好！”船家回过神来，立刻大力摇船。
　　范林倒回船舱，喃喃道：“白如勾，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法帮。我可不想再扯上什么麻烦，你连累我一次了，已经够了！”

　　阳光渐渐暗淡，太阳已经落下一半，范林探头远望，看到秦风渡的渡口，心里松口气，还好在黄昏时赶到了。
　　船靠了岸，范林刚抬脚上岸，鼻端里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血腥味？范林眉头拧起，这里有血腥味？低头四看，却在岸边的草丛里发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看样子是被河水冲过来的，看他身上有血迹，虽然被河水冲刷的差不多了，但是衣服已经被血给晕染开。
　　范林心中一动，出现在河岸边的受伤的人，刚才河中有打斗，莫非……
　　眼珠转了两转，一咬牙，范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最后长声叹口气，一甩袖，当没看见，大踏步向秦风渡唯一的客栈走去。
　　快行几步后，范林听见有吵闹声，还有兵器晃荡之声，转头看去，就见三条小船，飞快向秦风渡使来。
　　是刚才那三只船！
　　瞟一眼那草丛，范林面沉如水，心中刹那间转过千百道拐，最后拳头紧紧一握。他飞快冲向草丛，吃力的把那人翻过来，果然是白如勾！
　　他早已昏迷过去，见那三只船就要靠岸了。范林放开他，跑到船家那里要了一条大麻袋，把白如勾装进去，往肩上一扛，快步跑离河岸，但是他却不敢进客栈了。
　　范林扛着白如勾在秦风渡找了个民家，给了点钱，借宿一晚。
　　关上房门后，范林解开麻袋，把白如勾扶上床。喂他吃下一粒药丸后，再把真气输进他体内。
　　不多时，就听一个痛字出口，白如勾醒了。
　　费力睁开眼，刚想撑起身子看自己身在何处，一抬眼就见一张熟悉的冷脸的面前。
　　“是你！”惊讶声冲口而出。
　　范林板了脸在床边坐下，把白如勾按倒回床，“是倒霉的我。”
　　一听倒霉两字，白如勾到嘴边的感激的话语硬生生吞回，没好气冷冷道：“我又没叫你救，是你自己选择的。”
　　范林火起，怒道：“我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被冲到了秦风渡，那群人也赶到了秦风渡，我若不救你，你就死定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火气冲天的话倒出，白如勾也觉自己说错话了，范林救了自己，自己该感激才是。
　　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嘴角动了动，诺诺道：“多谢，我欠你一份恩情，有机会一定偿还。”
　　“偿还？不必了，”范林手一挥，“你给点钱就行了，就当是给我的报酬。”
　　白如勾心中嘲讽，脸上却没表露。
　　“对了，你怎么会在高水河？”范林望望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后转头盯住白如勾。
　　“我想去许州，走水路，所以走高水河，然后在秦风渡拐入薄江向东，却没料到仇人追上。”白如勾叹气。
　　“你的仇家怎么这么多？这回又是谁？”
　　白如勾合上眼，冷笑，“我仇家是多，我隐居四年，没想到仇家不少反多。那群人是那五方阎王的结义兄弟。他们本是来接应五阎王的，这下听说五阎王被杀，于是就杀来找我报仇。”
　　说到这他目光结霜射向范林，接收到这道目光，范林挑高眉，抄了手道：“你想怎么？那五阎王是我杀的，不过，本来是你的仇家不是我的。而且我杀人是为救你，你别摆出那张臭脸给我看！”最后一字一落，范林重重一掌拍在床头桌上。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这人早没了江湖气，只剩的是商人利。那又如何？我按我自己的方式活着。瞧不起商人？！我还不喜欢你们这群江湖人呢！成天就为了个名利在那里打杀有什么意思？！我现在活的潇洒自在，不缺钱用不愁衣穿，没有恩怨，只有平静。有哪点不好！我要钱有什么不对？！没有钱能活下去吗？！”范林带着愤怒一口气说完，清俊的脸上眉头纠结。
　　白如勾被他的话震的半晌回不过神，带惊色看着范林，好半天，他垂下脸，扭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我觉得可惜，以你的身手可以在江湖上闯出番事业的。我知道你心中有痛苦。可是，既然闯了这个江湖，早就该知道江湖的危险和无情。我知道是我傲，我傲得看不起你……可……”
　　说到这他捂了胸咳嗽起来，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见到范林被磨出的商人的一面，他想看的是那天他杀五方阎王时的带有的煞气，以及那迸发出的森冷的傲然。
　　他想看到那样的范林，总觉得那才该是真正的范林……